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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利用 ...

  •   七里坡紧挨着的县城就叫七里县,日夜兼程,总算在第二日的傍晚到了。
      七里县的县衙大堂内,整整齐齐的摆了三十四个由高粱杆搭成的简易担架。
      七里县的县令一早就接到了消息,正等在大厅的一旁。
      县令名叫王世安,此刻正踱步着两只手来回揉搓。
      一旁站着的是七里县的师爷,姓方,单名一个才。
      “方师爷,你说说看,南安王府来敛尸的会是谁啊?”
      方才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说:
      “县令大人不必忧心,如今贼人皆已伏诛,上头一早就下了命令,人还没来呢,就叫咱们将匪首运往京城了,这事儿就已经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了..
      你与我,咱们顶天了就是一个治理无方之罪..
      何况我看情形,也并不像是他们这帮贼人所说的那样,这事儿有蹊跷..”
      王世安闻言,走到方才立马就将手指贴到了他的嘴边,说:
      “师爷,你我都清楚,自你我上任以来,这七里县从未有过什么山贼匪首..
      你我今日只不过就是一个背锅的而已,至于替谁背的,怎样背的,只要你我还想保住这顶乌纱帽,这件事往后就再务需多言..”
      方才认同的点点头,眼神飘忽的看向其中一具尸体,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报!”外头跑进来一个小兵,一边跑一边喊道:“报..县令大人,方师爷,南安王世子白清和求见,说是,说是要迎他祖父南安王回府!”

      白清和一双脚迈进县衙的门槛就已经见到了祖父白恕的尸身。
      他突然不敢再往前一步了。
      秦东和秦西跟在他身后,一人一只胳膊的架着白清和的身子。
      一路上舟车劳顿,已经让白清和的嘴唇变得毫无血色,此刻甚至连脸上都惨白如纸。
      白清和试图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却又在嘴里尝到了血腥气。
      泪水无声地在眼角落下,那颗泪痣被泪水无情的冲刷着。
      “秦东,拉我一把”白清和说。
      秦东迈了腿,一步一步牵着白清和靠近白恕的尸身。
      脚步沉重的仿若踏过了千山万水,白清和终于在力气耗尽之前到了祖父的跟前。

      熟悉的一张脸此时双眼紧闭,再也不会像从前一般的带着笑意看向他..
      身上的铁质的厚重铠甲上染了不少的血迹,内里的衣裳也被血染得变了颜色。
      侧颈上一道两三寸左右的口子横亘着。时间有些久,伤口已经外翻了。
      白清和静静的看了一会,肩膀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呼吸也开始变得沉重。
      鬓边因赶路而垂下来的一缕碎发在秦东和秦西的注视下开始变成了白色。
      白清和猛地跪在了架子前,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朝祖父的伤口摸去..
      就快摸到的时候,他止住了手,对着秦东吩咐道:
      “去打盆温水来!”

      秦东带着一个府兵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打了一桶温水回来。
      白清和将绢帕放在温水里浸湿,先是轻柔的拂过白恕的脸,眉眼之间含着悲伤,说:
      “祖父,让归云伺候您穿衣吧!您不说话归云就当您同意了啊..”
      “祖母说您从来都是爱干净的,归云若是没给您收拾干净,您也不要怪罪归云”
      白恕身上的铠甲很重,靠白清和自己脱下来很难,秦东想上前帮忙却被他给拦了下来。
      “叫些人来,把其他人也收拾一下吧,祖父这边我自己来”白清和吩咐道。

      等秦东叫人回来再进去时,白恕已经换上了朝服,原先的铠甲和血衣叠的整齐,摆在了白恕的身旁。
      白清和皱眉问:“秦东,那些山匪现在何处?”
      秦东说:“回世子,县令说前天夜里就已经将这伙贼人押解回京了,太后已经下旨,陛下登基后就问斩!
      倒是便宜这帮子人了,还能多活几日..”
      “既如此,那便尽早启程吧,祖母还在家里等着我和祖父回去呢..”

      “世子,好像差了个人..”秦东眼珠子转了转拍手道:“好像差了小四!”
      闻言秦西朝着停放尸体的架子上一个个望去,找寻了一圈确实没有见到小四的身影,疑惑道:
      “是差了小四,按理说小四是从不会离开将军半步的,怎的这些人里没有他呢?”
      秦西着急的搔了搔头,拧着眉,说:
      “我当时确实没在七里坡见到小七,那世子爷我带两个人去出事的地点再找找..”
      “我和秦东带着祖父他们先行回京。”白清和点点头,嘱咐道:
      “多带上几个人,若是小四还活着,就等他养好伤你们再一同回京。
      若是找不到人,或者人已经..小四是祖父收养的孤儿虽然没有旁的的亲人了,但王府就是他的家,找到了就带他回家..”
      秦西双手抱拳,躬身道:“是”

      小四跌跌撞撞从树林中探出身才发现,大路上的白雪被殷殷鲜红覆盖。
      有几只马儿受了伤,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眼神里带着祈求。
      一步一顿,小四走的极其艰难。
      略过曾同睡一榻的士兵,走过总在战场上打马冲在前方的副将,一步一步,小四就这样走近了自家将军。
      昨日还嬉笑他,说要给他回京便讨个好人家姑娘给他当媳妇,自家王爷就这样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手里还紧紧攥着自己的佩剑。
      那柄曾带着自家将军为国家开疆拓土,后来又保家卫国的剑此刻还沿着剑刃滴落着敌人的血,

      那帮人训练有素,一开始就是冲着自家将军的命来的,他们做好了不惜一切代价的准备,就是不打算让将军走出这座山。

      看着眼前成片成片往日曾并肩作战的尸体,小四甚至哭声都不敢大一些。
      这样的悲伤仅仅持续了一刹那,小四的目光警惕的又看四周,眼瞅着四下无人,一双手颤颤巍巍地伸向自家将军未曾来得及闭上的双眼,轻轻抚上眼皮。
      小四的眸中蓄满了泪水,他也不甚在意,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将要流下来的鼻涕吸回鼻腔。

      后背上背着白恕新猎的兔子被小四取下来,动作利落的将兔子的肚腹划开,而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猛地将深深插在白恕心头的短匕首拔了出来。
      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小四弯了腰,泪水一颗一颗的从他脸颊上肆意流落,低声的啜泣一下一下响起。

      小四是有一年冬天白恕在肃城大街上捡到的孩子。
      当时的大雪覆盖了他半张发热滚烫的脸,许久吃不到饭,已经饿的瘦成了皮包骨。
      是将军将他带在身边,教他武艺,对他视如己出,是如师如父的存在。

      树林深处传来一声鸟鸣,小四伸出袖子使劲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和鼻涕。
      他对着白恕的尸体深深的拜上一拜,心中默念:
      “王爷,我一定会回京城,将这一切都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告诉老夫人和世子爷,有朝一日,一定让世子爷为您报仇雪恨!
      头顶降落了几片雪,小四缓慢的站起身,朝着身后的树林走去。
      小四深知如今自家王爷遭此劫难,他是唯一活下来的,若是有人知道了,怕是他也没办法顺利的回到王府了。
      小四不敢贸然走大路,倘若是这帮人与官府勾结,他再走管路就是自投罗网。
      如今既是在山里,附近总归会有一些猎户,不若先行走小路,找一些淳朴的村民猎户换掉自己身上的这一身盔甲,仔细计划一番才好。

      “主子”小太监叩首道:“杀害南安王的山匪还有一个时辰便到大理寺了,太后娘娘说等到新皇的登基大典完成后便将他们斩首示众..”
      此刻才沐浴完的傅惟正披散着头发。
      长到腰间的长发带着自然的弯曲,一缕一缕的团在一起,稀稀拉拉地滴着水珠。
      转了转自己的脖子傅惟承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问:
      “可有什么异常?”
      小太监如同捣蒜似的使劲点了点头,说:
      “具当时县丞的仵作交代,南安王是被人割破了脖颈去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匪首说南安王是被他的一柄匕首刺死的。
      仵作说,南安王的左胸口上确有被匕首刺穿的痕迹,但发现尸体时匕首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傅惟承有蛮夷人的血统,身材生的高大,十八九已经长到了五尺六寸。
      坐在凳子上压迫感也非常强烈。,小太监跪在地上低着头,几乎不敢看他。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傅惟承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偏过头,右手抱胸,左手戳到下巴上大拇指轻轻摩挲着皮肤,若有所思。

      “瞧着魏卿卿和太后的意思,白恕死了倒不像是他们魏家的所作所为..
      傅惟佑坐上皇位后,收回白恕兵权这件事就是易如反掌,这般着急灭了白恕的口做什么呢?”
      身后的帷帘一头被掀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胡子老人两手转着轮子缓缓靠近傅惟承,说:
      “赵家想要一家独大,必然需要找个人开刀,白恕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他即将回京,比他远在西北军营更好掌握。
      赵国舅的外室有个才刚及冠不久的儿子,他想让儿子名正言顺的认祖归宗,若没有什么政绩也是天方夜谭..
      赵家现下钻不了文官的空子,还是只能先在军中下手,而若是当真将兵部变成赵家的窝子,白恕就是最大的障碍,当然此刻就除了他最为合适。
      等他到了京城,南安王府密不透风,除掉他简直难如登天。
      过完年白恕回到西北军营,那便是如同鱼儿回到水里,抓住机会就更难了..
      所以若我是赵家人,此时就是浑水摸鱼的最好时机。”
      傅惟承的瞳孔泛着幽幽的微光,突然轻笑了一声,说:
      “师父说的倒是不错”
      白胡子老头是傅惟承的启蒙恩师姓欧阳,名继。
      乃是前朝太子太傅的嫡次子。
      欧阳继停下轮椅,捋了捋胡子,说:
      “郕儿,南安王府如今没了白恕,往后白清和那处就可以不用再去了,你就专心去和纪玄山的儿子结交吧!”
      “不,恰恰是这样,白清和才是徒儿更应该注意的。”
      白胡子老头不解地问:“为何?”
      傅惟承止住笑意,认真地看向自己师傅,评道:
      “白清和是个极聪明的人,这些年活在他祖父白恕的庇佑下,已经忘了崭露锋芒这件事儿了。
      如今南安王府可以站出来的人就只有他一个,一旦他感知到危险,就是拼了他那条烂命他也必然会将他祖母护佑的好好的。
      而此时我要做的,就是推他一把,往后的日子,我便会多一个‘军师’了!”
      欧阳继顿了片刻,狐疑道:
      “欧?可那小子的身体不好,就算为我们所用,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如何经得起折腾呢?
      我们要做的是一件大事,若他参与进来,费心费力,再出个什么意外,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派去母妃家乡的探子给我带回了白清和的解药,我将解药掺在与他见面时喝茶的茶杯里即可。”
      “他病的有些久了,带回来的解药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欧阳继说。
      “若是不管用,你便是又做了无用功了...”
      傅惟承微笑着看向窗外,飘然道:
      “师父放心,我的探子将母妃的族人绑来了一个,那丫头如今对我情根深种,若是解了毒,她必然告知我。”
      “既如此,大胆的做吧,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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