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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作精 ...

  •   刑车走的很快,丁零当啷,商今朝是没有办法但也想凑近一点儿,哪怕一点儿,想确认她害不害怕,想确认她什么心情,越是挤着人群前去,越是靠近刑车,他的心就越是疼得揪起。
      控制不了的疼,他无数次的把她当成一个形如花草树木的一串文字,可那终是自欺欺人。
      终于他看见了她,也知道钟楚瓷那丫头定然也是瞧见他了的。
      只是...隔着人群遥遥一望...像是两端无言的愁绪再难解开只能逃避。
      若说钟楚瓷一开始是没有情感的被人推搡着,误解着,指着鼻子骂着...
      到后来那她亲手救过的老妪冲上来护着她从而心里升起一股暖...
      那么现在是什么感觉?
      她觉得好面热,明明早上她见过了商今朝,她没有搭理他,可为何还是觉得自己此刻洋相出尽,没来由的丢人...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一见到商今朝那藏在心底的委屈就不断的往外钻。
      这一刻,她觉得羞耻。
      她觉得在他的面前被众人批判是件无地自容的事情。
      钟楚瓷不知道这叫在乎,她只恨自己没用。
      因此,少女逃避又别扭的别开脸去,落入商今朝的心里,那痛楚又填了一分。
      庆幸后来的漫长的一个时辰里,商今朝却不见了踪影。
      官兵组织人群散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刑车也至大内门口,那少女头上裹着鸡蛋,囚服沾了菜叶,这些都是百姓们平日不舍得吃的,如今为了伸张正义都赏给了她。
      商今朝因为没有人群才得以阻挡住刑车去路,但青年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些伤口,唇角挂着血丝,衣服也被撕的够呛,他艰难的走到拉车的官兵前私语几句,“官兵大哥,我想同我内子说上几句,这一别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说完从兜里摸了一锭银子给他。
      官兵会意,拧成川眉,拿了银子严肃道,“就几句,别耽误事儿啊。”
      然后停了车子不情不愿的撤到了一旁。
      若没有和尸魂立定契约,今日真的是死期,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一世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会是商今朝。
      孽缘啊孽缘...
      思及此,对望中的钟楚瓷癫狂的笑了笑。
      “你来看我笑话的?”
      “你到底做了什么?”他却一点儿都不想笑。
      钟楚瓷不想回答,只想笑,可那笑越来越逞强,无端的被商今朝打断,“一点都不好笑!”
      “不好笑么,你屡次三番将我至于难堪处境,你随手就打碎我唯一牵挂于世的物件,你才是最应该笑的人啊,如今我遂了你的愿,你怎么不笑?你一向欢喜我狼狈模样,你为何又不笑了?”
      他不住的摇头,“不是...不是的,不好笑,你不知道...”
      她不知道他这一路相跟挨了多少打,就那个他一拳打倒的脏老头儿,他的子子孙孙找到了他,对他有过多少拳脚相加。
      她也不知道,当初知道她要和玄子练离开此地,他慌张的寝食难安。
      她不知道很多,或许说商今朝自己都难说很多事。
      眼见被逼到生死一线,那情感才如此明了。
      钟楚瓷唤了一声蹲在地上剔牙的官兵。
      “继续走吧,我和这个人没什么好说的。”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方年年被囿于云水宫两个月,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
      “姥姥,我想出去走走。”
      “今天不行。”
      “为何不行,为何非是今天不行?”
      这张娘子才知道自己言错。
      “啊,王上还念着你身体未痊愈,想让你多休息几天。”
      “不,王上该清楚,我不是他的谁,也该清楚,哪里都困不住我。”方年年说着裹上披肩,“我要走,我要回无祭山,我朋友还等着我呢。”
      张翠屏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不行!”
      “什么不行,怎么不行?”这一声厉喝也激起了方年年的不满,“你当初背着我在祭祀台上做手脚,导致奉国国灭,死伤无数,你都不会觉得惭愧么,现在你又要让我做什么,我只是念着过往情分对你有三分尊敬,但这不代表我就是你的棋子,你操控的筹码!”
      张娘子到底对她狠不下心来,这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她言辞已尽,不知在说些什么留住她,不得不将甘锦姒这座大山搬出来施压。
      “春景,快去告诉王上说娘娘想出去散散心。”再转过脸已然换成春风满面的笑容,看着一脸错愕的方年年,粗糙温厚的大手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脸颊,“这是王上的要求,娘娘既然有心要出去,就等王上来了一起吧。”
      她全然没听这些浑话,娘娘二字给了她不小的刺激,不可置信的喃喃着,“你方才...叫我什么?”
      “你从小就和王上种下了阴阳镜,这是扯不开的缘分,遑论巫咸和屠灵和亲建交是自古的习俗,年年你马上就要嫁人了。”
      “不不,你骗我,你只说有那镜子是我作为下人替甘锦姒抵挡厄运和病痛的法子,从没与我说什么和亲之事,更何况巫咸族灭多年,族风已亡,为何还要遵守什么联合之谊。”
      张娘子摸了摸头上的凤凰金簪得意的很,“不然你以为呢,你要是嫁给了别人,再用身体寄养别的男子厄运和病魇,你觉得合适么?”
      女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得拉起她的手,尽管在触及的那一瞬间方年年就缩了回去,“年年,甘锦姒那孩子从小体弱,靠着你的阳气滋养才盘活一条命,他注定不会变心也不会对你太差的,女人这一辈子,嫁谁不是个嫁。”
      张娘子还是忍不住劝说劝说,真的怕她想不开钻了牛角尖。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有人可以接受,可以接受我的命运,可以接受我的全部,不管有没有那劳什子阴阳镜,就算那个人不能接受也要亲口告诉我才好。”方年年慌乱到了极点,脚步忙不迭往外走去。
      “谁?那个人是谁?”这时一道温柔冰冷的声线从和煦的室外传来,是春景和甘锦姒一同前来。
      方年年就这样穿戴整齐的被甘锦姒堵在了门口。
      “年年,你方才说的人是谁?”他微笑的扶起来正要行礼的女子,那笑容至温至雅恍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还没有现在这样心有嫌隙的时候。
      方年年知道今时不同往日,这人才也不是自己小时候缠着闹着玩儿的哥哥,他是这个国家的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
      她不能暴露曲小虎。
      少女一时语塞,张娘子反应的快,赶紧上前帮腔,“王上,王上,您听错了,哪有什么别的人啊,这天下都是你的,哪里还有别人的份儿,她刚才还说要和您出去散散心,央着我求春景通传您一声。”
      甘锦姒笑了笑,没有把那个第三者放在心上,“今天太遗憾了,我一会儿还要应付个毛贼,改天吧。”
      说罢唤了春景,“这云水宫的锁一会儿给上了,天下毛贼甚多,无法无天者闯进宫里也是有的,还是保险起见锁了吧。”
      这时甘锦姒口中的“毛贼”正在永和殿广场的刑车里囚着呢。
      威风凛凛九流龙旗随风招展。
      年轻的帝王与之对峙良久,从轿辇上下来,徐徐问道,“你怎么就确定我会来,万一我没有来,而你偷的神农草也用尽,不是白费一场心机?还有,我更好奇的是,你和方年年是什么关系,她为何接了你的传音符就赶了过来。”
      钟楚瓷面对他的审讯不卑不亢,“因为你之前说过。”
      “我说过什么?”他自己都不晓得他以前给过钟楚瓷什么灵感,让她生了这十二分的把握。
      “你曾在月格补全的那个雨夜里说过,恨你就杀你。那么凡事正面的挑衅,你一定会来应战的。可王上真不是君子,以多欺少将我绑来,我都没法子摘下你的项上狗头呢。”
      广场中央刑车里的钟楚瓷不卑不亢的,一点儿也不把他当成一国之主。
      “哈哈!”他得了乐趣,眼神示意押车的官兵,“给她解开!”
      “可以问问你为何恨我么?”他顿了顿,“我瞧着你也不像忠心爱国之主。”
      “我不恨你,我不过是想随手救一些和从前自己很像的人罢了,我利用你的自大和疑心调虎离山已经达成目的。至于你说的方年年,我和她是同门,即便交往甚浅,亦知她最厌恶的就是你这种草菅人命的行为。”
      “那现在呢?我想钟姑娘很寒心吧...瞧瞧那些个蠢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样子,你可后悔了?”他想了想摇头慢声道,“不对,有一个人,有一个蠢妇...”
      钟楚瓷偏要气他一气,“很遗憾,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寒心,而况有人为我的善举扑汤蹈火,虽一人足矣,我不像你,立于万人之巅,却依然只会强求,可怜的很啊。”
      另一头,商今朝则被关在大内门外,不知不觉,已经蹲到金乌西坠。
      头顶的晚霞绯红艳丽,夸姣美好。
      只是,万里苍穹自顾美丽,谁来管苍穹之下的人,过得精不精彩。
      旁边儿的两个守门官员站得不耐烦,当差不好好当,在后面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嗑。
      “你说那姑娘还能活着出来么?”
      “不一定。”
      “我也觉得悬。”
      马上说话的人改变了想法,不敢苟同,“错了错了,咱们王上虽心狠手辣但性情怪异,冲着这姑娘和咱们王上怪到了一处说不定能做个朋友嘞。”
      最早说话的黑脸官兵指了指商今朝的背后,“这人谁啊,在这儿蹲一天了,腿不麻了。”
      “听说是那姑娘的丈夫。”
      商今朝忍无可忍,八卦聊到自己头上的滋味,让本就烦躁的他添了一层油。
      站起身差点儿栽了个跟头,嗷了一嗓子坐到了地上,脚太麻了...不过嘴里的话还是要说出来的,“哥们儿,当事人还在这儿呢,二位是觉得我听不见么?”
      两个官兵立马绽放笑容,纷纷摆手,“不...不是啊...”
      商今朝咂了咂舌,“能放我进去么?”
      黑脸的家伙止住憨笑,“这玩笑你就开大了吧。”
      “那我能问问皇宫抓我的妻子做什么么?”
      白胖官兵张大的嘴巴能吞下一个拳头,“你居然不知道?你媳妇惹到我们王上了呗。”
      “这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怎么惹的,过程呢,你们皇宫随随便便就给人扣个什么罪名随便就能抓人啊。”
      “瞧你这话说的,忒没水平,你说王上抓人能有什么理由,可不就是扣个罪名,想抓就抓了呗。”
      黑脸迅速抓了一下白脸的手,“瞎说什么呢。”
      白胖汉子反应过来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速速恢复了威仪,摆摆手,“我们王上抓人自有抓人的理由,少管少管。”
      商今朝毫无头绪,钟楚瓷这个作精真是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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