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1、拉锯战 ...
-
傅晚亭不停轻拍哭得涕泪交流声噎气断的安小满的后背,不停轻声安抚:“乖,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安小满从未如此刻般感受到这个怀抱的宽广与温暖,前一刻他觉得天塌地陷,自己坠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深渊,这一刻他的世界重现光明,他重新脚踏实地回到了人间。
他在傅晚亭怀中哭了很久,直到眼睛胀痛干涸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
傅晚亭扶着他的肩膀让他抬起头来,用手指将他满脸的泪痕轻轻拭去,低声笑道:“哭好了么?小满,你这一哭真是惊天动地风云变色,蹭了我一身的鼻涕眼泪,让我大开眼界。”
安小满本来哭得伤心哭得痛快,听他这么一调侃立即又羞又恼,一边红着脸使劲推他,一边抽抽噎噎骂道:“混,混蛋!谁,谁哭了?我,我刚才只是,只是眼睛里进了沙子,罢,罢了!”
很好,会骂人就说明没事了。傅晚亭弯起唇角笑了起来,揽着小家伙的肩膀并不放手,“原来如此,是我说错了,你别生气。”
安小满翻个白眼哼了一声,象征性地推了他一下就不再继续挣扎,一双手反而紧紧地抓住了傅晚亭的袖子,仿佛生怕他会像刚才突然现身一样又突然消失不见。
谢棠眉头紧锁看着眼前一慕,一脸的惊异莫名匪夷所思。
对于自己这个私生子与瑞王之间的不伦恋情他早已听说了,但传言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二人亲昵相拥打情骂俏又是另一回事,其震惊处实在难以言表。傅晚亭一向温文尔雅待人亲和,但对人如此温柔宠溺却是他平生头一次看到。而安小满的乖张叛逆他刚才更是深有体会,现在居然被傅晚亭三言两语哄几下就变得温顺服帖如同猫儿一般,真真不可思议。
在这一刻,他这位当朝宰相百官之首完全被人忽视,成了透明空气一般的存在。
傅晚亭的手搭在安小满肩头,隔着一层单薄柔软的绸衣,感受到下面有布巾包扎伤口形成的突起,顿时脸色一沉,“你受伤了?”
安小满鲜少见到他如此凝重紧张的神情,同时清晰地感觉到他臂上肌肉瞬间紧绷起来,心中不由一暖,既满不在乎又忍不住微显得意地扬着下巴道:“一点皮肉小伤算得了什么,我一个人可是打得十来个人爬不起来。”
看他邀功一般的得意神情,傅晚亭的目光柔和下来,忍不住捏了下他翘得老高的鼻子,笑赞:“真厉害,不愧是我傅晚亭的人。”
安小满霎时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你,你胡说些什么,谁,谁是你的人了!”
傅晚亭但笑不语,只是凝眸专注地看着他,仿佛世间只剩了眼前这一人。
宰相大人脸色愈发难看,难堪与恼怒之下终于打破了一室的温馨旖旎氛围,冷冷道:“不知瑞王深夜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听他发话,安小满似乎才想起还有这个人的存在,心中顿时重新燃起怨恨的火焰,红着眼睛怒目相视。
傅晚亭恢复一脸的云淡风轻,“宰相大人似乎明知故问了。”
谢棠沉声道:“瑞王此话怎讲,本官实在不明白。”
傅晚亭慢慢道:“今天傍晚派人血洗本王别院、将别院中人全部强行掳走的人是谢大人没错吧?本王今晚来此一是想替他们讨个说法,二来是接他们回去,谢大人以为如何?”
谢棠闻言一震,竟没能立即接上话来。
在他的预想中,傅晚亭即便没有立即被皇帝凌霄剥夺王爵打落尘埃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现在也该被困宫中失了权势和行动能力不得脱身才对,所以他才会无所顾忌地派人去傅晚亭别院中把安小满等人劫了回来,却怎么也没料到傅晚亭这么快就能毫发无损气定神闲地出现在他宰相府中,而且还理直气壮直截了当跟他要人,心中对于凌霄对待傅晚亭的真实态度不免有些拿捏不准了。
心思电转下,谢棠阴沉的脸色放松下来,不无诚恳道:“瑞王,这件事恐怕是一场误会,本官也是晚间才得知的。今日天牢有秋后待斩的死刑重犯越狱,有人见到犯人逃窜进了王爷别院,当时瑞王不巧入了宫无法知会此事,而逃犯又穷凶极恶十分危险,所以刑部不得已派了人进去搜查,只可惜并未搜到那名逃犯。期间刑部的人与王爷别院的人可能一言不合发生了争执,后来又恶化为斗殴,刑部担心王爷别院中混入了奸细会对王爷不利,因而将别院中的人全部羁押起来以便仔细审查。”
卑鄙!阴险!狡诈!安小满目中喷火咬牙握拳。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他爹?他娘当初怎么可能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不可能!
“哦?是吗?”傅晚亭挑挑眉,暗中捏了下安小满攥紧的拳头示意他放松,然后握住了他因为愤怒而轻颤的手,“如果这样,那倒真是一场误会了。不知现在刑部审查出了什么结果没有,本王别院中人是否真的有奸细混入?”
谢棠摇头,“那倒没有,刚刚刑部派人来知会本官,说明日一早王爷别院中的人就会全部无罪释放了。”
傅晚亭唇边漾开一抹浅笑,“那就好,本王可以放心了。不过刑部有时候办差手段也着实粗暴了些,看来本王有必要找个时间与刑部尚书李正商讨一下这个问题了。”
谢棠一听此言立时狼狈不已,他刚才所说刑部搜捕逃犯云云当然只是信口托辞,指望彼此心照不宣下傅晚亭不会追究揭过就算,倘若傅晚亭认真起来非要与李正当庭对质,就算他能先一步与李正通气强迫他认下此事,他也势必会得罪一位权势背景同样显赫不凡的朝中大员了。
见谢棠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傅晚亭又是微微一笑,“时辰很晚了,谢大人日理万机十分辛苦,本王就不继续打扰了,就此告辞罢。”说罢携了安小满举步就要往外走。
谢棠一下子变了脸色,“且慢!”
“谢大人还有事?”傅晚亭顿住脚步。
谢棠紧紧盯着对他一脸仇视的安小满,深吸一口气道:“瑞王,小满是本官的亲生骨肉,你要带他走恐怕得先问过我这个父亲的意思吧?”
不等傅晚亭开口,安小满已经跳起来一通乱吼:“呸!谁是你的亲生骨肉?本少爷才不是!我没爹!我爹早死了!”
比较起来,他宁愿叫安大富一声爹也不会承认谢棠,毕竟前者曾经养育了他十年,为他和娘提供了十年的衣食保障,也曾经对他真的百般宠爱,而后者将他们母子弃之不顾从未尽过半点为夫为父者的责任,更累得他娘被人唾弃驱逐凄凉惨死,试问这样一个负心薄幸之徒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说这句话?没有!
谢棠霎时铁青了脸,正要喝斥时,傅晚亭已经修眉微蹙面带不悦道:“小满,谢大人位高权重也是你的长辈,你应该尊重才是,怎么能说话这么没大没小的,真是该打。”说着抬手在横眉立目的安小满头上似模似样地拍了两下。
安小满的耳根子烧了起来,以傅晚亭的力道和手势,这两下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顺毛抚摸。
傅晚亭又转向谢棠,颇为歉然道:“抱歉,小满就是这么个脾气,被本王惯坏了,谢大人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应该不会与他一般计较吧。对了,刚才谢大人说小满是你的亲生骨肉,不知有何证据能够证明?”
谢棠再次哑口无语,他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
将近二十年前,他南下兴阳府办差与安小满的娘陶月秀偶然相遇并一见钟情时,已经与一位背景深厚醋性极大的世家小姐成亲两年并育有一女,也就是如今的谢皇后,当时他在仕途上需要倚仗岳家的地方很多,自然不可能将出身贫苦的陶月秀迎娶过门。即便后来得知陶月秀有了身孕,也只是给她留下一笔财钱让她拿掉腹中胎儿后就狠心离开了。谁曾想陶月秀并未堕胎,反而带着身孕嫁给了安大富并且生下安小满,这是他当初始料未及的。
陶月秀四年前已经病故身亡,他与她之间未曾有过互证情意的书函或信物,有限几次欢好也全是背着所有人暗中进行,又哪里来的证据证明他是安小满的生身父亲?
不对,有一个证人!
电光火石间,谢棠想起一个人来,陶月秀的亲弟弟陶金山。当年他离开身怀有孕的陶月秀前两人最后一次私下幽会时,曾经被陶金山无意中撞见过,此人应该可以证明安小满是他的亲生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