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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卜星印记 ...

  •   方年年一时间顾不上钟、商二人是何情绪,又到底怀疑自己多少,眼角的泪一下子就滴在了脚下干裂的黄土之上。
      又怕被人笑话似的,接过商今朝丢来的曲小虎,温柔的扶起他要往回走。
      曲小虎被毒气侵蚀,很快有了反应,脸色惨白,嘴唇乌紫,要晕倒的样子,可是那人要强起来还真是有种,吊着一口气,撑着一丝精神,含笑道,“我...我自己莽撞冲上去的,不怪你的。”
      方年年心头忽而哽了一根尖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一颗一颗的流,为什么不能哭呢,她实在忍得太久,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有什么不能够哭。
      她后悔了,十分的后悔,也许...也许是她早日看清了族人不曾看清的道理,所谓隔代家仇,所谓卧薪尝胆的报复,会不会只是自我折磨,人活在世为何有这样多的力不从心。
      “你别哭了。”
      她泣声未止,羸弱的身体背着高大的曲小虎走的有些吃力,带着哭腔喃喃道,“你不说话,我便不哭。”
      “你放我下来吧,我还可以走。”
      那少女摇头,“不要,很快就下山了,等到山下的驴车那里,我再放你下来。”
      曲小虎默不作声,像是踏实的在她的身上睡去了一般。
      剩下商今朝和钟楚瓷对视了一眼。
      “你可真是自信。”
      少女觉得山头无趣,挎着一果子的筐准备回去,“没你自信,这种水平还脱了衣服耍怪。”
      耍什么,耍怪?
      谁耍怪?
      “哎,去哪儿。”
      “下山,他俩把车拉走了,我们要是现在不走回去,天就要黑了。”
      “你知道那是什么蛇么,你轻轻松松说救就救。你这不叫自信,你这叫自负,自大,叫不可理喻。”
      钟楚瓷忽然诡异的笑了,“哈哈。”
      “你神经病啊。”
      少女突如其来的转身挡住了他的去路,踮起脚尖凑近他,看着他呆傻的样子,乡野间难得的风拂过她额前碎发,“你的世界你做主?”
      商今朝因为她的靠近手足无措起来,“是...是啊...”
      青年正要脸红,那女孩儿转身走开,拉远了一段距离,发丝间绿色发带随风扬起自在快活。
      “既然这样自信自己能掌握这世间玄机,若是我告诉你曲小虎的结局注定不会死,你来猜猜我在想什么,我为什么这么做。”
      是,他是可以呼风唤雨,但作者也不是万能的啊,比如不能ooc,自己赋予了屠灵蛇毒三天不愈便会身亡的设定,要怎么打破,就算他对着将要死去的曲小虎念一万遍起死回生咒也无济于事啊。
      钟楚瓷一个胆大包天,一个神秘莫测的奇女子,一会儿一个想法,鬼能猜出她在想什么。
      “什么?”
      “你猜猜看。”
      “猜不出来,快告诉我。”商今朝像个吃瘪的孩子,但好奇的受不了。
      “交换条件是什么?”钟楚瓷玩笑道。
      “条件啊。”商今朝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你来说吧。”
      ”我说?”她一下子沉下脸来,直言不讳的命令,”把衣服穿好,我不想看见一个窟窿两个点儿。”
      商今朝低头一看,刚才一时情绪激动都忘了穿衣服了,这会儿夕阳西下也不怎么热了。不过,他这身材不好么,挺不错的啊,难道在古代人的审美里不喜欢八块腹肌?
      钟楚瓷看着他手忙脚乱得把衣服穿好,看向天空酝酿了会儿,“草药,龟壳,叛国...”
      商今朝回忆起上次他那个奇怪的问题。
      “就这?”
      少女嗯了一声,“就这,这就是答案啊,你知道的。”
      商今朝觉得自己好像被人耍了,不可置信,复问了一遍,“就这?”
      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又作势要脱衣服来吓唬她。
      钟楚瓷立马把头扭到一边儿,表情坚定的好像要入党,迅速引导着他,“你说谁的心血可以治愈屠灵毒,屠灵族和谁曾有过邦交之谊。”
      他想到了这两者的联系,但这答案太荒唐了些,根本让人无法相信,一百年前覆灭的巫咸族,怎会还有余孽苟活于世。
      但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答案了,他能穿书本身就是个最荒唐之事,再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你怀疑方年年是巫咸族后人。”
      钟楚瓷道,“是不是,只在于这最后的验证,她会用心血救曲小虎的。”
      他俩走回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方年年不会趁现在就轻轻松松把蛇毒拔出,那样太假,她得等他命悬一线之时再出手,说请了什么神医千辛万苦的配出药材才能降低怀疑。
      曲小虎已经不省人事。
      张翠屏婶子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方年年起身行了个巫咸族特有的礼毕恭毕敬道,“姥姥。”
      “你打算怎么处理。”
      方年年叹了口气,她本意不打算害任何人的,只想通过怕蛇这一行为打消钟楚瓷对自己的怀疑,若是不能,起码也短暂的混淆一下她的视听,她若想引开那屠灵蛇有一千种方法,更奈何那蛇就算咬了她,她有巫咸血脉,也不会死。
      谁能想到这个傻子竟然自己冲上来挡在她面前。
      “我要救他。”
      紧接着一巴掌便清脆的落在了她的脸上,“别忘了我们的主子是谁,别忘了你要嫁的人是谁,动了别的妄念。”
      “妄念。”她胸腔闷了一口气,冷笑一声,“这和救他又有什么关系,是奉国现在的帝王不好么,为何非得要发动战争,为何非得要害得百姓流离失所,奉国先帝害得巫咸族灭,我们又要将这份仇恨延续下去,让更多的人为了所谓的报复同我们一起饱受痛苦,可那创国的先帝早就驾鹤西去,最后牺牲得全是那些不曾伤害过我们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啊。姥姥,及时止损吧,我们的是因神农草的圣意而诞生,如今眼前就有了苦难,眼前就有了将死之人,要我们坐视不管,本就意违背了巫咸族原本的价值,即便策反成功扶持蛇族真王上位,我们也早就不是最初那个只为行善而存在的巫咸族了。”
      张翠屏没想到自己抚养了多年的孩子竟敢这样顶撞她,还真是稀奇。
      方年年知道姥姥现在有多么的生气,可她却还是固执的说下去,“风尚的消弭才是真正的族灭。”
      “百姓?不求当初有一个百姓为我们发声,而今又有哪个为我们立碑,为我们正名,我们早就是他们口中的妖孽了,一个破坏国之根本的妖孽了。百姓当然不配了。”
      她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方年年被自己打过的左脸,眉头微触,似有不忍,“我像你这样大的时候,通过我的卜星印窥见阿爹阿娘被那些官兵活活烧死,我小时候体弱胎里带病寄养在清灵庙,才逃过了一劫。在我魂不守舍一心求死的时候,我在冻春河里捡到了装在木瓢中襁褓的你,我看见你额心上有只有巫咸族人才能看见的卜星印,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么惊喜么,因为你我才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方年年哽了一下,反复斟酌后开口,“姥姥与我说这些有何用,我只觉得时至今日天下太平,我们非得要这苦痛延续下去,并非良策。那日是姥姥让我混淆他们视听,装出怕蛇的样子,我听了您的,眼前就害了人,酿成大错...”
      张翠屏大掌一抚,挥开她额间卜星印记,少女额头星纹一闪,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成为巫咸族人。
      巫咸族人十六岁便算成年,而这无疑是一份沉重的成人礼。
      张婶子又何尝不想,不想放下仇恨,因此在心里的某一处狠狠挣扎,到了今时今日才愿意解开自己养大的小辈额头封印。
      方年年只觉得头里一片眩晕,面前之境血红一片,一个妇人和一个男子在一个破旧的房中,女人抓着男人询问外头情况,男子叹了口气,目光向上,是两条悬与梁上的三尺白绫,而随女人心灰意冷的目光看去是榻上的新生。
      他们才成婚一年,他们有过憧憬,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女儿。
      妇人无奈,一滴血滴进女孩儿额头,那小小的星印被锁住,她把她温柔的放在木盆中,双手合十像在祈祷,她静谧又美好,像这世间所有的母亲一样。
      再长大点儿,她就给她做衣裳,给她唱歌,为她编发,教她梳妆女红还有巫咸族的医术,为她择这世上最好的儿郎。
      女人想到这里,赴死前的唇角有了笑意。
      忽然方年年一声尖叫抱着头不敢相信,想从这幻境中醒来,长了十几年,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生身父母,因此也从未抱有过幻想,可亲眼目睹他二人在将孩子放入那流向清灵庙的冻春河时,再也没有勇气看下去。
      咣当一声,板凳被踢开,年轻的夫妻就这样结束了生命。
      方年年大口大口的呼吸,眼泪在眼眶中悬而不落,比悲伤来的更快的是惊吓。
      张婶子安抚道,“莫要再糊涂了。今天你救了这孩子,他是个痴的,可同行的另两个人我看着早就怀疑到你了。你别忘了你可是月娥祭的巫祷,提前暴露身份,被人找到了苍玄卦魇之门破解之法,大典就成不了,月格不完整,如何得民心,如何杀了那个狗皇帝。”
      少女的坚定因动摇而脆弱。
      “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论发不发动战争,百姓都困与月格失衡整日活在梦魇里。你的朋友是修道之人,他们可以有一千种法子破魇之门,可破除之后,百姓也只是从梦境中出来,面对着寸草不生的干旱,不过是清醒的痛苦罢了。要么死于灾害,要么死于战争,没有第三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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