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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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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后,重楼的风带上了奢靡,达官贵人为求橤仙一夜,前仆后继,珍宝满楼。
薄舞的舞越发魅人,她的琴不再弹,只是旋转,只是蹁跹。如此动人的女子却不再带笑,她那惯常慵懒的笑容彻底消失。她不再与三里一处,她一个人独立在重楼的最高阁。
男人看她,她跳舞,男人碰她,她一脚踢开。葵姬跟在她身后,上前抱住她,轻轻宽慰:“世上男人万千,便是女人也是桃红千里,他的女人便没有好收场的,我们换一个吧!”
“好。”薄舞随意答着。
“那便好,我们去看花吧!岳池平湖十里,桃花两岸……”
“我尚有约。”
“何人?”
“王家少主。”
葵姬蹙眉,“王敬显?”
“正是。”
“你说的是他?他对女人也不过过眼烟云。”葵姬不愿意。
薄舞微微福身,轻言一声:“葵娘,我从未要过什么好下场。”说着便迈出门去,坐上了王家的车驾。
“浮游阁,哈。”
葵娘跟出来,便听到这样一身叹息,不由蹙眉:“难不成还是我的过错?你凭什么怪我?”
“你很好,你一直为我祛灾避难,我从未怪你。”
“够了,我也无力再为你做什么了。”
“我本就累了,这般不行,便换了心思,还免得赔上心。”
“什么?花儿,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要的是什么?真是他吗?”
“爱什么,有什么用?罢了,我还有事要做。”
“花儿……”
薄舞垂眸一叹:“这么多年了,葵娘,你终于老了,我原以为你一辈子也不会老的,祝你幸福。”她放下纱幕,吩咐驱车。
葵娘的心是震撼的,摸着自己依旧柔嫩的手,老了吗?嘴角不由愉悦的翘起,又如何,谁稀罕青春个千年万年,孤孤单单。
风湮收到葵娘秘信赶来的时候,薄舞已经和王家少主相谈甚欢,而帝王已经悄悄驾临重楼。
隔着纱幕只看见王敬显伸手拉住了薄舞的手,薄舞只是喝着茶,没有说话。就这样让她成为别人的妻子吗?王家?不好,王家宗族混杂,岂会容下薄舞这般身份?且这王敬显也是个贪玩胡闹之人,又岂能庇护薄舞,怕是到时候看戏居多。
“王敬显,你不能娶她。”
“我还没问阁下何人,阁下不请自入已是无礼,这还插手人谈情说爱了?”王敬显越发凑近薄舞,薄舞也不退避。“何况这也不是你的妻妾,就是要做主也是她自个,我可听说橤仙是在良籍来着!”
薄舞也看着这男人,方才隔着纱帘,她便觉得男人瘦了,这一看却是面色苍白,像是病了。“大人好生没有道理,你不要,还不许别人要,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此番再给个盼头,是要逼人绝望吗?”
“绝望倒是比麻木好,至少像是活着的。”
“我却不喜欢那样活着!”
王敬显倒是突然松开薄舞坐正,凑近风湮嘻嘻哈哈道:“我也是苦恼,瞧着郎君楚楚动人,我也不忍心郎君伤心。要不郎君陪我赌一局,赢了我拱手相让,不过输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手自见着这个男人起,就有些痒。
“好。”风湮站起身,一阵风来,显得有些嶙峋。
楚楚动人,薄舞垂眸,倒真是叫人怜惜。
一入赌坊,王敬显走在前,看着迎来的掌柜不由有些自负,却不料那掌柜直奔身后的病秧子,勾腰哈背的样子却也解气。
摆了桌子,葵娘才赶来,走来薄舞身边,看着这奇怪的场景真觉得是闹剧。
比得还真是最简单的点数。第一局,六点,平。第二句时间长些,摇得叫人眼花缭乱,依旧六点,平。
第三局便是风云变化,那骰子的声响仿佛众人都能听到,像是魔咒一般。风湮也不想完了,他一个心思,扰乱了王敬显的节奏,等他再寻,骰子已成了断线的风筝。王敬显气得跳脚,也去干扰风湮,却发现这人只要想专心,便是生命也干扰不了,他喊一声“橤仙”,风湮只是看了一眼,放下了色盅。
王敬显“五点”,他动心思,一阵内力沿着桌面袭去,风湮的骰子轻轻一摇,风湮垂了眼帘,没有理会他。
打开,风湮依旧的“六点”。
王敬显呼神,俯身便跪:“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弟子愿追随师父。”
风湮拾起骰子,抿紧的唇却是一松,一声笑意,面上春风拂过。“天意如此,你若是不动那便是四。你没有赌品,天姿虽好,我却不教你赌。练武吧,这个我可以教你。”
王敬显看着孱弱男子,却一时看不穿那上眼睛,那里面仿佛没有什么情绪,又仿佛吧自己已经看得透彻。“是,师父。”他叩首。
“哈,恭喜三弟,得此佳徒。”
王敬显望着新出炉的师父,面上顿时失了笑,原本云淡风轻的眼也有些闪烁。
风湮回身一笑,问:“大哥无端来此处,小弟惶恐。”
刘显隆看向薄舞,轻轻一笑,薄舞有些不解,却是是回了一礼。
“愚兄寻贤弟去,贤弟迟迟不去,无可奈何,愚兄只有来了。”
这是赌坊的人前来奉茶,风湮伸手拦了,这人要是在这儿喝出什么毛病可就乱了。“茶不喝了,掌事安排,后堂会面,大哥请。”
刘显隆也便带着随从进去。
薄舞瞧见,上前便是唤住:“大人。”这声音轻柔却镇定,叫人伤心,却不会觉得怯懦。
风湮面色有些发白,他盯着刘显隆,刘显隆却是笑笑:“三弟先处理自己的事吧!”说着先行进去。
“我只要一个说法。”
“不是说过了吗?绝望会让人感觉活着。你是崔哥的妻子,我不会让我的嫂子改嫁给王敬显。”
“嫂子?”
“我并非不要你嫁人,王敬显不好,虽有能干,现在却是个无心无情的。”
“你倒是愿意我嫁人,倒是你却没听过一句话,这婚姻原本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嫁谁不嫁谁,谁好谁坏岂是大人能评论的?我曾说过若能陪伴大人,便觉幸福,可是大人也不见得给我想要的。你说王家少主无心无情,你又岂不是铁石心肠?你重义不重情,却看不出来吗?我从未爱过崔哥!”
“不可能,崔哥是我见过最会疼人的。”
“有人疼就幸福了吗?那秀禾为何会选你,而不是杨子君?你从来不懂女人的心思。我不爱他,从来未爱过。”
“你还是嫁给了他!”
“那是因为没有见到你,因为你看不见我,你在躲我。”
“所以你就要狠心杀了他!”
“那是他该死。是他叫我打算爱他的时候,剥开真相,是他叫我不能再爱他,是他逼迫的我。”
“多么楚楚可怜的话,你学不会珍惜别人对你的爱,你只看到眼前来选择恨。”所以我才怕你,才不敢要你,我怕你的恨,怕这恨伤害到别人,伤害到我,也伤害到你自己。
“不要扯那些大道理,我变成这般样子,不过是挣脱那样的身份,不想要的是你,不论是白纸一般的我,还是现在的我,我要的东西没有变,是你。你可真是狠心,你居然还能叫出嫂子两个字,我说过我不喜欢绝望的活着,我情愿麻木,至少还能笑!要不带我回家,要不便不要再管我!”
薄舞离开,倒是没有留恋。
风湮有些失魂,他挪步过去,却在帘后看见等在那的刘显隆,不由有些恨。
“赌一局。”刘显隆说话。
“不要用内力,你也知道哥哥身体不好。”
一局定输赢,风湮看到刘显隆那是便是输了,听到薄舞的话便是输得彻彻底底。
“娶了她。”
“谁?”
“方才那个女子。”
“因为她像吗?”
“你很清楚,那不是向,能跳出那样舞蹈的只有朕的女儿。”
“她不是。”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不过你不该忘记对妩的誓言。”
“那是对阿舞的。”
“如此吗?她不是妩儿。”
帝王,你也不要干涉,你护不住的她心太高傲。
“朕的后宫后位空悬,如此类萧贵妃之人,温柔□□,定能为朕安定后宫。”
“不。”
“为什么不?你忘了杨吟月当年的身份,朕都能封为昭仪。”
“所以她死了。”
“朕想着重楼魁首,怕是没那般脆弱。”
“是呀,她的性子最多是鱼死网破。”
刘显隆看着眼前的风湮,“你病了?”
“没有。”
“那是脑子病了,你真以为这花花地界,能让这样一个佳人安稳自在?”
“本来还有一个人陪着她的……”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这女儿心中,没你在身边,她便只是一个人?她忘了是不是?忘了就什么都变了?我知道我庇护不到她,甚至为了这王座我牺牲了太多人,所以我不敢擅动。”
“您知道,我已经娶了夫人。”
“姜茹?推脱!这只是你的问题,朕的女儿都没说什么。”
“我那山庄和你那后宫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因为是她,因为是你,我才放心。你就是死也会护着她,而你比我强,我身边有太多我不愿意留下的人,而你比我随心所欲。我困在高墙里,而你有天有地。”
“我的确输了,不止是输给了你,她逼到我了。我的一切安排变成了笑话,我的良苦用心成了闹剧。”
刘显隆拍拍他,道:“女人看似在男人的掌控之中,却总是叫你惊奇。”
“我答应了,不过我有个要求。第一,重楼浮游是我的地方,我自己处理,还请大哥不要插手。”
“可以,不过我听说有个孩子和你们俩走得都很近,三弟,我可以容忍那无用的姜夫人,这一个你……”
“我会处理。第二,没有我的令牌,不要让她进宫,既然忘了,便不该再想起。你可知道,便是花娘,她也做得像个公主,便是在烟花之地,她也留着干净,她受不了那样的过去!”
“她那也只是对你,她有你了,我也不必见她,也好,见到了也是亏欠和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