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邪祟不想装人了》游锦寻

39、第39章

　　黎忘说话的音量不大，委屈劲儿倒是不小，把我很不高兴五个字念得圆圆滚滚、振振有声。

　　江景时的指节扣住开瓶器，把菠萝啤易拉罐给拿了回来，很清爽地一声叩响拔开盖儿，他递回给黎忘，“怎么说？”

　　黎忘接过菠萝啤，喝了两口，感觉口感和饭堂卖的果汁口感一样，都是甜甜的，他本来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一点，把今晚回到家后发生的事拎出来逐一逐一说：“餐桌顶上的灯泡很亮……轰隆一声她拍桌子……又哐啷一声鸡汤摔地板了……就是这样。”

　　黎忘说完，眉头又重新苦苦皱起。

　　江景时听着他说话，既不插嘴几句，也没有要就着这事儿往下说的意思，江景时安静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有些突兀道：“我有一年多没见过爸爸妈妈了。”

　　黎忘埋头吸溜果啤的姿势顿了顿，他抬起头来，嘴巴张开了好一会儿，“……啊，一年多啊。”

　　江景时敛眉，微眯起眼寻思着：“十四个月？要换算成天数的话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肯定没记那么清。”

　　“我爸爸是旅行家，我妈妈也是旅行家，对，他们都是旅行家。”江景时捏着易拉罐瓶身玩儿，他聊起自己的父母时，语言比往常更要匮乏。

　　黎忘反应慢吞吞的，“那么久没见面，他们是去哪里了吗？”

　　“当时走的时候，他们是要去卡兹别克雪山，但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现在他们人在哪儿就不知道了。除了他们自己，没人找得到他俩。”江景时说到最后很轻地笑了一声，但很快收回了笑。

　　黎忘想了想，人类一年一度要过的春节：“那、那他们春节不回来吗？”

　　“不过春节，至少他俩不过。”

　　每回江府有什么家宴，这头三人小家基本都只有江景时一个人代表出席，也是有够不容易的，这对那么不稳重、爱满世界乱跑的夫妇能生出一个对比之下相对稳重的儿子。

　　江景时说起这些时，都没太大的情绪变化在脸上，他的青涩与不安，早在家里亮灯也无一人回应的日日夜夜里被消耗完全。

　　他想着想着，又笑出了声，“我每回见他们都很有新鲜感，感觉每次见面都长得跟印象里不太一样。”

　　江景时耸了耸肩，见黎忘还呆坐着，而餐桌上的烤串都消灭空盘了，他站了起身：“你要不要顺便去我家坐坐？”

　　黎忘这人有一点不好，就是不爱说拒绝话，他想都不想就应声，“好、好啊。”

　　就这样顺便了一个小时的路程，顺便去到了江景时家坐坐。

　　黎忘觉得江景时是一个很神奇的人，衣柜里永远有没拆封没穿过的新衣服。

　　“你怎么老是有新衣服没穿过？”黎忘好奇问着。

　　江景时摇摇头，将他往浴室方向推去，“每到换季，管家叔叔都会照着我的尺寸换一批新衣服，但实际上我并不需要那么多衣服，是够用的，就一直放在衣柜里落灰。”

　　黎忘抱着一套毛茸茸的睡衣，很快就在江景时的催促下钻进了浴室洗漱。

　　江景时则站在空旷的厨房里，对着敞开的冰箱沉思了好一会儿，掏出了一小盒还没开封的水果小番茄，和一袋子没开封的梅肉，放到了切蔬菜用的砧板上，开始做饭后水果消磨时间。

　　等他把水果都拼盘好了之后，那边浴室的大门也已打开，他回过头，只看到黎忘的半抹背影，黎忘一溜烟就跑上了楼。

　　“……”江景时转回身，继续欣赏自己的水果拼盘。

　　孩子活泼爱跑就让他跑吧。

　　黎忘上了楼，很有目的性地奔向了江景时卧室——里的破智能机器人。

　　黎忘上次来这儿的时候就对这台破智能机器人很感兴趣，但碍于人好多的缘故，一直没伸手去碰，当时和陈叙商池还不认识很陌生，黎忘自然也内向了些。

　　这次，他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黎忘嘿嘿笑出声，伸手抱起了躺在毛毯上的智能家电。

　　机器人很小一个，姿势似坐似站的长得莫名其妙，脑袋是一个灰溜溜的光球形状，两只呼吸灯做机器人的眼睛。

　　这两盏小灯，用江景时的原话来说，这台破机器人无时无刻都散发着很弱智的光线，有时候失眠睡不着，他就下床把它塞到毛毯底下，不让它发光。

　　当时黎忘还联想了一下机器人被睡不着的江景时一鼓作气塞到毛毯底下的情形，他似懂非懂开口，“噢……所以你选择了让它发热。”

　　江景时竟无言反驳。

　　黎忘还没抱热乎这个小灰球，灰球头顶上那块屏幕就咻的亮了起来。

　　“？”屏幕怎么亮了，黎忘心想着，边慢慢凑近屏幕。

　　他与屏幕里被无限放大鼻孔的商池对视上。

　　“……”黎忘被吓得不轻，连忙把机器人塞进了毛毯里，过了十来秒，才重新拿出来，屏幕上还是商池那张脸蛋，只不过现在鼻孔不再对着黎忘了。

　　黎忘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一张静态屏保，而是……

　　一段视频屏保！

　　“真时髦啊……”黎忘低声呢喃着，表达了对江景时用商池的丑丑视频来做屏保一事的尊重但不理解。

　　因为这段屏保的原因，黎忘对这个小灰球的兴趣没那么大了，他很快就放下机器人，转而去参观江景时亚克力展览柜里的各色小玩意。

　　而楼下某江家大门外的两道身影，在冷风里瑟瑟发抖也没等到回应。

　　在漫长的十分钟后，江景时终于接到了商池的来电。

　　“时哥，我要冻成雪人了，快来接我啊——”商池打着哆嗦，颤颤巍巍对着电话那头说话。

　　江景时翘起眉梢，显然不知道商池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家门口的，他放下了手里的水果拼盘，往大门走去：“稍等，马上。”

　　＊

　　江景时给哥俩热乎了一壶茶，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时钟，“这么晚了，你们来干嘛？”

　　你还理直气壮上了？商池一边内心愤愤道，一边很不争气地猛灌了一大口茶，气从鼻子出，“来探望你呢！”

　　“来蹭吃蹭喝蹭玩才是真。”江景时睨了他一眼。

　　商池又给自己再热一壶茶，语气酸酸：“我为你受冷风吹那么久，就这点茶水招待呢？”

　　江景时面无表情看着他俩，最后从厨房端出了一大盘水果拼盘，同时也把楼上的黎忘给叫了下来。

　　商池受宠若惊看着明显被精心配盘过的水果碗，“这是给我准备的吗，太有心了……”

　　“你就想吧。”

　　陈叙坐在一旁，矜持地整理着自己的围巾，不搭理他俩活宝似的对话。

　　黎忘下了楼，忽然看见那么多人都在，有些愣神，尤其是前不久就在屏幕上见过的那位：“……挺突然的。”

　　商池手里剥着葡萄，看见江景时家难得出现活人，也喃喃道：“是挺突然的。”

　　陈叙一直插在口袋的手掏了出来，掌心上躺着两颗小核桃，顺手给了黎忘：“给你。”

　　“谢谢。”黎忘眉开眼笑着接过，转头让江景时把开壳器拿来剥核桃。

　　江景时冷眼站在一旁环肩，“没有开壳器。”

　　“哦，那你帮我拿个斧头过来吧。”黎忘也很想得通，一下子就选择了另辟蹊径。

　　陈叙终于按捺不住话头了，他另一边一直插口袋的手也掏了出来，掌心躺着一个开壳器，“别找，我有。”

　　“噢噢那也行。”

　　江景时坐了下来，闷声不吭开始吃自己的小草莓，小番茄。

　　商池来这一趟就是来拿回上次落在江景时这的篮球，陈叙出门遛弯散步被商池撞见，就绑着陈叙一块儿来了。

　　商池拿回自己的篮球，没什么事就准备走了，走前他还逗了逗黎忘，“有空来我家玩儿啊，就顺着东南方向走十分钟就能到。”

　　“真的吗？”黎忘小声嘀咕道。

　　刚刚经过与商池的一番对峙，原来亮起的屏幕上的商池是江景时家门口的实时录像，不是屏保，就因为黎忘不知道商池站在门口按门铃，所以让商池陈叙两人久等了好一阵子。

　　江景时拍开商池就要贴上的脸，“假的。”

　　他可没忘记商池刚才吃掉了半盘水果。

　　拌嘴归拌嘴，终归到底商池还是表示了我家大门常打开的态度，嬉笑着说回头见。

　　“回头见了再说吧。”江景时送走了他俩，把大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他俩走后，家里安静多了，只剩下黎忘坐在沙发上吃草莓的动静，桌上摊着本杂志，黎忘隔着好远距离看杂志上的插画。

　　“冷不冷？”江景时见他只单穿了件睡衣，问道。

　　黎忘点头，迷迷糊糊地放下水果盘：“冷，我要上楼去了。”

　　江景时见他眼睛半睁着，担心他走路被绊到，还好心搀扶了他一把，助力他从沙发上一个打滚站直落地。

　　黎忘上了楼，坐在毛毯上继续打量那台小智能机器人，面对蠢蠢欲动想给他塞卷子做的江景时安坐如钟。

　　实在劝不动，最后江景时闷声不吭，回到书桌前去把自己的题给做了。

　　黎忘不知道自己手碰到了哪儿，这块亮起的屏幕又不听使唤地探出两颗人头出来了，这回黎忘没再把它塞毛毯底下，拿去给了江景时，“有人找你喔。”

　　江景时看了眼，却怎的挪不开视线了，死死盯着家门口的实时监控，他看了眼屏幕，又抬眼看了眼黎忘，表情很是古怪，表情像是吃到了红烧牛肉味的巧克力一样。

　　“我……爸妈回来了。”

　　黎忘没反应过来，“回哪儿？”

　　“回到家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