《债，还是缘》齐夏末

20、第 20 章

　　“鬼子来了！”成才气喘吁吁的跑进了家，眼看堂厅里的众人都没反应，便又急匆匆的冲进了后院，“嬢嬢，鬼子来了...”

　　沈卉手里的衣服啪地就掉到了盆里，她站起身子就要往外跑，脑子里现在就想着一件事儿，孩子，孩子不在家...

　　“嬢嬢，你去哪儿？快去收拾衣服吧，外面都乱了...”

　　成才不说还好点，一说沈卉心里更慌了，她下意识的往脸上狠打了一巴掌，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些，“成才，你赶紧上楼去把衣柜里的细软收拾好，再给弟弟妹妹收拾几件衣服，还有，叫爷爷也收拾衣服和细软，我要去街上，奶奶带着他们上街去买菜了...”

　　沈卉说完就朝外面跑去，却见堂厅里已经没人了，她赶紧追了出去，就见爷爷已经跑到了巷口。沈卉追上去时爷爷已经不见了，满街都是瞎跑乱窜的人，她也顾不上找爷爷了，当务之急是先要把俩个孩子给找到...

　　沈卉一边跑，一边喊着孩子名字，可满大街都是惊慌至极的人们，沈卉的声音完全就被淹没在了人声中！好不容易跑到了菜场，就见菜场里更是一片混乱，有人忙着进去，有人忙着出来，还有一部分兵痞在趁乱抢东西...

　　“嬢嬢，嬢嬢，奶奶他们回家了...”

　　沈卉正挤在人群中，却恍惚听到了成才的声音。可她却没办法也不能停下来，因为在她身后有个不要脸的男人正借着混乱的人挤人猛占她的便宜，沈卉有好几次都感觉到了那人用身体死死的贴在她身后，那种感觉真是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沈卉只感觉有人猛扯了自己一下，转过头就见一个身高跟她差不多的川兵对着一中年猥琐男人就是几大拳头，“龟儿子，你还是不是男人哦，这个时候儿都还想斗占女娃儿便宜...”

　　混乱拥挤的人群并没有因为当兵的殴打百姓就暂时停下，他们依旧四处乱窜着。被打的中年男人看着四川兵个子虽高却瘦巴巴的样子，立即就想还手。却见他身后不远挤过来了两个跟他穿同样衣服的人，立即就灰溜溜的跑了！

　　“王/八/盖/子滴死耗子，做么子拉个女人呢？”说话的是一个脏兮兮的小眼睛男人，也许是因为小眼睛有神的缘故，沈卉觉得那人眼睛跟雷达一样在她身上扫视了一圈。

　　“关你求/事！”四川兵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朝前走了，小眼睛男人和另外一个大男孩儿立即嬉皮笑脸的追了上去。沈卉看他们的穿着就知道他们是溃军，是那批早就来了腾冲的溃军。他们的衣服脏破的从颜色上就一眼能分辨出来。

　　“嬢嬢，可算找到你了。奶奶已经带着弟弟妹妹回家了。咱们也快回去吧！鬼子快到了！”成才说完，抓起沈卉的手就朝家跑。一路上，只听大家都在喊鬼子来了，都打到和顺了，快跑呀！县长都跑了！

　　沈卉和成才一路飞跑着到了家，就见爷爷坐在主位上对孩子低声交代着什么，奶奶忙着往桌子上的包袱里塞东西。

　　“沛然，童童...”沈卉激动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俩孩子，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得安稳了些。

　　“妈妈...”“妈妈...”

　　成才抓起桌上的大包袱麻利的捆在了自己身上，又转过身催促道：“嬢嬢，快走吧，鬼子快来了！”

　　沈卉双手紧抓着俩孩子就朝门口走了去，成才伸手准备扶着奶奶走，却被奶奶推开了。“奶奶，我扶着你走，外面人多又乱，我扶着您就不会挤散了。”成才说完，手又扶了上去。

　　奶奶再一次推开了成才，红着眼圈温和又坚定的说，“你们快走吧，鬼子来了就走不了了，我，我和你爷爷不走，这儿是我们的家，我们哪儿也不去！”

　　一脚已经跨出门槛的沈卉立即缩回了脚，转过身子一看，爷爷安坐在主位上猛吸着旱烟，奶奶眼圈红红的看着沛然。

　　成才看大家都愣着，又焦急的催道：“我们快走吧，鬼子来了就真的走不了了！爷爷、奶奶，快走吧，这儿是家，我们只是暂时出去躲躲，等鬼子走了再回来。如果留在这里，那就是等死呀！当年鬼子进我们村儿后，烧杀抢虐，我们村儿里几百人就只剩了二三十人，那还是因为躲在了地道里...”

　　沈卉无奈的跟着说道：“章叔，走吧！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老章放下了手里的旱烟，淡然的说道：“你走吧，带上三个孩子。沛然跟着你，我们放心。你也不要再说什么了，这儿是我们的家，我们祖辈生活的地方，离了这儿我们还能去哪儿？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是鬼子，去哪儿都一样。我和她奶奶年纪也一大把了，走不动了，我们就留在这儿，看家！”

　　沈卉断然否定道：“不行，要走一起走，我怎么可能把你们留在这里。日本鬼子不是人，他们烧杀抢虐无恶不作，留在这儿不是等死吗？家在这儿，别人也拿不走的，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家！章叔，阿姨，我们走吧！再晚，真的来不及了！”

　　奶奶摸着沛然的小脸，哽咽的说道：“小卉，你不用劝我们了。快带着孩子走吧！你的大恩，我们老俩口和墨轩夫妻永远铭记着！快走吧！我们老了，哪儿都不去了！便是死，也要死在家里...”

　　沈卉看着老章夫妻决绝又坚定的表情，与当初的牛湾村老村长他们一模一样，脑子突地一下就懵了！

　　奶奶轻拉过沈卉左手，又将自己手上的镯子取了下来替她戴上，“这个镯子，是我们老章家祖辈传下的。你虽然不是老章家媳妇儿，却是沛然妈妈，这个，我就交给你了！等沛然将来长大了，你再传给他们下一辈儿吧。小卉，沛然交给你，我们放心！”

　　“我...”沈卉话没说完，就被奶奶朝门口推了去。“走，带上孩子快走...”

　　沈卉被奶奶推出了门，接着，就听嘭的一声，大门紧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