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霜》沉闇

25、曾经年岁

　　第二十五章
　　尽管对这样的事情还是懵懵懂懂，但是顾湘却已经做好了要献身给一个脑满肠肥、年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男人的准备，可是又哪里会猜得到原来她的老板是要将她送给这样的一个人。自从猜到了老板意图之后，顾湘就再也不敢怠慢，在这样的情况下，放在她面前的两条路：一个是就此放弃，和那些女孩子一样，将青春交给永无止境地接客当中，充当一个比较高级的“小姐”，另外的一条路就是，定下心来，仔细模仿，虽然和上一个比起来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但是伺候一个人总要比伺候那么多人好。而且，自从父亲自杀过后，她就和母亲相依为命，就算她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母亲做打算。更何况，她的人生还那么长，总不能就把自己浪费在一群男人中间吧？所以，在往后的日子当中，她越发的卖力，那些曾经和她在一起的女孩子并不比她差，只是谁又受得了那个苦？那种苦，不是生理上的，而是来自于心理上。试问谁能够受得了每天面对着镜子，一颦一笑，模仿的，都是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就连后来和她一起的另外两个女孩子也渐渐受不了，最终放弃，到最后，开始和她一起哦那十几个女孩子剩下的就只有她一个。
　　还记得那是一个和平常并无两样的夜晚，上午的时候，最后的一个女孩子受不了，大哭大闹着求着“上面”的人放她出去，后来，她果真被拖了出去，再没了消息。本来上午和下午的时候，都是她们“学习”的时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老师却没有来，偌大的屋子里只留下她一个人，她实在无聊，也不知道那些人要将她怎么办，她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她并不是她们当中最优秀的那一个，既不是她们当中最好看的那个，也不是她们当中最聪明的那个，可是她却是最努力的那个。
　　从最初的十几个人减少到如今的一个人，本来就大的房间当中显得更加的空落，顾湘环视了一周，终于还是坐在了镜子面前，一点一点地将那个人的笑容在自己脸上展开。即使没有见过这个人，可是她却能够透过这样的表情动作大致想象得出。那个人，必然是帝女天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不然怎么会有这样肆无忌惮却又雍容无匹的动作，这样的一举一动，即使没有见过本人，也知道，如果不是天生贵胄，哪里会有这样的大气凌厉？
　　当时的顾湘不知道，那天就在她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的时候，就是因为她脸上的那几个表情，却将她一下子从死亡的边境线上拉了回来。
　　第二天上午，她被带往本市最豪华的跑马场，一身大红色的骑马装，一匹雪白的千里驹，当她从天而降出现在那个男人面前的时候，她分明看见那个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和狂喜。等到她勒马停住的时候，那个一身清雅的男子又恢复了外界看到的一贯模样：清冷自持，难以接近。当她在马上看到那个男人的面容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地呆了一呆，按理说，她见过好看的人也不少，可是没有哪个会像他那样，明明眼睛里是一片永不消融的冰雪，是难以接近的山峰，可是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就是觉得他心里是有自己的。
　　倒是一旁站着的老板看上去很高兴，脸上有掩不去的欣喜，他一把拉过顾湘，对站在另一边的男人介绍道，“这是顾湘顾小姐。”神色之间颇是殷勤。那个男人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微含笑着扫了顾湘一眼，他那一眼，或许在他看来什么意味都没有，可是偏偏就是让顾湘无地自容，巴不得往地下找个缝钻进去。谁不知道她的“老板”是本市有名的黑老大，他手底下的人，说什么都不会清清白白。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被这个才见了一面的男人看轻。
　　正在她出神的间隙，她的老板却又拉了她一把，朝她介绍到，“这位，便是本市大大有名的叶子言，叶先生。顾小姐，你不是一直想要见见你心中的这位偶像，如今真人就在你面前，你还不......向叶先生多多学习学习？”她这才有些恍然大悟地回过神来，不怪她的老板会如此大费周章，这样的心思要是放在别人身上，的确显得过于隆重，可是要是那个人是叶子言的话，那就自当另当别论了。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她也隐隐约约听到过父亲略带艳羡地提过这个人，说他运气好，可是心肠也是一等一的狠毒。只是那个时候，就算自己家中富裕，可是比起简家叶家这样数代贵重的大家族来说，无异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而他们那样人的聚会，不要说现在，就是自己以前，也是可望而不可及。
　　那天晚上的最后，自然就是她被叶子言带走了，那个男人，已经四十多岁了，是正值壮年的年纪，举止风度，不是那些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能够比的，除了这些年来养尊处优养出来的掌权者气度，还有就是历经岁月洗礼后沉淀下来的精华。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眉目间有一种少年人才有的抑郁。他那样的人，少年得志，坐拥江山又美人在怀，哪里会有抑郁呢？可是终归是男人啊，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最爱，但外面却还是受不了那些莺莺燕燕的诱惑。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天晚上，叶子言并没有要她，不仅是那天晚上，以后和他在一起的岁月当中，叶子言对顾湘一直以礼相待，两个人之间并不是像外界以为的那样，的确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可是他们中间却没有任何的情欲和□□。
　　曾经顾湘也硬着头皮问过叶子言，他却是一笑而过，“这些，你要留给你将来的丈夫的。”顾湘总觉得他那个笑容后面有一种还没有说尽的东西，可是想了很久，她都没想清楚，那背后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顾湘看着叶子言的脸渐渐入了神，直到叶子言醒了过来，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叶子言。叶子言笑了笑，“怎么，入神了？”看着顾湘有些茫然，他又说，“你帮我倒杯水好吗？”
　　顾湘点了点头，起身去给叶子言接水。他的声音却在她身后淡淡地响了起来，“等我死后，你就离开吧。我记得你以前一直想去英国的，我死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