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墨色如白昼

34、初显端倪

　　他吃完饭旁边碗里盛着的鸡汤就已经不烫，入口温热，不知道为什么靓汤就得热着喝才好，即使是夏天喝会出一身汗，但也仍然觉得舒服，烫喉咙的舒服。

　　暮光看他喝完想要再盛一碗，砂锅里底已经白的干净，两根炖的软烂的鸡爪已经被人先挑出去。

　　暮光把自己那碗放到暮程秀的手旁边。眼睛巡视一圈，停在埋头正啃鸡爪，啃的津津有味的暮爱冬身上，眼神生冷，哐当一声丢下勺子。吃饭的人抬头看过来，只有暮志明和三叔不闻不问，继续埋头吃。

　　成林艰难的咽下一口猪肉，护着大棒骨头碗，想要悄无声息的把自己缩在角落里。

　　“怎么了？”暮爱冬涂着口红的嘴唇稍微褐色，沾的嘴唇满是油光，茫然的抬头，手肘撞了撞暮肖的手臂。

　　“你为什么吃阿秀的鸡爪？”这是为暮程秀准备的一桌菜，菜都是根据他的口味烧作的，软烂的鸡爪也是他钟爱的。

　　暮爱冬听完不以所然。“就是吃两个鸡爪而已，阿秀又不需要干活，他应该不会介意的吧，是不是阿秀？”暮爱冬撑起手肘，筷子一下又一下的敲着碗壁，满不在乎的说。“我吃不了油腻的东西，许多好吃的菜也吃不了，我就是看鸡爪没有肥油才吃的，不知道阿秀喜欢吃，对不起啊。”最后一句话看起来真挚许多，悄悄冲暮程秀眨一下眼睛，又重复一次。“阿秀不会介意的吧？要不这样吧，我给你煮饭洗菜怎么样？”

　　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暮光脸彻底冷下来。“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工资明天给你。”

　　暮爱冬停顿一下，眼睛闪泪光，画得那么大的眼睛愣是没掉下眼泪，吸了吸鼻子。“我就是吃两鸡爪，你就抄我，阿秀你说句话啊！”

　　三叔抬头，视线在他们之间转圈，又低头吃菜。他不理解年轻人的想法，也无意加入这场闹剧。

　　暮志明更是管不着，只是夹了一块扣肉芋头进暮程秀的碗里。

　　暮肖紧张的扯着暮光的衣摆，小声说。“老大，消消气，我明天给阿秀再煲一锅。”

　　“阿秀，你怎么看？”暮光沒理只问暮程秀。

　　桌上的三双眼睛统一看向暮程秀。成林老老实实的吃着碗里的白米饭，两三下将眼前的这碟红薯尖炒辣椒给干完。

　　暮程秀沉默一下后笑出声。“哥哥真是的，菜在桌上谁夹都可以，既然爱冬吃了，那我不吃就行。”抬手又夹一块大棒骨进暮光的碗里。“哥哥吃。”

　　暮爱冬挑眉满脸受伤的放下筷子。“我饱了，不吃。”说完就起身想要离开。

　　暮肖拉住她的手，小声哀羞的开口。“把汤喝完吧。”

　　“都是油，腻了。”暮爱冬随口说一句就上二楼。

　　满肚子都是委屈，还有什么心情喝一碗汤？

　　盛得满满一大碗的鲜浓鸡汤就那么放在桌面上等着被倒掉。

　　吃完饭后，暮程秀离开位置就听到暮肖小声而羞歉的道歉。“对不起，谢谢你阿秀。”

　　暮光吃完进办公室，陆陆续续成林，暮志明，三叔，暮爱冬也进去。

　　政治大楼的货已经发的七七八八，等下个月尾交完货就能拿尾款。现在把目标定向南康中心超市，他们要谈怎么让南康中心超市选择他们做材料供给商。

　　旁边的沙发陷下去，暮程秀的眼睛从手机挪开与暮肖对上，面部表情柔和。“肖哥。”

　　暮肖满怀胆怯，踟蹰一下开口。“爱冬她就是喜欢和人抬杠，脾气还是好的，和她相处久你就发现她是可爱善良的。对不起阿秀，她不知道是你的宴。”

　　“没关系。”暮程秀也不放在心上，笑着说。“虽然确实不舒服但是我知道爱冬人不坏。”

　　“嗯，是呢。”暮肖内心松懈下来，重重点点头。

　　暮肖坐一会又离开去看大炉。

　　“你是不是缺心眼？那么明显挑刺。”暮程秀转头，成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手里握着一杯茶，眼睛古怪又惊奇的看着他。“我一直没觉得你是个受虐狂呀，是我看走眼？”

　　“林哥，你怎么出来？”

　　“我出来透透气，香水味熏的我难受。”成林喝一口茶。“说你呢。”

　　“我能怎么样？”暮程秀看一眼暮肖蹲着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重新拿起手机。“爱冬从小就不喜欢我，以前也是这个样子，不过是多说几句，又不能掉块肉。”

　　“她现在是试探，等她把你当软茄子，你还不是任她揉搓。”成林一针见血后摇摇头又进办公室。“我看着，她迟早有一天会得寸进尺。”门轻微的发出砰的一声，里面泄出一股冷气，暮程秀深吸一口气，因为成林的话感觉心脏还是密密麻麻的酸胀，心情也严重郁闷，像乌云聚顶散不开。

　　暮光他们聊了一个钟头，半个小时才回房间，暮程秀在把两套衣服放进黑色帆布包里，也没带洗刷用品之类的，酒店应该都有。

　　暮光从后面抱着他，亲一口他的侧脸语气试探但神情肯定。“宝宝不开心。”

　　暮程秀这才无所谓的笑了笑，下意识抓着帆布包捏着肩带。“哥哥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脸上的表情都刻我脑子里，你不高兴我看一眼就知道。”暮光抓着他的手摩挲，亲一下他的指尖。

　　“不高兴，为什么不发泄出来？”

　　“那肖哥怎么办？爱冬口才能力又这么厉害，而且她说的是事实，只是我觉得难受。”暮程秀轻声开口。

　　“你看！”暮光双手钳住他的肩膀，慢慢将他转向玻璃窗处，玻璃窗下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两盒东西。“委屈谁都不能委屈宝宝。”

　　暮程秀一看那包装就开心起来，走过去打开盒子。“是不是炸鸡腿！”

　　“不是，是奥尔良鸡翅和薯条。”暮光说，他的手压下暮程秀后脑勺翘起来的头发，随手把旁边那盒凉拌青瓜鸡爪也打开。

　　暮程秀拿起盒子嗅里面的奥尔良味，鸡翅还是滚烫，散发出来的味道诱人无比。

　　“赶快趁热吃。”暮光说。“早点睡觉，明天还要赶车。”

　　“现在开心吗？”

　　暮程秀吃了一块后，黑云沉压的郁闷心情也消散大半。捻起鸡翅送到他嘴边。“很好吃，味道很重。”

　　暮光一口就将小小的鸡翅吃下去，味蕾被辣椒和胡椒粉的味道充盈着。点头。“确实好吃。要喜欢我时常买给你吃。”

　　“买多点给大家尝尝。”暮程秀说。

　　早晨的天刚出来，空气还是凉爽，门口长桌摆放的那几盆昨天被晒的蔫了吧唧的九里香也在黑夜里吸饱水分后充沛力量昂头挺胸的，开出一朵朵小花苞，生机勃勃。

　　暮程秀在给九里香浇水，暮光站在他背后刷牙。“快开花了吧？”

　　橘猫从暮志明的房间里出来，耸动一下耳朵跳上长桌拿九里香的枝杆子磨牙，暮光一下子拎起它的后脖颈。“活的不耐烦吗？”嘴里的泡沫喷溅出来。

　　狸花猫鬼鬼祟祟的在暮志明的房间门口探出头来张望，那双琉璃质的大眼睛怂的要命，像是没骨头一般。暮程秀看见他神情喜悦起来。“团子。”

　　暮程秀把它给抱起来，撸一把它水光柔亮的毛发。“这么久没看见你，怎么感觉瘦了？”

　　“老是不着家，跟糯米不知道去哪里。”暮光喝一口水冲刷口腔。

　　自从搬到砖厂后，糯米和团子便时常不见踪影，只有饿了才回来吃饭，暮志明锁过糯米一两次，但它总是挠门发出尖锐的猫叫，后来就没管过它，不过糯米还是经常会出现在暮志明的怀里，团子才是真正不见踪影，有时候甚至不回来吃饭睡觉，而暮程秀需要上学，常常与他回家的时间错开，只有偶尔见到那么一两次身影又快速的跑开。

　　“不出去好吗？”暮程秀抱着它坐在沙发上，好声好气的商量。

　　暮爱冬从二楼下来，素颜朝天白T恤黑短裤，安踏的黑色运动鞋，金色头发被扎成一股翘起来的马尾，摇摇晃晃的散发着浓郁的栀子花的香气。随口问一句拿起桌上自己的水杯装冷水。“这么早起来啊？去哪儿啊？”

　　暮肖跟在她后面也下来，暮程秀看着她露出的健康修长的长腿，撸一把团子的脑袋。“爱冬去跑步吗？”

　　“嗯。”暮爱冬点头眼睛被玻璃水杯遮住，看不真切。“你以为我是你呀，我很容易长胖的。”暮爱冬的声音夹杂着喝水的咕噜声，从水杯里闷闷传出来。

　　团子缩着脖子探头探脑，眼珠子四下观望，糯米站在长桌上舔手。

　　暮程秀没有说话，低头摸猫，明明小时候又可爱又呆萌，毛发柔软得像炸开的狮子，长大后却鼠头鼠脑，猥琐至极？忍不住的，暮程秀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

　　暮爱冬喝完水就和暮肖说说笑笑出去跑步，热恋期还没结束，两人的关系还是保持在新鲜程度。

　　暮光穿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衣裳遮住他孔武有力又壮实的身材，暮程秀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意味不明的弯眼笑。“哥哥好像又高许多。”

　　暮光笑一笑，低头看身上的衣服。“确实是高了，衣服都变小。”

　　“想坐车的时候吃早餐，还是现在买回来吃？”

　　“坐车吃。”怀里的猫耐不住寂寞，多动症般动一下后从腿上跳下地上。

　　暮程秀眼睛追随团子跳跃的身体，看着它转个弯跳上整堆砖头跨过墙然后溜出去。

　　“好，现在就去。”暮光点头，回房间拿帆布包。

　　两人去汽车站还是成林开着三轮车搭去，在售票窗口买票后，大厅区域有两间小炒店，暮光买点零食和一碗炒面一碗云吞就去候车厅里，候车厅也很小，只有那么十几张椅子，暮程秀坐在第一排椅子上，手里捏着票低头玩手机。

　　暮光把袋子放在旁边椅子上。“宝宝吃饭了。”

　　才7点半，候车区里还是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暮程秀关上手机从暮光手上接过云吞，慢慢的搅动碗里的云吞，热腾腾的蒸汽升上来熏染着脸颊，看起来滑腻许多，像一口光滑纯白的酸奶冻，让人忍不住咬上一口。

　　暮光没忍住手贱的伸手掐了一把。“宝宝真好看。”

　　暮程秀的脸颊迅速红了一片与另一半白皙的脸颊比起来是那么的显眼，他掐了一把暮光的大腿。“哥哥赶紧吃，班次在40分。”

　　暮光吃起炒面，过一会挑起一筷子递到暮程秀面前。“尝一口，锅气足。”

　　吃完早餐后上大巴，吃了几包零食后暮程秀就慢慢的睡在暮光的肩膀上，等醒过来已经快到南康市，过收费站就是南康市。

　　收费站头顶有一个很大的投影屏，上面滚动着红色的数字，欢迎来到南康市。

　　暮程秀醒过来后，眼睛一直望着窗外，大巴在客运站停下后，暮光就带他去坐地铁，入地铁口后暮程秀知道怎么购票，带暮光去售票处用现金换取两个圆形紫色的币，用币过刷卡机，就顺着楼梯向下走去。

　　“以前去外公家，小表哥带我坐过。”暮程秀手扒拉着他的手臂，昂头笑眯眯的说。

　　暮光看着他柔软的头顶，忍不住笑。“宝宝真厉害。”

　　“在哪个站？”

　　“鸿罗湾。”

　　“那就坐这边。”暮程秀拉他。

　　因为是下班高峰期，地铁里什么人都有，有戴着耳机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的上班族，有穿着校服站着的学生，也有背着蛇皮袋的工人，形形色色，摩肩接踵。

　　好不容易挤进地铁，暮光生的高大一下子就把暮程秀和人群撇开，像一堵肉墙轻易就隔开别人的视线。

　　因为有人，暮程秀没有开口说话，稍显紧张的抿着嘴唇，紧紧陷入暮光的怀里，也幸好地铁有冷气，不然这么多人肯定热的像煮汤圆，十几分钟的时间会像高温沸水持续不断的滚开，汤圆也一个个煮熟破开皮，相互拥挤在一起，黏黏糊糊的，浑身流汗。

　　一个个隧道口风驰而过，哗啦拉长的声音，刺激着耳朵形成一层膜隔开许多同样嘈杂的声音。

　　从地铁口出来，铺天盖地滚烫的燥热迎着面扇巴掌，才走五分钟路程，暮程秀的脸就被晒红，暮光把戴在头上的帽子扣在他头上，捏一下他有点滑腻的耳朵。“准备快到了。”手机显示订购的酒店就在附近，还有五百米左右的路程。

　　“我肚子饿了。”

　　“到酒店先。”暮光拉着他过马路。

　　过了马路暮光就看到云端酒店，进门扑面而来的冷气把身体迅速降温，一冷一热让暮程秀打一个冷颤，汗液被冷气吹干粘在皮肤上，粘糊糊的。

　　酒店的装饰采用极简风，一楼有会客区，迎门正面就是用大理石砌成的前台，服务员都是穿着黑色制服的高挑的女性。

　　暮光开了一间牡丹韵，服务员给过门卡就跟着迎宾小姐上楼，因为后面就是购物商城，二楼的空间更大，有精致的西点中点餐饮，椅子都是深色半圆桃木，半圆弧度的落地窗宽阔又明亮，设计者极擅长让人眼前一亮，能看到游乐园和远处蜿蜒的江景，江景晚上对面的灯火阑珊，现在是中午有不少游客还在这里吃饭。

　　进房后，迎宾小姐笑着说。“祝君愉快。”

　　暮程秀看她穿着暗红绸面旗袍和高跟鞋极有韵味的一扭一扭离开。

　　房间的格局采用的全是极简的原木，只有一屏苏式牡丹屏风隔绝大床，简约风格又在处处小细节里透露着牡丹花的雕刻图案，落地窗被厚重的深色窗帘给遮住。

　　暮程秀进房间就觉得累，他肚子饿，身上又被汗粘稠着，浑身不舒服，不得劲。

　　“哥哥，我洗澡。”拿上衣服迫不及待的就进浴室。

　　浴室的设计也很巧，浴缸旁边就是落地窗，能一眼俯瞰下面流动的车辆，当夜晚降临霓虹亮起就是一条璀璨的星河。

　　暮程秀洗澡，暮光就下去拿吃的上来，等他洗完澡出来，落地窗帘已经拉开，午餐就已经放在面临落地窗前的矮长桌上，暮光坐着那儿看远处的天，他赤着脚踩在微微起绒的暗纹长条红牡丹地毯上，屈膝跪着坐下。

　　暮光的视线这个时候才转回来。“吃饭，我洗澡。”

　　“我等你一起吃。”暮程秀眨眨眼睛，顽强的睁眼。

　　“冷了，就不好吃。”暮光进浴室。

　　“那哥哥就快点。”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暮程秀看着远处的天，晴天万里，云朵像棉花糖一样柔软又舒展，太阳倾斜，热烈的光线从窗明净几的落地窗里照射进来，光线温暖玻璃，但阳光却没有温度，房间里的冷气轻微的震动，舒适又安然。

　　暮光买的餐是中式的，菠萝糖醋排骨，一份四个的狮子头，番茄炒鸡蛋，肉碎炒芥蓝，烧鹅五拼，两碗饭，两碗山药老母鸡汤被碗给盖上。暮程秀看着手里的收款条，470元。

　　暮光出来，身上还带着冷水的水汽，腺体后面的阻隔贴被丢在里面的垃圾桶里，檀木香肆意的野蛮生长，毫不掩饰其目标向着房里唯一的omega侵袭而去。

　　暮程秀轻轻抽一下鼻子，感觉身体有点发烫，红着脸羞怒的开口。“哥哥！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

　　暮光笑一笑，从帆布包里挑出一枚阻隔贴，随意的贴在腺体上。

　　满室的檀木香像被按上暂停键，又被房间里的空气过滤器渐渐的挥散。暮程秀这才松懈下身体，发烫的温度渐渐下降须臾平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