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议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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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香院。
姑苏城最富有名气的烟花之地，华灯初上，此地早已经是笙歌不断，欢声雷动，如白天市场一般。
院中，二楼最靠里的厢房中，梳妆台前，一粉白黛绿的年轻女子轻轻抿了口唇脂，完成了最后的梳妆。
“啧啧啧，瞧瞧我们小姐这俊秀的模样，真是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了。”女子身后，一脸稚嫩丫鬟打扮的丫头专注看得出神，不禁为女子的美貌拍手叫好。
“翠儿又在胡闹了。”女子嘴里虽责怪，脸上却多了几分红晕。
“小姐明鉴，翠儿何时胡闹过？我们家小姐明明赛过天上的女菩萨。”
“小妮子，可别胡言乱语！我岂敢与菩萨相比，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女子放下矜持，边嗔怪边凑上前假装动手。
“小姐饶了小的！翠儿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丫头嘴巴上告饶，却仍旧是喜笑颜开。
“就不饶！不给你点教训，你这小妮子恐怕要上天了！”女子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两个人索性抱在一起，打闹起来。
“哎哟哟！我的姑奶奶！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这里胡闹？！”两个人正笑颜酣战，冷不防闯进来一位浑身珠光宝气的老鸨，只见她叉起腰，叫嚣道，“朱公子都等的不耐烦了！”
两女子一看，立刻泄了兴趣，女子脸上更是冷若冰霜，讥讽道“曾妈妈，你可别折煞我们，我们可没那个本事当谁的奶奶”
“这，嘿嘿，这话怎么说的？这……都是你这狗奴才！不好好伺候主子，惹小姐生气了？！犯上作乱！该打！”老鸨尴尬着赔笑，转过矛头，狠狠教训起旁边叫翠儿的丫鬟。
“你又何苦为难于她？翠儿与我虽主仆相称，这么多年却是一直相依为命，在我眼里，她早已是我那亲妹妹一般。”
翠儿垂低着头，女子的这番话让小丫头被老鸨吓呆的神情缓和不少，对女子更是投去满眶感激的目光。
“妹妹？！！对，对对！妹妹妹妹”老鸨脸上十分难堪，强装的笑容看起来更加变形，“老婆子这不是急吗？想那朱公子，可不是一般的主，我们的罪不起，他那父亲大人可是在朝廷——”
“奴家知道了，烦劳妈妈去通传一声，就言我们马上过去”女子一脸不耐烦，打断了正要眉飞色舞说道的老鸨。
“这样呀？！呵呵，老婆子这就去！小姐你是有所不知，朱公子今晚又包了我们怡香院的场，这都是托小姐你的福，老婆子总算跟对了人有好日子过了，阿弥陀佛，祖上积德……”老鸨满嘴唾沫横飞。
“妈妈您再不去瞧瞧，恐那朱公子翻了脸，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岂不可惜？”
“是是是！小姐所言极是！老婆子先去照看照看，可不能出什么差池”老鸨经女子一提醒，顿如临大敌，口中念念有词，“小翠快！伺候好小姐早些出来，莫让朱公子等急了！”老鸨飞快说完，拎起她那三寸金莲，屁颠屁颠跑了。
“总算清了耳根”
“小姐，你好厉害，连那口舌尖酸苛刻的曾妈妈也要敬你三分。”
“她哪是敬我，她是敬银子！想她那朱公子可是腰缠万贯，她是敬他！”女子捋了捋衣袖，没好气回了句。
“不管她敬谁，我家小姐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有何了不起？……自古红颜空余恨。”女子怅然若失。
两人开了门，朝东厢走去。
东厢内宾客满座，屋中央贵宾座前早已是污垢不堪，女子一脸淡定如水，走上前微微低头，细声问道“各位公子，有礼了。”
“总算来了！哈哈！我们可是恭候多时了！”为首的朱姓公子见状，推开怀里的女人，提起酒壶，站起身。
“请问今夜各位公子想看哪支舞？”
“不忙不忙，助兴之时尚早，先坐下来，本公子今日有幸得到上好的女儿红，特拿来与小姐品尝品尝。”朱公子打着酒嗝，摇摇晃晃走上前就要拉女子的手，女子一侧身，退了几步，闪在一边。
“恐怕要扫众公子的雅兴了，奴身从不饮酒，就算那天下至高香醇佳酿在奴身口中都唯恐只是糟蹋了。既是助兴之时未到，奴身先行回房，待公子需要之时，只管吩咐下人唤声便是，翠儿，我们先告退。”女子不卑不亢说完，同样微微低头，唤身后的丫鬟就要离开。
“站住！何岂猖狂！不过一青楼女子，竟敢如此说话？！”客桌前，另一涨红脸的公子猛然站起身，指着即将离屋的女子大声叫嚷起来。
女子停下脚步，不屑说道“奴身只有一技在身，学不会那陪酒取悦之事。”
一时间，满屋都被女子的话震惊，比起先前倒是安静不少。
“佳酿虽是佳酿，却难觅那真正品尝之人，可惜了。”骤然间，一个低沉稳重的声音响起。
女子的身子微微一怔，转过身，眼前一穿着粗布的男子，与在场的其他公子打扮格格不入“这位公子看起来很面生，不知如何称呼？”
“不敢当，在下可不是什么公子，只是一落魄书生而已，至于贱名更是不足挂齿。”
“公子自谦了。小女子要请教公子，依公子所言，如何觅得那真正品尝之人。”
“在下不是那天上神仙，如何知晓那天机之事？随口一说，小姐莫要当真”
“原来公子也不过信口开河。”女子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你我本就没有那升天脱俗的本事，在下倒是从小就想成那天上逍遥自在的神仙，不知小姐可有那升天的灵丹妙药？”
“那神仙老儿有何做头？都道只羡鸳鸯不羡仙，阅尽天下美女，才是人生一大快活乐事！离——”两个男人一对眼，朱公子立马改了口“那个谁？今夜本公子招你来可是有要紧事”
“何事？”女子满脸疑问。
“不瞒小姐，在下徒有些弄墨技俩，朱公子招在下来是为了替小姐画一副画。”
“原来公子是德艺之人，适才小女子失礼了。”这次，女子很端正朝男子行了个礼。
“不过是糊口之技。朱公子，请问何时开始？”
“随意好了！就此时！你定要给我画好！若有半点不好之处，本公子必将你糊口之技彻底毁了！让你去那大街上成那乞讨鼠辈！”
此言一出，引来满堂的轰然大笑。
“在下必当尽全力。”男子淡然一笑。
“公子既要作画，为何不见公子的作画之物？”
“这无需小姐挂念，小姐尽管跳便是。”男子眼色深邃不见底，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既然如此，敢问公子想看奴身哪支舞？”女子对上座上的朱公子视而不见，直接问眼前的男子。
“随小姐的心愿，在下只听过小姐的名号，却是初次看。”
女子低头沉吟一小会，重新抬起头时，像是打定了主意，转头对身后的小翠一个手势，丫鬟立即领会，跑到一旁早已就位的乐师前就是一阵低语嘱咐。
乐曲响起，女子走到屋中央位置，全场目光都聚焦到女子一人身上——
舞毕。
一阵寂静，短暂过后，众人反应过来，啧啧声，鼓掌声，声声不断。
“如何？！你还认为本公子言过其实？”朱公子带头鼓起掌，一边窃窃对粗布男子说道，很是得意。
“所言非虚。”男子也不禁鼓起了掌。
“哈哈！！”
“不知奴身的舞技可能入公子的眼？”女子走上前，眼睛直视粗布男子。
男子起身，对女子行了个礼，“谢过小姐，这便是那升天成仙的灵丹妙药。”
“公子你——”女子面露羞涩，低头掩面。
这时，一边的朱公子拍了拍手，画桌立刻被下人抬上前来，纸墨一应俱全。
“请小姐稍候片刻，在下去去就来。” 男子离开位置，走到桌前，盘起腿坐正。
满座再次恢复了安静。
男子并没有着急拿起笔，出人意料，他竟闭上了双眼——一阵沉思过后，睁开眼，也不看在场任何人，拿起手边的笔，埋低了头，开始在那纸上泼墨开去……
短暂的安静过后，满屋的人头再次蠢蠢欲动，调笑嬉戏声渐渐不绝于耳——不远处，女子一直目不转睛，盯着那喧闹中的作画之人纹丝不动。
“好了”半柱香功夫过后，作画桌前的人终于抬起了头，放下笔，站起身，短短两个字让烦杂的东厢又有了立刻的安宁。
“画完了？快！快呈上来让我看看！”朱公子手舞足蹈，指示旁边的仆从。
粗布男子却像是没看见过来接画的仆从一般，拿起手中的画，径直朝女子走去。
“但愿这拙笔莫脏了小姐之眼。”
女子不言，接过男子的画，仔细看了起来……
在场的人好奇，纷纷离开自己的位置，围拢了上来，七嘴八舌如热锅上的蚂蚁。
“像！太像了！与刚才所舞的情景一模一样！”
“那裙摆！与舞中流水无二样！”
“看此画，仿佛适才的舞又在眼前重演一次！”
“果真是天上的女神仙！”
“绝佳之作！眉宇之间更胜真人几筹！”
……
大家看看女子，再看看画，啧啧声不断。
“不知朱兄可否割爱？在下愿出200两购得此画，望兄成全”
“我出500两！”
“我出600两！”
“1000两！”
满屋越来越吵，到最后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朱公子”一直默默无言的女子突然开口，“请恕奴身斗胆一言。奴身知这位公子是受公子所托，可奴身对这幅画甚是喜欢，不知朱公子可否割爱？”
“小姐心意本公子何尝不知？可本公子对此画也极喜欢，原想把它挂在本公子房中整日观看，见此画就如见小姐本人一般，以解本公子相思之苦；要割爱恰如真在本公子心上割肉一般，这便如何是好？”朱公子脸上虽是左右为难的神情，可一双眼却直勾勾盯着女子。
女子脸上骤然一红，没了笑容，埋底了头。
粗布公子脸上也是突然一沉，对朱公子使了个眼色。
“哈哈！小姐不必如此！适才本公子所言都是玩笑之言。小姐既喜欢，本公子自然也是满心欢喜，此画小姐拿去便是。”
“公子所言当真？若如此，奴身真真是谢过公子了！”女子抬起头，欣喜不已，对朱公子深深就是一鞠。
“不就是一副画么？想本公子赠与小姐几样的首饰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也不曾见过小姐有如此欢喜模样，为何？”朱公子露出大惑不解的神情，又像是故意说给在场某人听一样。
“奴身今生今世都不忘此画是公子所赠，必当小心珍藏。”
“是吗？！今生今世都不忘？！哈哈，那倒是极好！”
“奴身也谢过这位公子”女子侧身对粗布男子也是一鞠，“公子画得极好。”
“哪里，画纸上的的远不及小姐留在在下心里的分毫”
两人对视一瞬，女子满脸绯红，目光慌忙躲闪。
“芷汐，芷汐？！”
“啊？！等等！我就出来！”沉思中的刘芷汐晃过神，急忙关上水龙头，打开卫生间的门。
“我还以为你在里面又睡着了。还在醉酒？”
“没，只是头有点晕。”刘芷汐打了个哈欠，再次回到沙发上。
“我网上给你买点解酒的药”
“不用。我今天多喝水就好了”
“都怪那个死姚，也不看着你让你少喝点！看我见面了怎么收拾她？！”
“说了不管她的事，我下次少喝点就是了。”
“昨晚在沙发上肯定也没睡好，要不再回房间补个觉？”
“不了，头昏昏沉沉的，也睡不着，昨晚一直在做梦。”
“做梦？！我昨晚也做梦了，还记得特别清楚”
听到韩小鸥也说到做梦，刘芷汐立刻有了精神，拉起韩小鸥的衣角“我梦里的人全穿着古装，那些建筑还有摆设也全是古代的，就像你说的，感觉就是在看电视，太逼真了。”
“你的是什么内容？”
“就一个女的，当着很多人面跳舞，那舞跳得实在是太美了！还有个男的，画画，画那女的，画得也很好。旁边还有很多其他人，你呢？！”
“不会吧！！！OMG！我也是！那男的就是第2集的那个公子！在市场上卖画画的那个帅哥！”
“真的吗？！那女的后来还拿着那画看到深夜。应该是很喜欢那幅画，你呢？”
“这个我倒没梦到，我只梦到那男的，最后站在小雨中看着怡香院许久，还说了句话”
“什么话？”
“原来这世上真有这般清新入心的红尘女子。那个女的呢？说什么没？”
“只有那样的地方，奴身才能舞出真正心中之舞。”
“什么地方？这么深奥？”
“我猜那样的地方应该说的是男人的心上吧，她动心了。”
“哇塞，这个解释，高”
“两情相悦，本身就是一件很可贵的事”
两人突然都愣住了。
“这也太怪了，说出去都没人相信，怎么可能两个人在同一晚上做同一个梦？”韩小鸥连忙岔开话题。
“是很奇怪”
“芷溪，你看清楚那个女人的样子了吗？我在梦里一直看不清，快跟我说说，是不是非常非常漂亮？”
韩小鸥的话突然让刘芷汐想到什么，那张脸————
刘芷汐没有回答韩小鸥，她摸着自己的脸，噌站起身，慌慌张张冲回自己的房间，锁上自己的房门
“芷汐，芷汐你怎么啦”韩小鸥跑到女人房门前，拍打起房门，“你没事吧，芷汐”
“我没事！只想一个人呆会儿”镜子前的刘芷汐大声回应道，眼睛盯着镜子里自己的那张脸————
梦里女人的八成。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议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