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下雨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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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程秀呆呆的看着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狂风乌哇的声音比恐怖片里的尖叫还要令人心中胆怯，翻身躺下，下意识紧紧抱住怀里的小猪仔。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雨势还是没有小，风刮着窗户哐当哐当的响，暮光睡不着，心烦意乱的翻来覆去还是坐起来，以前下雨他都会抱着秀秀，他特别怕大暴雨的黑天，现在应该也睡不着。暮光沉静的坐着，穿上衣服就翻身下床。
暮程秀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身体紧绷未能松懈，精神陷入半睡半清醒状态下意识的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猪仔。
暮光看着他紧紧蹙起的眉头，心疼的抽搐，在黑夜之中，寂静的空间下沉重的呼吸就显得异常明显，暮程秀闭着的薄薄眼皮下是动来动去的眼珠，他突然睁开眼睛，视网膜在习惯黑夜后，清晰的看见在黑暗里庞大的身躯，一双毛骨悚然的眼睛聚精会神的，黑幽幽的看着他。
暮程秀被吓得一哆嗦，手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猪仔，尖叫还没有出口，就被一只大手牢牢捂住嘴巴。
“秀秀，是哥哥。”暮光压低声音小声说。“我怕你睡不着，来陪你。”
心脏怦然心搐，惊吓过后砰砰直跳，大脑接收信号后瞪大的眼睛微微收敛，然后看见暮光靠近的脸庞，暮程秀心才定下来，委屈的用手指刮着小猪，声音被吓得软绵。“哥哥，我睡不着。”
“嗯，我知道，我陪你睡。”暮光三两下爬上床，他身体高大，一个人平坦的睡铁架床转个身都有点难，更何况还得挤下暮程秀，暮光侧身怀抱着他，暮程秀心安定，即使被挤到墙面也开心。
夜以继日下，整日的熏陶他已经习惯暮光身上的信息素，甚至喜欢上这微微苦调的檀木香，在温暖宽阔的胸膛里渐渐感觉到睡意，暮程秀迷迷糊糊的开口。“明天早上查寝，哥哥你怎么办？”
“我早点回去。”暮光亲吻他的发顶。
5点20分，暮光睁开眼睛，暮程秀还贴着他的身体像小猫儿一样蜷缩抱着小猪仔熟睡，呼吸轻缓，梦中可能正甜。静静凝视十分钟，才不舍的轻手轻脚的离开。
暮程秀无意识的翻了个身，鸟的清脆呜叫让他一下子睁开眼睛，迷懵一下，转身身旁早已无人，仿佛昨晚是一场梦。
骤然坐起来，透过长长的碎发向外看，天光大白，清晨的空气还带着昨天润泽大地席风而起的清新，鸟的叫声仿佛隔了一个时空重新传入耳中，没有温度的光线透过阳台照射在门窗上，玻璃上还沾着昨晚下雨留下的痕迹，可暮光来过却了无痕迹。
下意识抱着小猪呆呆的坐一会，回过神看一眼闹钟，已经七点二十分再过十分钟后暮光就会过来。
探头准备下铁梯，就看见铁梯前面的地上延伸至门口有着一双宽大的脚印，带着风干的水渍和浅浅的泥沙，暮程秀一下子就笑起来，清清浅浅如一缕清风拂过。
暮光准时过来，暮程秀已经洗刷完毕，坐在下铺晃着脚，看见暮光就笑嘻嘻的指着那些脚印。“谁的脚这么大呀？把宿舍踩成这个样子！”
“不是你说不让拖的吗？”光头说。
“秀秀去吃早餐。”暮光斜一眼地面，舔了舔薄唇。
“毕竟是在我的床铺下那也得把地面拖干净才能去吧？”暮程秀眼眸闪过狡黠。
暮光捏一下他的耳朵，走去阳台拿拖把，光头看见连忙抢过利索的将这排脚印擦去。
“现在可以去了。”暮光说。
“好吧。”暮程秀勉为其难的说，又偷偷的笑起来。
下宿舍楼，才知道昨天的风到底有多大，楼下倒数第三和第五的紫荆花树被吹断一条大腿那么粗的枝干，地上也满是碎枝和落叶，花瓣凌乱践踏在泥水中，树干有一半的叶子被刮没，枝桠上不见一朵花朵。
从食堂出来，天上的太阳就有了温度，空气也在不断的蒸腾，隐隐已经有蒸包子的前兆。
暮肖啃着大馒头深一步浅一步的跟在暮光后面，他的鞋子早就破一个洞，下雨天后地面还没有迅速干透，填不平整的水泥地坑坑洼洼的积水透过鞋子渗进里面的袜子，这样很难受，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来到贴封条的课室外，紧张的气氛就蔓延开，背诵文言文和英语不在少数，暮肖这个坑坑唧唧的也知道紧张，直挠后脑勺，文言文背的断断续续。
这种氛围一直持续到铃声打响，一个接着一个拿着身份证和准考证接受金属探测仪进去。
暮光找到自己的准考位置，暮尚城和暮肖一个隔着天南，一个隔着天北，他自己稳居中间，四周的学生也是不熟悉的，几乎全班只有几个，剩下的全都是其他班。
在这样随机安排的座位下三个人也能有缘分的坐在同一个教室，不知道是沾了谁的运气，暮肖在休息的时候两手合十念念有词的拜祖宗。
暮光眼神粗略环绕一圈，坐在他前后左右斜方的都是女学生，前后都坐着一位老师，语文考试时间为一个钟下课铃声打响不作数，上课铃声打响才正式收试卷。
铃声响起，后面坐着的老师就会站起来在过道轻声的走来走去，无形之中又给在座所有的学生施加压力。
暮光看完作文后，余光瞥见教师的鞋子停在旁边，作文非常简单就是描述田园风光的美好，字里行间却藏着话，十分考验文字的技巧和文字海量，
落笔写完下课铃声打响，试卷翻页的声音明显频繁，最后的十分钟粗略的看一遍，会的都写完不会的琢磨也没有用，暮光静静的等，余光看见暮尚城还在低头奋笔写着，再看去暮肖，只见他挠着后脑勺试卷被翻得咔咔作响，暮光用来涂答题卡的圆珠笔一下一下点着桌面，想到暮肖窝瓜一样的脸显出焦灼和憋红就忍不住哼笑一声。
上课的铃声如约打响，窸窸窣窣的翻动页面声，坐在讲台上的老师站起来。“安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要东张西望，等试卷收起来才可以离位！”
暮光看着试卷被收走，暮尚城奋笔写下最后一个字，还未来得及翻阅就被抽走，抬头和老师对视还是一脸懵逼。
“已经打铃。”老师好心的告诉他。
暮肖看着被抽走的试卷，如同火箭般嗖的一声飞到暮光旁边。“完了，我一大半都不会。”
暮尚城眼睛定定的看着老师抱着这些试卷离开，过了许久才回眸。“我才刚写完。”
“写完了。”暮光说了个中肯的答案。
随着微风吹拂落叶，肃静弥漫校园。最后一门化学的打铃声响起，三年短暂又迷茫，无聊又青春洋溢的初中生涯转瞬即逝，还没来得及感慨就要奔赴新的学校。
回到自己班级，暮光打开旁边的窗户让山间凉爽的清风吹进来，程女士还没有过来，班级上就开始交换□□号和电话号码，暮爱冬穿梭于同学之间嬉笑打闹，拿着一个小小的本子一个个去问电话号码和□□号。
程加一女士进来的时候班级就如同闹市场买菜鸡飞狗跳，吵得不可开交。
暮程秀一天就考完，在宿舍静静的等暮光结束，宿舍里还有眼镜陪着他，其他的舍友考完以后已经背着包裹离开，眼镜是要等他的哥哥考完一起回镇南，镇南县规模和康灿县差不多三年前才修一条水泥大道，两个县之中来往变得更加频繁和容易。
暮光考完回宿舍收拾好东西，暮肖就一把扛上首先拎下宿舍，走廊上尽是学生人人都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暮肖扛着东西下楼就遇见不少熟悉的同学，打完招呼后还问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暮肖眯着一双眼睛笑着。“不行啊，学校不让住，我们得赶着回家，有空就下次吧，下次一定来！”
骗人的鬼话张口就来，熟练的把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能聚起来的鬼话说一遍才匆匆下楼。
谁都知道初中是迷茫的分开，无法企及的结合。
暮光下到三楼，楼道上已经静悄悄，前两天考完试的学生早就已经回家，就看见暮程秀背着包裹抱着个小猪仔站在门口低头看着鞋子，暮光走过来的声音惊动他，一下子抬头，看见暮光弯了眼，熟练生动的开口。“哥哥。”
“嗯，回家了。”暮光接过他背上的布包单手甩在肩膀上，拉着他的手离开。
夏天回去的路上习惯性带一瓶花露水，暮程秀体质特殊非常容易招蚊虫叮咬，夜晚睡觉时暮光都会在旁边密密麻麻的倒下花露水然后将他手脚包裹进怀里，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脸颊上还是被咬住一个大包，又被他晚上下意识挠痒，又红又肿，暮光只能给他涂抹清凉油，不过鼓起一个大包看起来好像更可爱。
三天的行程在阳光炙烤大地，微微烫身的光线下回到了安遥乡，鸡在鸣叫，狗在犬吠，路边的野花野草被田渠开凿的溪流浇灌的精神抖擞，还是那些黄土瓦房冒着炊烟遮掩在郁郁葱葱的大树下，这里四季轮回，日更而起，晚更而息。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暮光微敛下眉眼看着高兴的脸蛋红扑扑的暮程秀。
暮雨村村口大榕树下围坐的老人原本絮絮叨叨牢牢骚骚，看见他们回来统一止声，一双眼睛悄咪咪的观看，蒙阿婆拄着根拐杖瞪大那双骨瘦畸形的眼睛，宽大的深色薄衫下空荡荡，瘪扁的嘴唇蠕动一下。“放假啦？阿光好像又高了，阿秀你娘喜欢吃玉米，记得过来婆这里拿玉米孝敬孝敬她。”
暮光骤然握紧暮程秀的手，看着他笑着点头，苦涩像穿喉的利剑从嘴巴一路滑到肠胃，极其快速的蔓延开来，胃部不适的痉挛抽缩。
“秀秀，我们回去吧。”暮光轻声说，然后不容分说的强行拉着他离开，蒙阿婆那慈悲又扭曲到歹毒的眼神看的人心慌胆寒，有什么事已经提前给预告。
暮光背着包裹定定的站在院子前，大门扶手上绑着崭新的松柏和红绳，暮程秀没有看见兴高采烈的就撞开门进去。
“阿娘！我考得可好了，一定能上一中！”暮程秀的话兴奋高昂，神采奕奕，原地转了个圈，又冲着楼上喊却没见商瑶花下来。“娘！娘！”
暮光微微闭上眼，几分钟而已，却觉得时间被反复拉长，无限延伸的寂静后果然是压抑不住的抽泣，然后是崩溃到绝望的吼叫。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我，我要我娘！”泣不成声的抽噎，一句句沥血。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她说的我考的好就带我去吃肯德基，明明还好的！我不信！你撒谎！”颤颤抖抖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
猛然爆发一声更尖锐的喊叫。“啊啊啊啊！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们骗我！你们骗我！恨死你们了！滚开！滚开！”
尖叫刺破耳膜，震得暮光耳膜嗡嗡直叫，心砰砰砰的抽搐许久，院子大门被猛烈的打开，暮程秀兜头撞出来，跌入暮光的怀里，周身围绕上甜美的信息素，心脏在一瞬间缓慢平息。
暮光极轻的拍着他的背部，一声声的叫。“宝宝，宝宝，宝宝…………”
万百惠小心翼翼的走出来，看见暮光极轻的松一口气。
“去我那儿。”暮光半托着发愣的暮程秀走，低头看他，鼻子都哭发红，小声泣涰却狡猾又嫌弃的把鼻涕撇在他的胸口上。
暮光沉重的心情一瞬间涌上一股无奈，好笑又拿他没办法，紧绷着的心脏却是松了一下。
暮志明在院子里弄一张大床，刚才那么激烈的争吵声没有撼动他分毫，脚边围绕着一只毛发蓬松油亮的橘猫，不停的用背部去触碰他的腿和后腰，软绵绵的发声撒娇。
“锅里有红薯粥。”暮志明双手灵活的雕刻，没有回头。
暮程秀坐在床上，蜷成一个小团子还在抽抽噎噎。暮光下去拿红薯，想一下又出门，过隔壁拿上那只没人亲的小猫。
暮光把碗放下，掐着这只已经养的圆胖的狸花公猫到暮程秀眼前，圆又大的黑色瞳仁紧紧盯着他，嘴巴轻微颤动一下。“喵～”然后就伸出爪子自顾自的舔毛发。
暮程秀看见，鼻子又是一酸，哭红肿的眼眶再次蓄满滚烫的眼泪似落未落。“团子，娘喂得你可真好。”抽抽咽咽的。
暮光慌乱起来，毫无章法又笨拙的用拇指擦拭他的眼泪。“宝宝乖，别哭了。”
团子被商瑶花养得白白胖胖的，毛发柔顺亮泽，摸上去暖呼呼又滑不溜秋。暮程秀抱紧它，低头抽了一下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开口。“其实我知道阿娘身子差，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明天我想去看看她。”
商瑶花去世确实难受又心痛，但怨恨的发泄口是因为所有人都在瞒着他，也怨恨自己没有在商瑶花最后那几天陪伴在她身边，双亲的离世到头来他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从此往后除了阿爷和阿奶他就是一个人，这种难过和感觉让他久久不能平息，时不时就会像针扎一样绵密的疼。
“好，哥哥陪你去。”暮光剥开一条红薯的皮，讨好的递到他面前。
橙红色的红薯流着金黄色的蜜汁，散发出香甜可口的香气，暮程秀的手下意识摸着猫咪的毛发，呆呆抬头皱一下鼻子。“哥哥喂我，我不想握着。”
暮光举到他嘴边，蜜汁顺着手流下滴落在地上。“宝宝张口。”
甜到发腻，软到香烂，很好吃。
吃完红薯，暮程秀阖下眼帘，听暮光讲话又强撑着半眯眼睛，昨天赶路回来睡得并不踏实，如今倒是开始犯困。
“睡吧，我就在旁边。”暮光轻轻拍他的背，看着暮程秀抱着小猪仔睡下，他在一旁用蒲扇慢悠悠的扇着风。
十分钟后暮程秀感觉自己半沉溺在无光的黑暗中，他感觉不到恐慌，反而放松而又舒适，因为暮光在他身边。将幼稚的脸下意识去蹭一下暮光的手臂，渐渐停下来微微张开口慢慢的呼吸，暮光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他，许久埋头亲一口他的额头。“睡吧。”这时候才真正进入梦乡。
楼梯传来脚步声，暮光踩着最后一节阶梯下来，暮志明还在院子里弄那张大床，橘猫爬上水缸不断的蹭着脚，伸出锋利的爪子在那里勾来勾去，水波渐渐荡漾水花溅出缸外，里面的鱼可能吓得都埋进缸底。
暮光站在门槛上吃着红薯晃着一只脚。“嫂子走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都是一些胡话。”暮志明反身一只手托住橘猫的肚子把它从缸上拉下来，急得橘猫不停的喵喵叫。
“是阿秀的外婆想要他。”暮志明面不改色的说出一句心惊胆战的话。
暮光眉头冷冽，语气不由自主凝重。“带秀秀走？为什么？答应了？”
“嗯，没有答应。过几天你就和阿秀订婚，我们家会负责他的学费，开学跟你们出去外面找工作。”暮志明继续说。
暮光一下子懵住，不相信的反问。“订婚？”
“嗯，已经商量过。”暮志明小心的雕刻着鸳鸯戏水的图案。
“爹，你怎么做到的？”暮光感觉就像做梦，踩在柔软的云端上，浑身兴奋的飘飘然，手上没把持力道一下子就把红薯给捏成了泥。
红薯泥迸溅出汁液，如同缤纷色彩的颜料泥，裹着有毒的甜汁诱惑品尝。
“靠嘴。”暮志明撇他一眼，嘴角也若有似无的微微扬起，面孔舒展。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下雨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