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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清风寨 ...

  •   清风寨忽然多了位贵客,听说还是被连夜扛回来的。

      “诶,胡耳,你给寨主掳了个压寨夫人,他可得好好赏赐你了。”

      一路上,为阿泽领路的匪头被寒风吹出了一身冷汗。

      她正借着一眼瞥过入堂的黑袍人——漆乌,又不着痕迹地观察寨中防守,心头渐起怪异。

      清风寨远不如同门来的严防死守,然位置却得天独厚,且精妙的机关随处可见,更像是高人隐居之所。

      她的屋子在主屋一侧,紫罗帐,龙髓香,眼下冬阳正艳,洒在彩蝶戏紫藤的屏上,倒真像是作客于哪户赫赫有名的正道之家了。

      衣柜中女子衣物一应俱全,她刚换上,窗外传来一阵窸窣,拂去一枚柳叶刃,伴随着女子惊叫,碧花窗四分五裂。

      她迎着寒风移步窗前,见已枯的紫藤下,几抹女影花容失色。

      门外胡耳也已绕来:“雪鹭姐姐,迎霜,风荷……你们怎么在这儿?”

      他一连串的花名让阿泽吃惊,扫过互相搀扶的女子,皆是清妆丽容,大约知晓了她们的身份。

      “胡耳,我问你,这位便是寨主要迎娶的夫人么?”其中一银装素裹的女郎打量她,语气迫人。

      “诸位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呵。”胡耳笑着将这群莺莺燕燕赶走,但显然是火上添油。

      “雪鹭姐姐,她身上穿着的好像是上月寨主赏你的那套雪蚕锦!”

      随着一眼尖女子的惊呼,聒噪漫过她耳。

      阿泽也低头看了眼,只不过寻了最轻薄而御寒的一身,想不到会在罗牙的宠姬之间引起如此纷争。

      她不急不躁地将方套起的银袄脱了下来,搭在窗沿上,便转身回了屋去。

      “胡耳,尽快换好窗子。”

      “哎呀,糟了风荷,那不是你最喜欢的一件——”
      ……

      清风寨的第一夜,于冷燥冬风中迅速降临。

      屋内,胡耳已换上一面新窗,有暖炉冉冉,不被寒风所侵,却总会迎来她不喜欢的访客。

      当然,访客不觉是访客,所以,连门都不用敲。

      “罗寨主,有何贵干?”

      她听闻人穿过屏风,将什么东西放在了席上,抻了抻肩颈,先前被胡耳劈晕处淤了血,到夜才运功化开。

      正欲起身,颈后逸来温热的气流,她就势挪动身前小几,换侧而坐。

      “来看自己的未婚夫人。”罗牙道:“白日的事我听胡耳说了,这是给你的。”

      她一瞥,案中是一件崭新的锦衣,比她先前所挑更为贵重。

      眼细微一转,无聊。

      “深夜前来,应当不止是送礼物罢?”

      罗牙道:“白日你与我所谈甚为简陋,你也知江湖大乱,九寨……亦生叛裂,你眼下前来,我不得不防,所以,与慕灵筠有何仇怨,说说吧?”

      “知无不言。”她倒茶,自己亦抿了一口,便将鬼市中事润色告之。

      罗牙听闻冷嗤道:“慕灵筠那下流货色你也敢信?”

      “一时失策,但愿罗寨主别与昔日同门一般便好。”她知道他表面信了她话,暗地自会派人查探。

      罗牙则不屑一笑,盯着她问:“那你想我如何帮你杀他?”

      “简单。”她很快回应:“山寨难进难出,只要罗寨主下帖将人请来,无需你动手,我自会解决,届时昙花寨群龙无首,你只需假借报仇之名义,定能将其收入囊中,而一举收复九寨,也指日可待。”

      “九寨?”罗牙竟眯了眯眼,侧首间寒气逼人:“谁说我要重振这江湖唾骂的破落之盟?”

      她一怔。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心有深谋,你虽浪迹江湖,修为却可比当世任何一位高手,永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高姿态,当真看得上清风一肮脏匪寨,愿意嫁给我这人称青獠之鬼的山匪头目么?”

      罗牙紧盯着她,语气不似平常玩味,以至于拈在手中的空杯都迸出裂痕。

      她同人对峙的眼中未掀波澜,手下却提紧了茶壶,帮忽而变脸之人续满空杯,有意让热茶微溢,唤醒他的理智。

      罗牙瞳中迸发的野心让人不容忽视,他不怕烫地一口饮尽,道:“你不必掩饰,我同你一样看不上这遗臭万年的土匪窝子,不过很快清风寨便会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等我跻身九镇之列,你也不会是一小小的匪寨夫人,只要——你忠心于我。”

      原来是想借万荣枯之解称霸江湖,她静静看着眼前人给她勾勒无双的未来,忽想起鬼市的莫檀,看来男子不止在喝酒之后长篇大论,只要野心足够,他们便会无时无刻不向弱者吐露雄心壮志,以获取倾倒与折服。

      “但以此茶,祝阁下功成名就。”她斟满朝人一举,却并未等人碰杯便饮尽了去,又问:“九镇在江湖屹立百年,你想取而代之,不知是要取谁,又要代谁?”

      罗牙本欲与她碰杯的手尴尬地收了回去,听闻她问,目色才亮了些:“谁最强,我便代谁,且要更甚于他。”

      她再试探问:“眼下三宗仍是人心所向,若是强者,迟日可当第一,然碧落同样是势力蓬勃,听闻其少城主很有手段……”

      “不瞒你说,此人我也打过交道,连老头子都没掌控好,能成什么气候?”罗牙冷冷一哼,他曾为徐斜行亲自赶赴北地擒拿秋杀,结果在孤烟寨关了一月之久,与碧落的结盟也因此搅黄了去,如今一想到此事,便怒火中烧。

      阿泽想起之前在铜雀便觉徐斜行虽易得人心,却难控人心,想必老城主是块难啃的骨头。

      正想着,罗牙语气陡沉:“说来,你难道不知迟日城主乃是我九寨最大的敌人?”

      瓦解九寨,收服孤烟,自是罗牙心头恨。

      她脸色深了一瞬,竟就被人捕捉到了,他眼溅怒色的火星,忽生警惕:“怎么,你认识他?”

      她索性冰冷一笑:“正巧,此人亦是我之劲敌。”

      “哦?”

      “此人阴险狡诈,老谋深算,数次与我争夺,数次欺骗于我,更数次重伤于我,我与此人之仇,比那慕灵筠更深。”她眼里凝起层层寒霜,即便被烛光照着,仍不见温度:“看来我此番冒险与罗寨主合作,算是找对人了。”

      罗牙察觉到了她少见的咬牙切齿的恼意,想,若真有人能伪装至此,实乃人面鬼心。

      这次应杯,像是寻到了真正的盟友,二人在这暇意火光,轻烟热茶之下,共商大谋,畅聊天地。

      茶很快饮尽,他即吩咐胡耳奉上好酒,更惊喜于眼前女子不仅有才,更有寻常男人也不一定有的酒量气度,他少与人喝酒尽兴至此,因怕酒后遇险,然若面对的是女人,即便是修为深不可测的她,却凭着几分自视甚高的傲气,不肯服输,乃至夜深,直觉胸口憋藏了数年的凌云壮志终于抒尽,唯剩畅快。

      “你喝醉了?”阿泽将最后一杯饮尽,见对坐者眼有醉意。

      罗牙还是谨慎,半夜的功夫,她未得丝毫有关赛八仙的消息,好在清风寨的酒甚是不错。

      “真当我醉了么?”罗牙不屑勾唇,手在额间一揉,点了几处穴位,迷蒙的双眼很快清醒。

      她掩下惊讶,借而问之:“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罗寨主能否替我解答?”

      罗牙笑着,等她出言。

      “贵寨藏于积玉山中,如今正道除邪之风颇盛,难道你便丝毫不怕长清门的讨伐么?”

      罗牙眼神一促,还是回了她:“世人皆以为我清风不过一介匪寨,实是认识浅薄,这积玉山原本就不是长清的地盘,百年前还叫做白鹭山,因山中有一隐世宗师名号白鹭,白鹭死后,我辈祖先受其指点,继承清风,但谨遵祖师遗训,并未涉入江湖,而后长清的初代掌门秋阳子看中了这块山川宝地,在此立派,兴盛之后便妄图将清风收入门下,我门不肯,便将清风打压为匪派,久而久之,长清绵延,我派式微,直到我的父亲重振清风,并一手收连江湖八寨,这才有了九寨威名。”

      怪不得此中有如此多遗世的阵法。

      “江湖皆说长清是正道之首,其实也不过夺人地盘不择手段的小人罢了,妄图闯我清风,痴人说梦。”他点到为止。

      她并无所谓,耳听夜风疾起,边收桌边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罗牙却不走,指尖随意撩弄桌上的一滴酒珠:“过几日你我喜宴定是一番腥风血雨,这般虽添了喜气,却误了良辰,你说呢?”

      “成大事者,其心专一。”她眼底波动微不可察,撑桌起身,小几忽被人一掌拍移,她落空后便按在一角青袍上。

      “罗寨主这般熟练,真是叫人惊讶。”

      那混迹花场的老手盘腿坐着,一臂撑席,挡住了她的前路:“不是熟练,是算计了半夜,就怕我这未婚的夫人,根本没有同我齐心的打算。”

      罗牙妄图抓她手,被她一掸:“若我只顺从,你不怕今夜过后,再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么?”

      “我若见不到,你也不会看多久,所以怕什么呢?”罗牙不在意地笑笑,他对付不了一个实力远强于自己的对手,却最知如何撩拨女子的心绪,故意压低嗓音道:“你好像,不知道什么是夫妻啊……夫妻,是要,呃……”

      话音戛然,命脉冰凉,他才停下了图谋已久的侵略。

      阿泽二指点在人颈间,哂笑一声:“是罗寨主不懂什么是盟友。你知道不可轻信于人,又怎好叫别人轻信于你?你为人风流,寨中宠姬无数,我若信了你的鬼话,谁知今夜之后你会不会背信弃义?”

      罗牙心中燥热难耐:“自然不会,养着她们不过是未遇见你,若你肯同我做这天底下最亲密之人,此生我只要你一个!”

      阿泽指尖一重,罗牙吃痛,不得不捂着脖子倒在一侧,而她不畏地理了理衣袖,道:“有人告诉过我,酒令智昏,色迷心窍,男子的山盟海誓皆不可信,罗寨主若真有此心,你将十里红妆送至我面前之日,便是我答应你之时。”

      罗牙站起身,他本就不屑于强取的手段,他要的,是人心悦诚服的献身:“你且等着,三日之内,我便将最风光的聘礼抬至你面前。但愿那时,你能心甘情愿地——”

      “随时恭候。”

      罗牙在她的无视下穿过屏风,又转过身来恶劣地问:“哦,对了,你可还是处-子之身?”

      “醉卧花丛的罗寨主还会在意此么?”她淡漠地问。

      “若是其他女子,我不喜别人碰过的,但若是你,我不在意。”他笑得暧昧,其实并非心无芥蒂,只不过他凭着撷花无数的经验,一眼便看透了眼前白纸而已。

      他心情颇好地扬长而去,如同奔赴三日后那一场约定的春宵,却不知身后听着他仿佛什么恩赐话语的人,袖间的银刃已然弯折,划破一手鲜艳。

      *
      九寨不复存在,就在众人以为清风缩头之时,曾经的九寨之主罗牙,子榜第九青獠鬼,将迎新妇,宣之江湖。

      一时风声四起。

      “你说眼下什么世道,连清风区区匪寨收个压寨夫人,还要昭告天下?”

      “话说,这压寨夫人什么来头,定然貌比天仙吧。”

      俞庆毫听着旁桌议论,手中杯愈握愈紧,终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这新夫人,不会是吴小姐吧?”齐潇联想为何是他约自己下山,自然也就猜到了,于是道:“俞少侠不必担心,吴小姐这般做定有自己的打算,她让你找我做什么?”

      俞庆毫这才回神:“她希望齐姑娘能将赛前辈之事通知长清,一同商议解救之法。”

      齐潇明白,阿泽入寨也不过做牵线之人,真正要瓦解清风势力,还需长清出力才行。

      “好。”

      送走齐潇,他即迎来风尘仆仆的林首道,他手中是一件散发着臭气的男子汗衫,实为阿泽密信。

      她用带去的特制墨簪在人身上写下消息,此墨无色无味,正好借寨徒采买喜宴物什的机会,遣人到崇鸣鹤的丝路居,居中熏香遇墨,会让人奇痒无比,他再施计换下汗衫,如此一番周折,才可确保消息隐秘。

      俞庆毫很快取出白牟真给他的药水涂于汗衫之上。

      上面显现出密密麻麻的墨字,简述了她与罗牙的交易,以及匆匆探明的几处要紧机关,同时提醒,需得谨慎再谨慎。

      这让二人心松片刻。

      然信中唯一的要求却让他们傻了眼。
      是阿泽为应付罗牙那夜之约,向林首道还有白牟真求药,能够使人致幻温柔乡的迷药。

      两个大男人如今后悔了,却也解救不了身在虎穴之人。

      缄默良久,还是俞庆毫先问:“林公子,这世上,可有万无一失的幻……幻药?”

      林首道少见地没理,半晌,拿起桌旁银亮的溯雪剑,起身:“走,我们去找白姑娘配。”

      *
      清风寨。
      南雪初停后迎来几日燥晴。

      罗牙说的三日,不长亦不短,就在第三日的午后,一箱又一箱的红奁堆满了她院。

      她在院顶俯视,看耀眼的喜色被人小心翼翼地抬入房中,深林之中,唯有高处才能沐浴到阳光。

      想起棺山之时那卧底在冶狼身边的白晔,如今,竟有种感同身受的体会。

      她余光瞥见在院外徘徊的一袭银装,而那女子察觉了她的视线,冷脸便走。

      “雪鹭姐姐,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坐坐?”她淡淡开口。

      片刻后,院外女子昂首提裙走了进来,却又因这满院的红妆蓦地沮丧,以至阿泽飞身至她面前,她都还在出神。

      阿泽这几日时常在院外瞥见她的身影,每每皆是一身银装,然每日皆不相同。

      时而是素洁的锦袄,时而是清丽的绒装,即便是同样的衣裳,也定会配不同的发髻珠饰,让人耳目一新。

      “你今日这身同头上碧玉的银簪子很是相配,不过看上去太单薄,不会冷吗?”她颇为细致地打量了人一眼,竟觉寒气直冒。

      雪鹭却以为她是讽她,哼道:“我可没有你这满院的名贵衣裳和首饰,不必这样笑话我。”

      她鹅蛋面隽青眉,也不过二十的年纪,阿泽问:“不知雪鹭姐姐是如何到寨子来的?”

      雪鹭闷声道:“关你什么事?”

      “我是四年前偶与罗寨主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入寨有求于他。”她于是将自己和罗牙的渊源道来,席地坐在了门口台阶上,并给人留了一席之地。

      雪鹭被她随性的姿态打动,却不愿灰尘弄脏自己精心的打扮,撇过头去。

      但阿泽很快从一旁朱匣中取出一匹锦缎,铺在地上,伸手道:“请坐。”

      她花容极惊,这样名贵的绸缎,还是新婚之礼,这人怎能这样糟蹋?但转念一想,寨主如此宠爱她,肯定不会怪罪。

      这样想着,她见四周无人,索性也掀起裙袄坐了上去,最好是把这锦缎弄脏扯坏了,被寨主看见,朝这嚣张的女子发一发脾气。

      阿泽不由一笑,问:“我猜,你是被罗牙救上山的,是么?”

      她早发现这女子不同于罗牙的大多宠姬,看她的眼神像极了被她夺走了心爱之物。

      雪鹭果然一惊:“你怎么知道?还有,你怎么能直呼寨主的名字?”

      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片刻后问:“你便如此喜欢他?即便他养着一群女子,还要娶我,你心还是不改?”

      “那又如何?若没有他,我早被马匪害死了,如今却还可以住在这样好的屋子里,锦衣玉食,得人伺候。”雪鹭不以为然,眼中却闪过落寞:“在你没来之前,我还有他的宠爱,他夜夜来我屋中……”

      她默默听着眼前人倾诉恨意,留恋,寂寞……一切盲目而又鲜明的情绪,忽地,便叹了口气。

      自己只是一个懂刀剑的人,除了能斩断这些女子的荫蔽,什么也做不了。

      “你放心,他一直都是你的。不过,你若是将此话告诉罗牙,你今日对我所言,我亦会一一告之。”她抬起一双冷冽而夺目的眸子瞧了人一眼,这样压迫的眼神让雪鹭心头一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人风雅之下的暴戾。

      “你——”

      房中,阿泽走到那凤冠前,伸手朝里摸索,取出了一枚珠光月贝,轻轻一拈,月贝一分为二,将可取下的一半浸入水中,融作一张轻薄的绢,等其完全展开,其上青笔小字清晰可见。

      碾碎入瓶……
      切记,一切小心。

      她尽数通阅,很快燃作香灰,又照信上所言,屏息并用湿帕蒙面,这才在纸上将另一半珠贝碾碎,倒入用尽了的靛蓝小瓶之内。
      恰好装满。

      沾上星点的指尖竟就传来滚烫之意,她将手浸入凉水片刻,才敢取出。

      等到暮色剥落,深青满天,门外响起了闲庭信步之声,在她听来,微急。

      心头一阵寒麻。

      门外人向来不识礼数,静等不过眨眼,便推门而入,见屏风后一袭雾里看花影,笑问:“不知我三日筹备的百里红妆,你可还满意?”

      阿泽转身回:“罗寨主能在百忙之中筹备至此,实在是令我惊讶。不过江湖上只怕要传尔一掷千金为红颜的浪荡事迹,影响此后名声。”

      “在我眼里,你可不止千金。”罗牙觉眼前人总说些答非所问的废话,抿了抿唇,作势要将她入怀。

      她不着痕迹地避开,又拽着人青色的腰穗向前,待人阔步追来,忍着后背密密麻麻的寒意,将人一手推到了榻上。

      紫幔摇曳间,罗牙眼神炙热难明,她看着人不语,背在身后的指尖早勾了药粉,朝人鼻息,唇中轻轻一撩,人便眼皮一阖,没了气力。

      她再起身秉着呼吸将一旁早已扎成筒的锦被埋人身上,放下纱罗,换好一身暗色短打,便离了屋。

      屋外寒风醒人,今夜,是她探寨的唯一机会,也是罗牙绝不会怀疑到她的唯一时机。

      夜色已深,若非有难以逾越的屏障,寨中怎会随处可见吃酒赌钱的匪徒?
      如今,她便是来破这重屏障的。

      她迅速沉下心,自山寨之心一路飘荡,外围山势如刀削斧凿,哨兵懈怠,此起彼伏的机关暗阵亦可确保中心无人能入,而这些都被她用特制墨簪一一记于袍间。

      山林常有野兽闯阵,懒散的寨徒压根不放在心上,这样一来,一幅若踏云猛虎的清风地图跃然于白袍之上。

      罗牙没有骗她,这般高深的布局,只怕当世也无几人能解。

      搜遍全寨,并未发现赛八仙或是漆乌的身影,她最终望向深处漆黑的巨口,寨中人称其为,鬼渊。

      路过荒废的院落,院中并无人息,她继续朝前,脚下草木渐盛,怪石嶙峋,然偶尔踏碎一粒小石子的响动都会幽幽回荡。

      她放眼四下渊洞,以声为哨,虽难解其中玄机,却知这意味着此处不可乱探。

      斟酌片刻,一声清脆的细鸣不知从何处腾起,因着鬼渊回声之空才得以听见,紧接着便是一阵悉悉索索。

      她目中一亮,此处竟有飞鸟。

      因清风寨中会投毒杀鸟,以切断对外联系,防止山寨暴露,这样一来,若是要传信给外界,则会方便很多。

      她已然出房一个多时辰了,得此线索,今夜足矣,仓促赶回。

      房中烛色阑珊,旖旎动静并未停息。

      她踏上地板,不由皱眉,虽信上提醒过注意用量,但她唯恐出现纰漏,故勾了一指甲,却没想到能作用至此。

      心中担心明日会否被多疑的罗牙察觉异常,直奔榻前。

      轻轻撩开,好在帐中只有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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