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2、祭坛 ...

  •   无极关以北,是荒芜辽阔的沙疆。
      跨过后,依旧黄沙漫天,草木却不再寂寥,城镇热闹寻常,光景与酉中大有不同。

      阿泽坐在黄坡客栈内,身上青衣如叶,剑寒如雪,配上她的冷面,乍看起来极不好惹,她不断摆弄颈前凉心的青雀,仍不抵这烤人的日光。

      身旁柳无面亦揣着一冰美人解热,凉茶咕噜咕噜往口中倒:“难怪西疆人要夺我们酉中地,这火炉般鸟不拉屎的地儿,哪里活得下去?”

      她不予理会,朝窗外看去,可见成群的人抬着华贵的金顶白辇走向远处赤红的群山。

      辇中却是无人的,只摆着一尊与树共生的神女金像,穿着华贵,面容绝美,却有些稚嫩,丝毫不像酉中神庙里法相庄严的神明。

      “那是当地人信奉的青女神,如今塑了新身,送往城外的风神山祭坛给民众祭拜。”柳无面道。

      “去看看。”她拿起溯雪剑,饮尽最后一杯茶。

      据孟嬴弃所说,玄机扇是由祭坛勾结酉中叛贼所夺,至于这叛贼是谁,她已有了几分猜测。

      一路跟随,至红岩如火的风神山,参拜者络绎不绝,可见祭坛威名。

      柳无面道:“西疆青女由祭坛奉神之命于凡世甄选,必有异于常人之处,七岁洒金之后,便可受人供奉,直到二十七岁失去神力,被塑成金身,你看那像手臂绕金钏十三圈,说明如今这位神女,正值双十芳华。”

      她点了点头,见女像玉臂上正盘着一紫晶蛇首金钏,尾旋十三圈,皆由玉环相接,想必一年一长。

      又想起从前徐斜行同她讲过自己的母亲,西疆有名的美人,常被绘作圣女颜,会是这般模样么?
      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正好在密集的朝拜者中瞥见了几抹不寻常的目光。

      警惕如她,很快发现那几人不约而同地观察着风神山祭坛,而非众人所望的青女像。

      “是什么人?”柳无面知她性子,扫过一圈,也有了发现。

      阿泽见那些人似打了暗号,渐渐偏移人流,发号施令者虽乔装打扮,带着满面胡须,她却还是一眼认出。
      是在北疆分道扬镳的易虎。

      眉头一皱,他怎么会来这里?

      看他那伙人的架势,是要潜入山内,丝毫未察觉山上正有无数双隐蔽的眼睛盯着前来瞻仰的人潮。

      阿泽借人流挡在了易虎前面,道:“有人盯着,别自投罗网。”

      易虎一惊,顺着她所指朝上一瞥,这才发现方才还空荡荡的祭坛上隐约露出几个暗影来。

      他连忙垂头,打了撤退的手势,与提醒之人先挤到一旁。

      “易大哥,是我。”阿泽没有掩饰。

      “吴小姐?多谢小姐提醒!”易虎想,能在此遇见救命恩人,他还真是福大命大。

      “你们想进祭坛,所为何事?”阿泽微微倾首,问。

      易虎面上闪过纠结,终还是眉一横道:“我们东家,被祭坛人给抓走了。”

      “林首道?他们抓他做什么?”阿泽一惊。

      易虎却摇了摇头,他与林首道相识多年,早已将他当成自己人:“我们东家是奉师命来此收集药材的,昨夜本都整理妥当准备回酉中了,结果半夜遭人掳了去,我的人一路循迹,才发现是进了祭坛……”

      听闻前因后果,她眉目沉凝,多事之秋,祭坛何故抓一无用书生?
      除非,这书生有万般神用。

      她感觉自己拾得了一粒粒珠子,却无法以线串联,心中衡量片刻,道:“我会进去帮你们看看。”

      易虎惊异,不过萍水相逢,她出言提醒他便万分感激了,怎还能让她冒险救人?

      这让他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位故人来,眼神闪了闪,坚定道:“吴小姐,一人入内太危险了,我带人和你一起。”

      “若真想林首道安全回来,易大哥还是听我之言为好。”她定定道。

      易虎一愣,阿泽已悄然吩咐他几句,孤身离开。

      与柳无面碰头,她简单解释,二人便开始行动,绕着风神山寻觅良久,才找到一山沟人稀处,屏息潜进。

      兵分两路。
      她沿西道而走,不久见守卫愈加森严,好在祭坛以山为殿,旷大至极,总有眼睛覆盖不了的地方。

      她便如一阵清风见机缭绕,最终吹至一处山洞,这里阴凉干燥,存放的粮草堆积如山。

      这般储备,甚至没比无极关藏粮差多少,她想起前来祭拜者多携米面干粮,无面为了掩人耳目,也朝那月陨坑抛了两袋粟米。

      难道这祭坛在以祭祀之名,为西疆异军筹备粮草?

      她心下想着,从地上拾起一根草穗,借火折子点燃后朝粮草飞去。

      火星一起,她伏于壁上阴影间,静观其变。

      “着火啦!”
      救火之声很快此起彼伏,但出乎她意料的,并不显忙乱,反而井然有序。

      她暗想,能如此快发现火情,临危不乱,这祭坛颇有门道。

      很快,那火便被扑灭了去,暗风流动的长道上,快步走来几人,她望见为首女子艳若桃李,身姿袅娜,此刻眼神冰冷,望着一堆焦黑,沉声问:“怎么回事?”

      是她!
      或许是因为那次是她苏醒以来,第一次遭人算计,这声音仿佛刻入她心,不是铜雀城内假扮她的女子又是谁?

      不过后来暗查,发现她分明投靠了徐斜行,又怎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西疆呢?
      她只能按下不思。

      “回大人,许是天气燥热,天星引火,属下已派人扑灭,没有大的损伤。”身旁的手下恭敬道。

      女子扫过四周,确信无任何动静,眼中的疑虑才消,问:“都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属下答。

      她点了点头,扫过那堆山粮,道:“既然如此,莫让骨山师兄等急了。”
      说罢,转身离去。

      阿泽眸光一闪,跟上。
      山路似迷宫,百转千回,既有羊肠幽径,亦有宽阔大道,无数堂室众星捧月地围绕着中心祭坛,各有千秋而协调归一,俨然一座巨大庄严的陵墓。

      黑衣女子离了粮仓,便端着一盘紫玉葡萄朝一座宝塔殿行去。

      那处金玉琉璃瓦,紫木龙神香,殿内竟有八扇殿门,比其余宫殿皆耀眼不少,却冷清的很,以至于她都无需藏迹,轻步跟在后面即可。

      愈往里去,虽未点烛,殿中却愈发明亮。

      她很快发现是山外的自然阳光,十分惊讶,那殿后竟有一处高耸的露天悬崖,崖间绿树成荫,草木葱郁,与她在西疆所见的荒莽之景迥异。

      风吹轻纱间,隐约可见一袭碧绿银影穿梭丛中,灵动之姿宛如鸟雀。

      主人察觉身后来人,只转头看了一眼,又开始忙碌自己的事,她在给草木浇水,修剪枝叶。

      “幽姑,你最喜欢的葡萄,吃不吃?”黑衣女子声带轻笑,少了冷意。

      “给我剥三粒。”碧影道,声音似小莺婉转,细细又如山间清泉。

      阿泽目中一闪,此人原就是青女,听声音竟还似豆蔻少女一般。

      黑衣女子真的只剥了三颗,送入她口中,至此,她便不再吃那盘葡萄了。

      “幽姑,我要走了。”女子也拈起一粒葡萄,在指尖片刻,吞下。

      青女轻轻应了一声,无甚情绪。

      黑衣女子便兀自笑了笑,转身出殿,却是走了另一扇门。

      阿泽心头一陷,刚跟上便见先前进来的那扇门缓缓关闭。

      原是八极阵,她只有过耳闻,如今一见,果真玄妙,眼下被困,她正盘算着如何破阵离去而不引殿内人注意,悬崖处便传来了声音。

      “你出不去的。”如常轻盈似雪飘。

      她微微一惊,随即坦然走入了殿内,等看清了那袭碧影,才发现,她以为的灵动自如,皆在一架纯银的轮椅之上。

      当真是碧玉一般无瑕的女子,甚至能瞥见面颊上淡淡的血丝,而眼如明月,清澈柔软。

      “初来西疆,见万民朝拜的盛景,不由想来一睹青女神容,如有冒犯,还请见谅。”她出言试探。

      岂料那幽姑依旧悉心照看她的草木,无动于衷。

      她见她挽着袖,凝视一株晶莹剔透的花木,含苞层层叠叠,如雪塑成,她从未见过,只想投人所好:“这是什么花?”

      幽姑慢慢俯下身去,伸指轻触那薄如蝉翼的花瓣,花瓣便飘落在青郁间,宛如露珠,而那株奇花更显单薄,露出其中蕴着淡淡幽紫的蕊心,风一吹,就弯折了枝干。

      她目中终于流露丝丝愁意,幽声道:“蝉莲。”

      阿泽恍觉此名有些耳熟,半晌,才想起在无妄峰初遇徐斜行时,他便带着蝉莲的种子,说要播在酉中。
      现在想来,不知是何意。

      又见不远处还种着一株蝉莲,却已秃了,只余残荷般的枯茎。

      她静思片刻,道:“蝉莲喜潮湿之地,你将它移至泽中,夜灌清水,再以那株枯萎的蝉莲加鸟雀肝脏为肥,或能救活……”

      这些都是徐斜行絮絮叨叨同她讲的。
      当时未曾注意,如今倒还能想起。

      那将自己蜷在膝上的女子果然一怔,转头看她,淡眉微微隆起:“你怎么知道?”

      “有人告诉过我。”她如实回答。

      “谁?”幽姑目中一闪,裙摆之风竟又带落一片雪瓣。

      “一个故人。”她只能这般回。

      思索间,见幽姑垂下了头,语气很是难过:“祭坛里只剩最后一株蝉莲了,它若死了,就不会再有。”

      她问:“为何不去外边寻一株回来?”

      “蝉莲是他种的,只有他才种得出来。”幽姑垂眸,睫羽宛若细细的花蕊。

      她知道幽姑指的是谁,没有开口,而是细细打量四周,思索离开之法。

      “东南门,你走吧,莫让郎扶姐姐发现,她会把你丢进虹冥窟的。”幽姑道。

      “多谢。”阿泽不敢耽误,道了告辞便去推门,金门咿呀而开之时,她忽然想起什么。

      那年在长清的囚玉峰中,她曾遇到过一个名号蛭鬼的恶人,此人有女,好像就叫幽姑,她回首望了望,见幽姑真的转身开始移植那株枯萎的蝉莲,葱白的手上沾了许多泥土。
      会是巧合么?

      阿泽觉得她的背影充满哀意,许是对同样残缺的父亲的感怀,她竟生出想替她找一株蝉莲的想法,但很快被埋在心里。

      此处已然接近后山,她见成群的守卫抬着粮草出发,悄然跟上。

      后山门停放着几辆马车,皆运满粮草,由成队的白衣守卫相护。

      趁他们尚未运完,她于是返身回山找到柳无面,再一同绕了出来。

      “可有发现?”她静伏在草木间,问。

      柳无面正是祭坛的白衣打扮,摇了摇头,道:“探过监牢了,没有发现那个书生。”

      她皱眉,若林首道不在祭坛,又会在何处呢?

      此时,她见山下之人抬着一个木箱出来,堆放在粮草之下,心间一闪。

      至此,一切准备妥当,人马以黑衣女子为首,朝西面苍茫的大山而去。

      二人相视一眼,心下皆明。

      传闻敌军如同鬼行,那粮草自然是为他们送去的,要想找到玄机扇的下落,首待解决的难题便是找到敌营。

      一路跟随,疾走如风。

      天色临晚,长队便在一处群山掩映的客栈停下休憩。

      客栈靠近酉中至西疆的商道,人流来往颇多,但见这气势汹汹的队伍,皆不敢高声言语。

      “传说这赤封山发生过无数血战,身死士兵的孤魂久久不散,成了一支鬼军,每逢深夜便会出来游荡,取人性命。”

      “鬼军?这未免太危言耸听了罢!”

      “骗你做什么,我常年来往此处,就这客栈,都不知道被劫过多少次,死了多少人了。”

      听者皆背后生寒,只愿暂住一宿,赶紧离去,阿泽与柳无面却相视一眼,心中有了答案。

      赤封山绵延百里,山势险峻,若驻扎在大山深处,进可攻退可守,的确隐蔽,但深山毕竟荒芜,故士兵时常出山洗劫村镇,也不是不可能。

      草草了结晚食,阿泽上楼时有意无意看向后院拼桌吃酒的祭坛人,他们满面红光,马车上的木箱却有专人守候。

      整个后院已是混沌熏天,她借过路之机,自然地靠近一个要起身的醉醺大汉,被其猛地一撞,恰好撞在那木箱之上。

      她忍住疼痛,很快感觉到了箱内的动静,脸色一变。

      下一秒,警惕起身的白衣护卫将她一把推开,她竟又碰倒了端着酒菜的大堂伙计。

      饭菜皆飞,伙计摔了个四脚朝天,酒足饭饱的人们皆哈哈大笑。

      “没事吧?”她无意理会那些莽夫,连忙将人拉起,伙计很年轻,受多了这样的欺负,早已习惯忍气吞声,摆手道:“没事没事。”

      但看向地上一片狼藉,眼中还是委屈,客人的酒菜翻了,又不能怪别的客人,这苦他只能自己吞下。

      “抱歉。”阿泽见他愁恼,从怀中掏出银子放在他手上,这才离去。

      手中沉甸让伙计一愣,很快又准备了新的饭菜,给客人送入房中。

      “怎么这么晚?”那间房的客人似等急了,打开房门时面上颇为不悦,配上一身黑衣,更显阴沉。

      伙计连忙哈腰道歉,解释一番,黑衣人倒也没有为难,面无表情地将饭菜端了进去。

      他不由朝房中瞥了瞥,这位客人住宿数日,却从未出过房门,神秘得很,就如此刻,门已无情关上。

      房内,黑衣人将饭菜轻放在桌上,检查过后,朝站在窗边的人躬身道:“公子恕罪,是客栈疏忽,让您久等了。”

      他口中的公子只淡漠转身,在桌边坐下,拾起筷子,却见那饭菜旁还放着几块碎银。

      手顿了顿,并未下筷。

      黑衣人连忙将那些碎银拿了去,这是方才那伙计一并送来赔罪的,他却忘了收拾,实在罪过。

      公子抬眸瞥了他一眼,眼中没有情绪。

      他心却咯噔一跳,解释很快咽了回去。

      夜深,人静。
      听见院内响动,阿泽起身,将窗打开一条缝隙,朝下望去,祭坛之人谨慎万分,竟选择夜里动身。

      “箱中是什么东西?”身后柳无面不知何时站来,瞥见被抬上马车的木箱,问。

      “是人。”她转头,淡淡道。

      柳无面讶异张口:“是——”

      见阿泽点头,他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喃喃道:“祭坛的人抓一个书生去军营做什么?”

      她亦不知,但可以肯定,过垂月时能执银鱼令,林首道不只是她四年前所遇的青衫书生。

      “我去把他们的粮草点燃,制造混乱,你再趁乱去救人,如何?”柳无面望见院后成堆的粮草,轻声问。

      “不行,他们人多势众且残暴,若发生混乱,必会殃及无辜。”阿泽冷静拒绝。

      “那怎么办?”柳无面叹了口气。

      阿泽默了片刻,道:“先跟着吧。”

      阴云拢月,不绝的黑影穿梭在密林间,与传闻中的百鬼夜行无异。

      阿泽与无面出了客栈后院,却听见一声风吹窗棂的吱呀响声,在这寂静夜里颇显诡异。

      她不由回眸望去,见楼上只有一处窗户敞开,许是窗扉经年不修,有些松动,然其内却是一片漆黑,不见人影。

      她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凝神提气,追上长队去。

      赤封山入夜如入冬,地势复杂,浓雾在一个又一个深崖凝聚如海,每走一步,异常艰难,更何况是不可发出半点声响的追踪之人。

      她与无面在万分的专注下跟随不知多久,已是精神疲乏,天色换了一轮,前路却仍不见尽头,着实让人心生绝望。

      就在她打算先行放弃这耗费精力的跟踪之策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暗沉雾气,不似先前探路之谨慎,黑衣女子纵马跃入其中。

      柳无面看向她,难道这天然瘴幕之后,便是异族营地所在?

      然她却摇了摇头,若真如此,不会听不到半分响动。

      果然,黑衣女子很快出了阴雾,朝手下人打了一个不明的手势,队伍即原地休整。

      她于是示意柳无面等候片刻,自己悄悄潜入那雾瘴之中,探明情况,入内,一股焦灰之气扑鼻而来,眼前竟是一片背崖的旷地,石崖被掏空作巨大空洞,崖内有哗然水声,实乃驻营良地,此刻却漆黑无草,空荡若鬼城。

      难怪此处的雾这般阴沉,她原路潜回,向无面说明情况:“营地变动。”

      柳无面凝眉,对继续跟踪有了疑虑:“此地太过诡秘,异军又谨慎至此,营中必是更加密不透风,如若现在不动手,只怕没机会了。”

      “若是营中之人呢?”她明白其意,忽问,若现在出手救下林首道,也意味着打草惊蛇,他们的真正任务,会难上加难。
      柳无面一愣。

      “依你看,那女子示人的可是她的真面目?若让你做一张她的脸,又需要多久?”她拨开密叶看向远处休整的队伍。

      柳无面权衡良久,回:“精细的话,至少半个时辰。”

      但他很快明白阿泽的意图,提醒道:“样貌上可天衣无缝,但毕竟陌生,言谈举止皆难以在短时间内掌握。”

      此番极险,岂料身旁人却对他比了个口型,说:“试试。”

      赤封山野兽众多,夜半嚎鸣不止,凄厉犹如鬼哭。

      那些个刀尖舔血的江湖客不怕鬼神,但真当身后呼啸过一阵寒风,连带着余光都瞥见影子时,不少人纷纷回头,唯见枝颤叶乱。

      不由窃窃私语,以消恐惧。

      “都给我闭嘴。”队首躺于树间的黑衣女子冷喝。

      手下不敢再语,正当众人平静下来,女子却又忽而直身,眼中露出杀意。

      方才雾内闪过的那抹黑影,她绝不会看错。

      眨眼间,那黑影露出马脚,黑衣女子蹬树欲将其一击致命。

      众人皆惊,持刀警惕起来。

      黑衣女子一柄雀翎刺狠厉非常,很快击中那不速之客的心口,见人仓惶而逃,女子乘胜追击,不忘吩咐手下看好要物。

      阿泽抚着心口,见身后人紧追不舍,眸中却有明色。

      远至深处,刹然停步,剑光栩栩,一场厮杀。

      黑衣女子惊异于眼前人突长的修为,知道自己中计,不再纠缠,只欲摆脱,然入网容易逃脱难,阿泽不给她丝毫机会,凌厉下剑,暗处潜伏的柳无面洒下迷药,女子中招昏迷了去。

      “要想人皮天衣无缝,需得活人取色留香。”

      柳无面片刻都不耽误,从不离身的囊中取出薄如蝉翼的人皮,一应笔墨,忙活起来。

      她此刻帮不上半点忙,只能迅速换好女子装束,检查人身上特异,突然,她发现其左手掌上装了义肢,解开一看,缺小指与无名二指。

      柳无面也很快发现:“怎么办?”

      “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她寒声道,随即咬紧牙关,右手拧着左手二指,施力一旋,剧痛之下,她忍得住声,却忍不住身体的反应,整个人细微颤抖,冷汗涔涔。

      手一松,左手那两根指头便似无骨耷拉下来,柳无面心疼不已,却只能顾全大局,替她缠好手掌,装好义肢,看上去不露破绽。

      阿泽警惕四周动静,等再次回过头来,见无面手中动作飞快,这样寒冷的夜里,他额间竟也冒了细密的汗珠。

      不由出神,向来是直接伸手向他要皮,从来未觉此番艰辛。

      林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手下前来寻人了。

      “怎么样?”她走到柳无面身前,低声问。

      话音刚落,便有二人从密林中窜出,她目中一冷,一剑封喉。

      “好了。”柳无面松了口气,一不留神,地上之人忽然一动,将其勾倒。

      阿泽眼疾手快,一掌朝其劈去,却落了空,眼见那影滚落深不见底的雾潭,不知去向。

      “别担心,中了九日倒她走不远,我去追。”柳无面拉住欲追的阿泽,沉声道。

      她于是停步,换好皮囊,将溯雪剑交给他,叮嘱两句。

      “小心。“
      纵与她说了无数句,每到这种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再说一遍。

      “你也是。”阿泽回眸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毅然离去。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