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2025笙笙生贺 ...
-
我从小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
好吧，其实就是穷讲究。
小时候过生日在我这里是一件大事，当年我妈还活着，那个杀千刀的生物爹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我哥放寒假，家里一派祥和。
早上，妈妈会给我扎辫子。和平常简单的双马尾不一样，妈妈手很巧，会编发。不过我坐不住，总是不太配合，搞得她经常把辫子编歪。
她正常的时候很温柔，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说两句，连责备也称不上。
小小的蝴蝶结和水晶发夹在发间闪闪发亮，穿上连衣裙，戴上生日帽，蹦蹦跳跳地跑出房门，去厨房找我哥。
他那时还是个少年，即使已经有了心事，却也未失青涩。
“想要什么礼物？”过生日前，他总是蹲下来笑眯眯地看着我，鼻尖离我很近，视线与我齐平。
我说想要公主裙水晶鞋过家家玩具大全套……什么的，总之他都会满足。
生日当天，他就背着手从厨房走出来，故意把礼物举高逗我玩。
打打闹闹，笑笑嚷嚷，很热闹。
那一年的我，以为那一天是我生命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但我从未料到，那样普通的一天，往后十几年都没有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日已经变成了一个日期？我不记得了，小时候那种一天天逼近生日的欢欣雀跃再也没有了。几年前十五岁的我，提起生日只会不咸不淡地应一声。我哥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想让你陪我。
他沉默片刻，嘴角牵出一抹无奈的笑，说哥哥实在走不开，过几天可以吗。
十五岁的叛逆少女说：那就不用了，没什么想要的了。
说完就把电话挂断。
再往后，在英国上学的那几年，生日也只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我会绞尽脑汁地想一想最近哪个品牌出了新款，然后告诉我哥，他就会像松了口气一样都满足。
我知道他太愧疚了，如果没什么能给我的，他会更愧疚。
在英国的时候总是轻飘飘的，那些礼物飘洋过海到我手里，我总也感受不到重量，浑浑噩噩地拿回家，平淡地拆开，然后发消息说我很喜欢。
“想什么呢？”
卜千秋的声音从我身后右方传来，犹如背后灵。我吓得一激灵，扭头瞪着他：“你能不能别老这么神出鬼没的？”
他有些无辜地睁大眼：“对不起。”
我客客气气：“没关系。”
他依旧很执着，追问：“刚才在想什么？坐在窗台那里十分钟了。”
“啊，没什么，想以前的事情，生日的事情……”我心不在焉地应着，身子下的大理石窗台坚硬冰冷，这间屋子平常用来堆放以前的旧物，一般没有人来，保洁阿姨定期打扫，飘窗台上这才没有落灰。不过飘窗台上没有像其他房间一样铺上垫子，大概是阿姨收起来了。
我不爱穿袜子，在暖气很足的屋子里俨然放飞自我，只穿了件单衣和一条半身长裙，赤着脚靠在飘窗台上想事情。窗玻璃冰冰凉，连带着我的半边身子和脚也冰冰凉。
我哥叹了口气，紧接着我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然后一件西装外套就盖在了我的小腿上。
“天天西装革履的……”我咕哝了一声，侧过脸去看他。他坐在我旁边，挨着我的小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捏我的脚踝。
“快生日了啊，今年想怎么过？”
难得他今年清闲，给自己休了个假，看样子是打算好好补偿我过个生日。
我想了半天，灵光一现：“我们微服私访怎么样！”
卜千秋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不过只持续了两秒钟。
他飞速反应过来，点头应下。
我心满意足，继续靠着窗台想象我的微服私访计划。
从小到大，我都没体验过那种正常孩子的生活。正常小孩生日应该怎么过？一家人去吃顿饭，然后去游乐场玩一下午，最后逛逛商场？
冬天人总是容易困的，我兴致勃勃地把计划说了一半，在连续打了三个哈欠之后，就已经不知不觉靠在了某人怀里。
在做计划这点，我哥相当在行。网上特别火的那什么mbti测试，我哥虽然没测过，但他显而易见的是j人没跑了。
于是我很放心的把微服私访计划交给他，自己安安稳稳过着米虫生活。
微服私访当天。
卜千秋终于不再是行走的西装展示架，他很少见的穿了件休闲装，我们走在街上，和千千万万对普通的大学生情侣几乎没差别。
他也没开车，我们坐的地铁。我有好长时间没坐过这玩意了，上一次坐还是在伦敦的时候，我哥显然也是，不过他镇定自若。
但我们都忽略了京鸿早八的可怕之处。
人挤人，摩肩接踵的具象化。
在我觉得下一秒我就要被挤成沙丁鱼罐头时，总算是到了站，走出车厢时我很认真地说：“哥，要不考虑给你员工涨涨工资吧。”
我哥不语，只是一味地捧着手机在某书平台查找攻略。
呵呵，再牛逼的老板出门也要靠某书平台，否则寸步难行。
今年的生日总算是没带上纪肴和陈栖这两个电灯泡，我们双双表示很欣慰。但作为两个缺乏社会经验和生活常识的人类，我们再一次低估了海某捞的热情微笑服务。
海某捞服务员一见到我们桌上的生日蛋糕，就像是猎豹看见了羚羊，一大帮子人眼睛冒光围了过来，我不知所措，我哥更加茫然，但他强装镇定。
一首生日歌唱完，我感觉我的灵魂得到了升华。
我哥：“……”
我：“好吃。”
我哥：“……”
他再次埋头搜索攻略。
吃饱喝足后，我摸着鼓起的肚子满足地叹了口气：“下次还来。”
我哥的表情精彩纷呈，不过他微笑着点头同意，只是脸上写满了不愿。
我：“哥你说句话啊。”
第二站，游乐场。
其实游乐场这种东西我就算没去过也在文艺作品中见过，但第一次真真正正站在这片土地上时，我还是感到新奇。
我哥大概也是第一次来，但可能是查了不少攻略的因素，他看起来比在海某捞时胸有成竹多了。
“要玩什么？”他温和的嗓音在我耳侧响起，我仰头看他，他身后是摩天轮，这个角度看上去他相当像韩剧男主。
我可能是个盗版的女主。
此时此刻，我正穿着蓬松的羽绒服，围巾掩到眼下，整个人像一只刚拆开包装的盼盼小面包。
我把围巾扯下来，开口说话时带出一片白雾：“我要玩跳楼机。”
哪个正常韩剧女主喜欢玩跳楼机啊？
所以我是个盗版女主。
我哥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陪我去买票排队。我喊他一起坐，他面不改色扯了八百个借口，就是不肯上来。最后我终于问出了从小到大的疑问：“哥，你恐高啊？”
他眼皮都不眨一下：“没有。”
“呵呵，男人的自尊心。”
我懒得理他，再强拉他一起就像是逼良为娼。
这个下午，跳楼机、过山车、海盗船什么的我玩了一个遍，我哥始终无奈地笑着，我从出口走出来时略带鄙夷：“哥，其实你就是恐高吧。”
他弹了下我的脑壳：“没有。”
呵呵，男人的自尊心。
我捂着脑壳，决定尊重一下他，终于不再执着于不适合恐高患者的项目了。
我们像无数对年轻情侣一样，手拉手买糖葫芦，肩并肩走着聊天，然后他主动提出玩打气球，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十连全中。
卜千秋轻描淡写地放下枪：“赢了，想要什么自己挑。”
老板在一旁脸色难看。
结果就是我不服输，在打气球摊位打了一个小时，共计多少发来着，反正中了六发。
我哥在一边凉飕飕地说：“呵呵，女人的自尊心。”
我：…………
“你怎么打那么准？”临走时我追问。
“在美国体验过自由射击。”他依旧轻描淡写。
可恶，被他装到了。
“晚上想吃什么？”我哥低下头问我，顺带叼了一个我手中的糖葫芦。
我无语凝噎，多大人了跟我抢吃的。
最后我决定去麦当当，他没意见，只是略微无语：“我以为你要选点高级的餐厅。”
“麦当当怎么了？你歧视麦当当吗？不过如果今天是周四我就去KFC了……”我嘟囔了几句，跟在他旁边。
卜千秋叹气：“又不是没钱，为什么非得周四去？”
“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能省则省懂不懂……欸欸我在网上点，我有神券，可以膨胀！我膨胀到11块了！”
…………
卜千秋身为公司老总，可能是第一次跟我这种屌丝吃用神券点的餐，他沉默，他不语，他尊重。
麦当当温暖的灯光下，我左手可乐右手汉堡，把吸管咬得扁扁的，笑得很开心。
小时候，总看那些普通的孩子会被父母奖励带去吃麦当当，我当时没吃过。不是吃不起，而是我妈始终清高自傲，瞧不起这些便宜（其实也不是很便宜）的快餐，放不下曾经豪门太太的身段。所以我也被要求不能吃这些东西，要像一个千金小姐一样高贵优雅。
现在坐在这里的我，跟这两个词可沾不上一点关系。不过我很开心，妈妈，你看到了吗？我很开心，我比做千金小姐时候开心多了。
最后我和我哥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我们不知道我们要去向哪里，或许要去向远方，或许就留在这里。但无论如何，最爱的人此时此刻就在身边，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所以我们可以尽情地大笑，当下我们正年轻。
我看着我哥说：“这是我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他摇摇头：“这是你最普通的一个生日，以后还会有比这更棒的生日。”
我笑了，猛地搂住他。我们就这么相拥在夜晚的都市，只是相拥，感受彼此的温度。
“生日快乐，笙笙。”我的爱人注视着我的眼睛，我们鼻尖相抵。
今天是一月十七号。
这是最普通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2025笙笙生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