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实验》长风吹月

25、第 25 章

　　“我举报她杀人！”一名孔雀男激愤说道。

　　他指着白时，手指颤抖着，满脸恐惧。其余孔雀男们纷纷附和。

　　“对，我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

　　“她就用一把刀叉就杀掉了白孔雀。还有她们两个，也是同犯，就是她们带白时过来的。”

　　其中一名孔雀男指向柳戈和雁，指控她们犯下滔天大罪。

　　“白时？谁是白时？我是梦时啊。”梦时迷茫着开口，她神经质地笑着，口中发出嗬嗬的笑声。

　　这笑声很是恐怖，让孔雀男们尽数后退，不敢面对。

　　“她疯了，她果然是疯子。”

　　柳戈听到孔雀男中传出的轻声议论，她看向雁，雁神色严肃。雁盯着皇后鬼的警队，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警队队长站了出来，他对于这种闹剧司空见惯，走到梦时前问了几个问题，一一被梦时无视。

　　队长皱了下眉，他挥了下手说道：“把这个女人带走关起来。还有这两个也带走，寻衅滋事关个几天再说。”

　　“关几天怎么够？”队长的决定得到了孔雀男们的一致反对。

　　“那你们想怎么样？”

　　“至少判个劳役吧。”

　　“判几年？”队长开口道。

　　“先关上五年呗。皇后鬼的农场很缺劳动力来着。”那名被白孔雀称为青的男人说道。

　　队长在犹豫，柳戈和雁对视，她们在想要不要直接跑路。

　　就在这时，梦时突然恢复了平静，她不知为何看向雁露出了一个笑容，而后转身扑向孔雀男的方向咬住了青的喉咙。

　　柔弱的女人爆发强大的力量，惊呼声下她用一张沾满血的面庞看向场中另两位女士，也就是柳戈和雁。

　　梦时大声喊道：“快跑。”

　　雁闻言转身就跑，她拉住了柳戈的手，当她已经跑出屋子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阵强大的拉力。

　　雁回头一看，一名警察已经抓住了柳戈的另一条手臂。

　　在慌忙的回顾中，也许只有两秒钟的时间，雁听见柳戈非常轻微的声音，她说“你放开我跑”。

　　只是，雁又一次毫无犹豫地选择留下。

　　她被拉力扯回了屋子，跌倒在了地上。

　　她们被逮捕了，正式关押到了牢狱中。

　　穿过一个灰黑的过道，她们进入了一个仅能容纳三四人的囚笼中。在旁边还有数十个囚笼，里面有幼童有精灵有宠物。

　　“雁，醒醒。”柳戈轻轻摇醒了身旁的雁，雁因为之前的反抗被狠击头部晕了过去。

　　当雁醒来的时候，她们已经身处铁质囚笼，笼子上挂了两把锁。

　　一个小矮人走过，她的耳朵长而尖，竖着倾听走道里的声响。

　　“小小有十二把锁，一把锁开给农场奴隶，一把锁开给死刑犯，一把锁开给精灵，一把锁开给小人们，让我数数还有几把锁。”

　　小矮人哗啦啦数着腰间的钥匙，数着数着又开始挠头。

　　“好吧。小小有很多锁，刚刚数了几把来着，好像是四把，还是五把？”

　　小矮人一下坐到地上，挠头烦恼。

　　“我再看看，仔细看看。嗯嗯，这把锁是死刑犯的锁，大巨人马上要来带走她。小小这样就还剩下十一把锁，一把锁开给农场奴隶，一把锁开给精灵，一把锁开给小人们，那就还剩下八把锁。”

　　“哇塞，小小是天才！”小矮人终于高兴了，她激动地站了起来，嘿嘿嘿地笑起来：“剩下八把锁都是坏女人的，大巨人说了，他说了什么来着。”

　　“卖掉！都卖掉！卖掉给小小买酒喝。”

　　小矮人还在自言自语，此时走道尽头传来一声接一声的脚步声。非常笨重的声音，闷地心脏一起搏动起来，柳戈抓着囚笼的铁锁站起来。

　　她试图跟小矮人沟通，可不管她怎么叫，小矮人都不理。

　　小矮人在脚步声已经十分接近的时候，终于有了反应，她转着圈开始吟唱：“小小的锁，小小的酒，小小的梦，小小的我。活在小小的地下，走着小小的身体，只有小小的脑袋，没有小小的烦恼。”

　　“别唱了，小矮子，你很烦。”大巨人出现在了她们面前，他的头已经顶到了天花板。

　　“酒酒酒，大人，给我酒。”小矮人跳着喊道。

　　“酒个屁。我是来干活的，不是来送货的。”

　　小矮人一下就颓丧了，她用手指捏了一个姿势，讨好地说道：“大人，这么小小一瓶都没有吗？”

　　大巨人蹲下，眯着硕大的眼睛看过来，不耐烦地说道：“你比了个什么手势，我看都看不清，你的手比我鼻孔都小。”

　　“啊呜。”小矮人哭了，她一把甩开十二把钥匙，气愤地哭道：“我不干了，只让我干活，不给我酒喝。什么垃圾工作，说好有三餐一酒的，我的酒去了哪里？”

　　“额咳咳。”大巨人咳嗽两声，又从自己的内兜里扒拉出一把对于他手掌来说小的过分的钥匙。

　　“我手太大了，开不了锁。小矮子，别喊了，快把那个死刑犯的囚笼给打开。”

　　“呜呜。”小矮人边哭边接过钥匙，并上自己腰上的另一把钥匙，打开了梦时的笼子。

　　大巨人蹲着等笼子打开，然后就用手捏起了笼子中的女人脖颈。

　　“梦时。”柳戈和雁齐齐喊她。

　　梦时睁开了眼睛，她看着两人用口型说道“永别了”。

　　大巨人眯着他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梦时，嘀咕道：“轻飘飘一点重量没有。”

　　当他捏起梦时站起身时，柳戈和雁听到了一声十分明显的喀嚓声。

　　大巨人毫无所觉地大踏步走向走道的通口，小矮人就在原地不住跳脚大喊：“大人，您走慢点，上面的灰全掉下来了。”

　　“梦时的脖子被捏断了，她死了。”柳戈轻声说道。

　　小矮人也听到了，她停下蹦跳的动作，走到她们面前。

　　“死刑犯本来就要死的。大巨人是执刑人，不论是捏死踩死还是摔死，都是他的权力。警队对他很放心，因为基本他一个小拇指就能按死人。大巨人，厉害！”

　　小矮人对大巨人有些敬畏，毕竟她体型小那么多，所以只能看管下钥匙。

　　“你们犯了什么错？太可怜了，你们被判了终身劳役，要在农场一直干到死了。”

　　“死很可怕吗？无非是灵魂化作克比，不如说是种解脱。”柳戈很悲伤，悲伤地开始理解雁的勇敢，死亡确实不可怕，比如抛下同伴的后悔和自责，死亡才是种施舍。

　　“梦时如愿了，她会和白孔雀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雁在她身边说道。

　　这是种宽慰吗？卑劣的人和单纯的人同归于尽，死后同眠一片深渊，那为何在生前不成为一位卑劣的人呢？

　　惩罚，也许卑劣的人会被惩罚。是的，可是这惩罚却十分轻微，被一把女人刺来的刀叉捅死算惩罚吗？

　　柳戈冷笑，她惊觉这世界潜藏的巨大荒谬性。

　　胜利者拥有最终解释权，只是梦时和白孔雀谁都算不上是胜利者，只是可悲可叹的戏子。

　　仿佛一场大梦，这世间无你我灵魂容身之处。

　　柳戈内心感慨道：这是逃不过的荒谬，躲不掉的喜剧。我的这一切挣扎，在上层看来都十分可笑，可上层在造物主面前与我们众人也是平等的，造物主会觉得他们也是可笑且荒谬吗？

　　这是当然的，但是既然人生毫无意义，那么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成为好人很难，成为坏人却很简单。

　　柳戈记起前世的一句话：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柳戈无意于负天下人，她想的是负自己一人以救天下。她心中的欲望之火开始熊熊燃烧，原先的她是块石头，现在的她是块火石。

　　我只想撞过去，撞出火花，撞个地崩山摇，撞个海枯石烂，撞个玉石俱焚。

　　柳戈太愤怒了，她愤怒地只想宣泄。

　　“啊啊啊啊啊啊……”

　　地道里满是她怒喊的声音，小矮人吓得坐倒在地，其余囚笼里的生灵都开始捂着耳朵微微颤抖。

　　“你怎么了？”雁也吓到了，她伸手扶住柳戈的肩膀。

　　柳戈如同疯子般伸出手，囚笼被她的大力撞击而倾斜发出摩擦的声响，柳戈抓住了小矮人腰间的钥匙串。

　　“把钥匙给我。”

　　“给你给你。”小矮人吓得一把丢掉了腰间的钥匙串，她看柳戈摸索着要打开笼门，连忙开口道：“没用的，笼门有两把锁，我只有一把，还有一把在大巨人身上。”

　　“你总抢不到大巨人的钥匙吧。”

　　“要不……要不你还是去农场吧……”小矮人胆怯地劝道：“你这么霸道威猛，一定不会被欺负的。除了巨人们，你知道的，巨人力量很大，你打不过他们的。”

　　“是这样没错。”柳戈边说边打开了两把锁的其中一把，接着解开钥匙串，抽出了一根坚固的铁丝探入另一把的锁孔中。

　　小矮人屏着呼吸看着她的动作，雁也盯着她手上的动作，其余囚笼中的所有生灵也都看向了她。

　　在所有生灵的注视下，锁打开了，小矮人惊得跳了起来。

　　“要死了，要死了……”她紧张地转着圈，然后哇啦哇啦赶紧跑走了。

　　“杀矮人啦，大巨人，你快来救救我。”

　　柳戈踏出狭小的囚笼，犹如重获新生，她就在这恶劣且困难的环境下想通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那就是我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柳戈没有想到她会来到这个世界，但很显然这个世界让她开悟，在这短短时日她终于领悟终其一生她不是在畏惧死亡的心情中生存，而是永恒在找寻自身灵魂的栖身之地。

　　她可以说她找到了。

　　无论是哪里，她的灵魂只属于她自己。

　　柳戈对囚笼中的雁伸出了手，她说道：“雁，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