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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对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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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元逃了。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从祁景年开门到现在没有超过一分钟,时元却像过了一万年。
他在那一瞬间想通很多事情,却又什么都想不通。
近日来的恐惧全部转换为实体,排山倒海一样压来,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时元承受不住即将到来的审判,逃向卧室,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关起来。
如果他听不见看不见,祁景年不说,就可以维持现状了吧?
母子二人在客厅面面相觑。
谢初蕊一头雾水:“我好像来得不凑巧?”
祁景年心里却没由来的一慌。
“爸爸怎么了?”宝宝也被时元突然的变故惊到,抱着玩具不知所措。
小的还在呢。
祁景年走过去蹲下,安慰宝宝两句,向他介绍:“宝宝别担心,这是奶奶和弟弟,你们玩一会儿,我去找爸爸说话好吗?”
面对陌生人,宝宝有些拘谨,但乖乖点头:“嗯。”
“妈,你先照看孩子,我去看看他。”
谢初蕊忙答应:“好,你快去吧,这儿有我。”
祁景年马上回到卧室,进去没有发现时元:“元元?”
没有回答。
此时衣帽间传来细微的声音,祁景年走进去,也没有发现时元的身影,正疑惑着,下方的柜体“咚”了一声。
祁景年拉开帘子,发现时元蜷缩在挂衣区的下方,周围乱七八糟堆着自己的衣服,
筑巢行为。
通常出现在Omgea发热期和产期之前,通过收集带有伴侣气味的物品筑巢来缓解信息素缺乏症状。
此行为表明Omega极度缺失安全感,需要伴侣的陪伴。
祁景年心疼无比,时元怀中紧抱的,就是他大学那几件衣服。
生宝宝的时候,时元是不是就靠着这几件没有信息素的旧衣撑过来的?
怪不得上次他说了句回收,时元变得极不情愿。
时元真的为他受了太多苦。
祁景年只要一想到时元如何撑到生产,再熬过一次次的发热期,就心如刀绞,痛骂自己回来的太晚。
如果再晚几年回国,他还能见到活生生的时元吗?
他险些永远失去时元了!
“元元,过来好不好?”祁景年声音颤抖,对Omega伸出手,“我在这里,我回来了。”
“没有。”时元缩在柜子里,双眼通红,伤心无比,“学长走了,我怎么叫他都没有回头,他生我的气,因为我骗了他,我不该骗他的!”
时元分不清过去与现在,祁景年一听便知他对分手的事无法释怀:“我不气了,我已经不在乎这个了,你是Omega也好,Beta也好,我都喜欢。”
时元听不进去,随着他情绪的失控,信息素也跟着失控,大量弥漫在狭小的空间内。
“为什么没来,为什么连最后一次机会都不给我?”Omega小声啜泣,抱紧衣服,努力汲取木质信息素的气味,“不要跟我说分手,不要离开我。”
祁景年一边释放信息素,一边小心挪开挡在时元身前的衣服,轻声道:“没有分手,没有离开,到我这里来好吗?我在这里,我们永远不分开。”
目前最要紧的是给时元一个临时标记,安抚情绪,让他冷静下来再说。
时元顺着熟悉的气味,试探性伸出手,祁景年握住,一把将人拥入怀中,轻轻咬上娇嫩的后颈。
即便Alpha动作轻柔,可时元仍感到浑身疼痛。
他分不清身上痛还是心里痛:“我不想这样,不要……”
时元的反应令祁景年手足无措,他草草结束临时标记:“只是这样也不行吗?我很担心你的状况,你的发热期……”
为什么时元连他的临时标记都开始抗拒?
他真没用,安抚不好自己的Omega,到底怎么做才能让时元安心。
祁景年陷入深深的自责。
时元自顾自哭着:“我不想变成依附你才能活下去的样子,我讨厌自己变成这样,可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怎么办啊学长。”
祁景年听不懂,抱着Omega拼命安慰:“没人会离开,我们就在一起不好吗?我永远陪着你。”
时元紧紧抓着Alpha的衣服。
都这个时候了,学长还不摊牌吗,还是说他压根不打算说,只要自己听话地呆在情人的位置上就好?
可他贪心,想要更多,也没办法再假装不知道,装作若无其事占有二分之一的祁景年。
他一直在逃避,害怕听到答案,可一个故事总要有结局,学长不说,那就让他挑明吧。
疼痛从心脏开始密密麻麻铺延开,到指尖,到发稍,到每一次呼吸。
时元忍着痛,鼓气所有的勇气问出积压已久的疑惑:“我们在一起,阮秋怎么办?”
阮秋?
事情好像朝着祁景年不懂的方向前进了,他扶起时元:“你知道阮秋的事,谁告诉你的?”
Alpha俊眉紧拧,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个反应更加坐实时元的想法:祁景年不想让他知道那么多。
祁景年很快想通:“阮秋也来找过你?是不是齐涯?他跟你说了什么?”
已经捅破了窗户纸,没必要再遮掩了吧。
时元心如死灰,有气无力地说:“说了什么重要吗,我已经知道E国的事了,酒店、飞机延误、还有应急包……学长当时跟阮秋在一起吧?”
“学长还想听我说什么呢,说我不嫉妒阮秋被你标记,说我不介意和别人共享你?我实在办不到,我介意得要命。”
“没人和你共享我,阮秋的事和我没关系!”祁景年急急解释。
可恶,阮秋什么时候跑去对时元胡说八道的!
祁景年突然愣住。
难道是那次?
那天时元高高兴兴出门,结果狼狈回家,当晚就病倒了,也就是在那之后,他一直惶恐不安。
那天时元独自出门,确实容易被阮秋钻空子。
“可他有标记,信息素混了你的味道,在你出差期间怀孕。”时元满脸是泪,微微扬起下颌,指着脖颈,颤抖着开口,“这个咬痕……如果阮秋不找我,我都不知道你们在E国见面了,我是不是很傻?我居然以为是自己咬的,我以为……”
我以为你喜欢我,我以为我是特别的。
祁景年真的急死了:“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所以才没说,我和阮秋真的什么都没做,你放心,我——”
Alpha还在解释,被时元打断:“没关系,现在还有什么不能摊开说的,学长连戒指都买好了,向阮秋求婚了吗?”
祁景年的表情突然从焦急变得很怪异:“你看到戒指了?”
Alpha真的很不会藏东西,放在书桌抽屉里那么明显,连锁都不上。
时元苦涩一笑,复而又露出难过的表情,“看到了,真漂亮,阮秋喜欢吗?”
祁景年回避了这个问题,他没有急着再回答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时元。
那目光中多了许多时元看不懂的东西。
片刻,他神情复杂地开口:“你和李言笑出去那天,阮秋找你了。”
Alpha用着肯定的语气,时元一愣,很快回答:“是……”
“你生日那天,齐涯也在餐厅,他也跟你说了阮家的事。”
学长怎么知道?不过这是事实,时元没有否认。
祁景年往下一条条捋清:“然后你一直不开心,频繁做噩梦,是以为我标记了阮秋,准备跟你分手跟他结婚;在我送房子的时候,你以为我要包养你;还有完全标记,因为你不能保证我会全程陪伴提供信息素,所以很抗拒。”
时元咬唇不语,算是默认。
祁景年的表情逐渐严肃。
那么这段时间时元所有的不安都有了解释:那两人找上了他,而他什么都没对自己说。
Alpha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周身散发出冷冰的温度,似乎碰一下就会被冻伤。
时元很怕祁景年露出那种表情,就像他们当年分手的时候,祁景年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甚至充满厌弃。
为什么学长看起来很生气,是自己不肯维持现状非要捅破窗户纸,让他讨厌了吗?
时元心里一慌,下意识去拉对方的手:“学长……”
祁景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说:“那个咬痕,确实是阮秋留下的。”
脑海里突然有个念头提醒时元,他们不能再往下说了。
他承认自己是胆小鬼,没有勇气听祁景年亲口说分手,因为他再也受不了那种滋味。
他确实不该提的,他为什么非要问出来呢!
时元猛地扑上去抱住祁景年,语无伦次地说:“学长不要说了,我知道,我不该提的,我错了……就这样吧,我们别说了好不好!”
“你听我说。”祁景年没有像平时那样抱住时元,只是机械地讲述事情经过,“登机前阮秋来酒店找我,纠缠间我被他咬了一口,我把抑制剂给他后便离开了酒店,等我再回去的时候,阮秋已经被齐涯接走了。”
时元闻言放开手,怔愣地看着祁景年:“被谁?”
“齐涯标记了阮秋,阮秋怀孕,然后他们顺水推舟,放出消息说阮家和我联姻,让阮秋缠住我,整件事就是这样。”
祁景年看着时元错愕的表情和红肿的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至于那枚戒指,是我打算向你求婚用的。”
“不、不可能。”时元矢口否认,“戒指尺寸不合适,怎么会是给我的?”
“限量版的设计,合适的圈口没有了,可我想你会喜欢,所以买了,打算晚些时候改尺寸。”
说完这些,祁景年真的开始生气,想到妈妈和两个孩子在外面,他压低嗓音,向时元逼近:“所以你连戒指都偷偷试过了,却不来问我。”
Alpha的威压太强,生气的样子过于可怕,时元打着冷战:“问学长……什么?”
祁景年抓着时元的手臂,强压住火气,咬牙切齿地说:“问我是不是真标记了阮秋,是不是真的要和他结婚!问我为什么给你买的求婚戒指却不合尺寸!问我是不是那种人渣,标记了其他Omega还打算包养你做地下情人!”说完,他放开了时元。
时元瘫坐在旁,半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祁景年火气越来越重,一句接一句地往外甩:“你永远不会来问我,因为你根本不信任我,不相信我喜欢你,真心对你好。
“我知道你带着宝宝很辛苦,我恨自己没有早点回国,我心疼你,想补偿你;我也知道,就算再怎么补偿,也不能弥补你受的苦。可我想做你的Alpha,对你好,照顾你,但你从不肯信任我。
“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看着我傻傻地猜来猜去,像个一厢情愿的傻瓜。”
说到最后,祁景年的语气竟带上几分委屈。
他周身的冰冷褪去,写满了伤心,眼里的星光淡隐,浮起一层水雾:“可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每次都这样,什么都不说,就擅自给我判死刑。”
时元从未见过祁景年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他伸出手,想碰一碰Alpha的脸。
未等触及,祁景年拂掉他的手,眼睫一颤,滚落一滴泪珠。
眼泪啪嗒滴在地板上碎裂,时元也几乎心碎了。
神情冷峻的Alpha红着眼圈,看向一边,言语哽咽:“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分手时我说得太过分,你不能原谅;还是我现在做得不够好,不足以让你信任喜欢。”
说着,祁景年看回来,眼里的哀伤几乎将时元淹没:“还是我应该承认,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你都没那么喜欢我,你只是需要一个看得过去的Alpha,无所谓是谁,只要提供标记就可以了?”
“不是这样的,我喜欢学长,我喜欢你……”时元对着伤心的Alpha手足无措。
“是吗?”祁景年自嘲一笑,“那你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依赖我,信任我。”
时元反而语塞,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祁景年已经做得足够好,是他怕这个怕那个,束手束脚地把事情搞砸了。
他总是这样,将事情搞得一团糟,再一次伤了祁景年的心。
时元讨厌这样的自己,他满心愧疚,不知道如何面对祁景年,唯有掩面哭泣。
“真是的,哭什么呀。”
祁景年这时动了,他上前将时元揽在怀里,抚摸他的头发,轻轻地说:“你说,就说你很好,最喜欢我,我在你眼里是最好的Alpha,你愿意嫁给我。”
“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只要你肯说,你继续骗骗我,然后我们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完一辈子。”
骗这个字深深刺痛了时元的神经,勾起了他灵魂深处最恐惧的部分,内心陡然生出一丝怨气。
祁景年见时元不说话,语气加重:“你说啊!”
“学长到底想听我说什么!”时元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挣开祁景年。
他胸前起伏不定,眼中含泪,带着怨恨向祁景年发泄:“说我很抱歉骗了你,说我有多喜欢你,我有多愧疚不想伤害你,学长还不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吗!还要我说什么!”
分手这件事,时元是存有一丝怨恨的。
他怨祁景年走得干净利落,怨祁景年把自己推给齐涯。
“说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跟我分手……”
时元气血翻涌,大脑一片空白,跌跌撞撞起身,去外面的柜子翻找东西,边找边说:“然后、然后学长再把我的东西扔给齐涯,把我推给别人,头也不回地出国,一走就是五年。”
放在哪里了,怎么找不到?
斗柜抽屉被翻得乱七八糟,时元终于翻出一个信封,回来狠狠摔在祁景年身上。
“学长要走就走啊!为什么回来招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