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渡》研杯白开水

32、三千米

　　“跑内圈，一开始不要跑太快。”

　　800米即将开始，邢湛站在跑道外争分夺秒地叮咛

　　“跑步时闭嘴，用鼻子呼吸。”

　　“还有吗？”应琰在原地做着热身运动，手臂线条随着动作拉紧。

　　“最后一百米冲刺。”能说的好像也只有这么多，过程还得应琰自己跑。

　　“少爷。”豆不凡拿着两页横线纸从操场中间跑过来，喘着热气停在两人身边，“你放心大胆跑，我和漆原给你写了满满两页加油稿，足够陪你跑完整个全程。”

　　应琰：“……”
　　“我跑800米，不是8000米。”

　　话音刚落，旁边跑道来陪男朋友的女生也开了口

　　“加油，念完加油稿我就去终点等你。”

　　“第一个跑过终点线可以抱你吗？”男生悄悄靠近她一点，浑身都散发着灼热的青春气息。

　　女生迅速伸出手轻挡住他，扭过头红着耳尖点了点头。

　　“少爷！”
　　豆不凡突然喊了一声。

　　“干嘛？”应琰吃瓜吃的入迷，整个人还有点游离在状态外。

　　“怎么？”豆不凡眼神朝旁边情侣身上瞟了瞟，“你也想谈恋爱？”

　　“想多了。三好青年，从不早恋。”应琰第一反应是去看身边的邢湛，语气和眼神都格外坚定，多少带点刻意。仿佛是在告诉他，我在履行合约内容，没有想早恋，也没有犯规。

　　豆不凡也去看邢湛，早知道不问了，这下好了，又伤了他们老大的心。

　　“终点线等你。”邢湛迈动步子走到应琰面前。

　　“不用。”应琰都能想象出自己跑完八百米会喘成什么样，“我跑完直接倒地。”

　　“倒什么地啊！倒邢湛怀里。”豆不凡两手一拍，大嗓门道：“我给你念稿，你负责坚持，老大负责接你。”

　　应琰：“……”
　　听我说，谢谢你们。

　　“嗯，接你。”邢湛看上去很乐意地捧哏。

　　“接个屁，你闭嘴。”太阳下应琰的脸晒的通红，相比他现在的短短八百，他更担心邢湛的三千，因为邢湛之前从没参加过长跑，“你现在赶紧去养精蓄锐，下午跑三千。”

　　“没事，能赢。”邢湛还是平时那副自信模样。

　　应琰刚想怼回去，就被他接下来的半句话所暴击到说不出话

　　“别人都有人接，你也有。”

　　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时间应琰竟然会觉得有点心慌和无措
　　但这点暗处涌动的情绪很快被他刻意抛去。

　　“那你接好了，接不住你就回家等收拾吧！”

　　邢湛：“……”
　　“好。”

　　豆不凡：“……”
　　对不起，就是憋不住想笑。
　　他真想说，你们不是情侣胜似情侣，比情侣还情侣。

　　旁边的情侣也因为应琰的这句话突然转头，眼神从困惑到了然对视一笑。

　　“无关人员离开跑道，要开始比赛了。”裁判拿着喇叭喊。

　　“走了啊！加油啊少爷。”豆不凡拿着加油稿朝扬眉吐气主席台走去明明还没赢呢，但赢不赢对他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加油。”邢湛转动脚步走向终点，走得格外慢。

　　地面上的相近两个影子也越拉越远。

　　“嘿，兄弟。”刚刚的男生弯下腰，做出起跑动作，冲着应琰说，“一会你可能抱不到你想抱的人了，第一只能是我的。”

　　“哦，那你加油。”应琰活动着手腕脚腕，语气和动作一样漫不经心，“我跑第几他都会接，都能抱到。”
　　他说完才发现自己被带偏了，什么抱不抱的，重点是赢。

　　男生：“……”
　　妈的，好秀。

　　“预备——”裁判举着枪站在终点，口哨声和枪声同时响起。

　　一排人同时不同步地冲出起点，向终点迈进。

　　跑道边缘的人比刚才还要多，加油声一声接着一声，如同翻涌的浪，此起彼伏，一层更比一层高。

　　刚开始的一圈，应琰觉得还好。
　　第二圈跑过二分之一，他就已经感觉呼吸困难了。
　　他尝试按照邢湛说的用鼻子去呼吸，但发现很难坚持。
　　只用鼻子呼吸老感觉气不够，堵的慌。

　　他能感受到邢湛的目光一开始就跟随着他，跑完第一圈，就听到一声等待已久的加油。
　　是他的等待，也是邢湛在终点的等待。

　　“高三实验班的应琰”

　　豆不凡的大嗓门，不用话筒都能听得见。

　　“天气因你变得sunny”
　　“口袋因你有了money”
　　“你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得funny”
　　“你就是我们实验班的honey”

　　操场上掀起一阵又一阵的吼叫。

　　应琰就知道不是什么正常的加油稿，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他也没想到会这么离谱。
　　不过离谱就离谱点吧，与众不同也是不同，他是开心的，因为这么一群人的存在。

　　停了几秒后，话筒里又传出豆不凡的声音

　　“sunny是晴朗的，money是钱，funny是有趣的，honey是宝贝儿。”

　　应琰：“……”
　　别人听不出来什么意思，他还能听不出来吗？！
　　这不就是害怕他听不懂给他翻译呢！
　　他咬咬牙，跑快几步，恨不得现在就抓着豆不凡揍一顿。

　　“应琰加油！”
　　“加油啊！”

　　第二圈跑出一半，他明显感觉力不从心
　　不仅嗓子火辣辣地疼，脚也和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
　　尤其在太阳下跑，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里，不分虚实。

　　“应琰琰同学，为了你自己，为了集体的荣誉，为了祖国的明天，奋勇向前冲吧！”

　　应琰：“……”
　　什么应琰琰！
　　能不能来个人把豆不凡拉下去啊！

　　“加油，还有一圈。”

　　明明周围都是加油的声音，但他却只听见了邢湛的。
　　可能因为潜意识只注意到了邢湛的声音

　　好像那一声加油真的能给他加油打气一样，不过也确实如此。

　　视线渐渐无法集中，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应琰小走了几步，缓了口气，又提步继续向前跑
　　最后半圈，还剩最后半圈

　　“应琰加油！”

　　应琰咬牙，视线聚焦在终点线外的邢湛身上

　　那人双脚微微分开懒懒站在太阳下，右手拎着一瓶矿泉水，视线始终盯着跑道上的某个人

　　“同学，赶紧让我先说，我兄弟要过终点线了。”

　　豆不凡抢过话筒，视线数着应琰的步子，卡着时间喊，“不为鲜花的环绕，不为刹那的荣耀——”

　　“啊啊啊啊啊——”

　　应琰冲过线，扑进邢湛怀里

　　与此同时，豆不凡兴奋喊出

　　“不为鲜花的环绕，不为刹那的荣耀，只为越过终点线冲向他的怀抱！”

　　“喔——喔——”
　　“赢了！赢了！”

　　“你好喘。”邢湛胳膊穿过他的臂弯，手轻圈着他的腰，隔着衣服都感觉自己怀里像抱着一个小火炉。

　　应琰脑袋微靠在邢湛肩膀上，呼吸间的热气尽数喷洒在邢湛臂膀。
　　那颗血液涌动的心脏砰砰跳着，一下又一下震到邢湛心间。
　　让他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闭嘴，不服憋着。”应琰闭上眼睛把身体上的重量都交给邢湛，感受他的手在背上一下又一下地顺着，“让我喘会。”

　　“好。”长睫煽动，印出邢湛眼底的笑意。

　　等到响起两声相机拍照的咔擦声，应琰才渐渐回过神。
　　他现在动都不想动一下，第一次觉得呼吸都累。

　　“豆子，趁我抓到你之前，把照片删了。”他轻靠着邢湛，话音弱弱的，听着就没有威慑力，“还有，你给我解释一下加油稿是怎么回事。”

　　“你确定你现在能抓到我？”豆不凡把相机还给漆原，笑得天不怕地不怕。

　　应琰：“……”
　　忍不了。
　　他挣开邢湛，说着就要跑去抓人。
　　步子还没迈出，后衣领就被人一把抓住。

　　“你抓我干嘛？你应该抓豆子？”应琰扭头瞪着他，小表情里说不清的委屈，也可能是刚跑完步，整个人脸上红里透白，看着很惹人怜爱。

　　“喝水。”邢湛递给他未开封的矿泉水，也递给一个豆不凡一个闭嘴的眼神。

　　*

　　中午四个人都没回去，在食堂随意解决了午饭。
　　几个人校服向后一甩搭在肩膀上，拎着矿泉水步调散漫地走到梧桐树下，三三两两的凳子拼在一起就躺下开始午休。

　　行为有点潦草，但少年人的心境却十分明媚。

　　应琰脑袋下枕着邢湛的书包，一双大眼睛明颩颩地盯着他。
　　摇曳的梧桐叶和端坐的邢湛一起倒映在他的眼眸。

　　“睡觉。”邢湛取过帽子轻扣在他脸上，强制性让他闭眼。

　　“你不睡吗？”隔着帽子，应琰声音闷闷的。

　　邢湛淡淡嗯了一声。

　　“那你一会儿叫我。”应琰轻微耸动身子，脑袋又朝邢湛靠近了一点，就好像枕在他腿上一样。

　　“好。”

　　邢湛垂眸看着身侧的人，眸色染上不尽的温柔。

　　“喝点。”卜羽拿着水走过来，坐在邢湛旁边。
　　两人并排坐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尽管太阳还是暴晒地面，但大家呐喊的热情依旧不减。

　　下午第一项就是期待值最高的三千米。
　　实验班只有邢湛和另一个男生报了。
　　但从跑道上一眼看过去，看到的只有邢湛，还有邢湛身边的应琰。

　　原本跑三千米的同学突然受伤被豆不凡带去了医务室。
　　找不到其他人，本想就此作罢。
　　紧要关头，应琰自荐代替那位同学跑。

　　一开始，老刘，邢湛和其他人都不同意。
　　原因是应琰上午刚跑完接力和八百，现在再跑三千就是挑战极限。
　　但应琰还是说服了老刘。
　　特殊情况，学校表示可以理解，批准找本班同学替跑。
　　所有人都被应琰说服了

　　但他却没能说服邢湛。
　　这不，还在闹别扭。

　　“邢湛。”

　　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个人，应琰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探着脑袋，伸长脖子“哄”人。

　　他知道邢湛是为了他好，一开始就说好了不跑三千，结果还是跑了。
　　换位思考一样，如果邢湛这样，他可能直接会把人扛走。
　　所以，他这次耐着性子和邢湛说好话

　　“你怎么回事儿？睡一觉起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中间的男生左看看又看看前看看
　　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邢湛：“……”
　　到底是谁睡一觉起来就不认人了。

　　应琰：“……”
　　他够着身子拽了拽邢湛的衣服。
　　“人的极限是不可忽视的，我这不是逞能，是挑战不可能！”

　　邢湛垂眸看了一眼，却还是不理。

　　应琰：“……”
　　“我劝你现在赶紧理我。”

　　“兄弟。”中间的男生也看着邢湛，“你赶紧理他一下吧，带气跑伤身啊！”

　　邢湛眼波动了动，妥协似地叹口气，走到应琰面前，发泄似地在他头上rua了下
　　“这次是例外，跑不动就停下。”

　　应琰想发作，但忍住了，毕竟刚把人哄好
　　“嗯，知道。”

　　枪响起，12个人同时跑出的时候，应琰心里有紧张也有害怕。
　　这次他的目标不是赢，是坚持跑完。
　　他找准机会跑到最内圈跑道。

　　没跑几步，邢湛出现在了他右侧前一步的位置。
　　就像是在拉着他向前跑一样。

　　“你跑你的不用等我。”应琰皱下眉头，猛然间意识到邢湛是在故意放慢脚步等他。

　　“不要说话。”邢湛一边向前跑，一边侧眸看他，“调整呼吸。”

　　应琰：“……”
　　“你傻吗？你赢了我们大家都赢了，我还不至于想让你陪我输。”

　　邢湛还是无动于衷，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他不放心，想陪在他身边。

　　“邢湛！终点线不会跑向赛跑者，陪我在这跑的前提是你已经拿到了第一，否则你的任务就还是冲过终点线，而不是陪我在这垫底！”

　　邢湛向前跑着没有说话。这个角度，应琰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压根看不到他面部表情。
　　就在他以为邢湛还是不予置理的时候
　　邢湛扔下一句‘等着’，飞一般地跑出。

　　应琰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但就是说不清楚，也许他潜意识在逃避，也许他还没有发现

　　“我靠，不是说了三千米一开始要匀速跑吗？”
　　“邢湛怎能回事？一个劲往前冲？”
　　“这才刚开始就拉出无人区了！”
　　“第一直接甩第二将近一半”

　　操场边缘大家都围在一起，有说好的，自然就有说不好的

　　“一开始不能跑快，到后面会完全没有力气”
　　“不信你们看着，三千米最后发力才是关键”
　　“我也觉得，最后肯定会被反超”

　　“……”

　　但事实就是，邢湛并没有被反超
　　不仅没有被反超，反而越跑越快
　　像是赶着去见什么很重要的人一样

　　在场都所有人都被震惊到，邢湛的这波操作，在大家眼里看来完全就是超常发挥

　　紧张、刺激同时又怀揣不安

　　应琰现在已经完全蒙圈了，只记得还没跑两步邢湛的身影就在旁边闪过
　　难道被刺激到了？

　　不负众望，邢湛三千米碾压式跑了第一，直接破了学校记录

　　终点线老刘、卜羽拿着水和纸翘首以盼欣喜等待着
　　一句很棒还没说出口

　　刚过终点线的邢湛就立马掉头折返，步履不停地朝三千米赛道的反方向跑去。

　　不止老师，所有人都被他的操作惊到，他们视线一路追寻，看着邢湛与那些还在赶往终点的赛跑者擦肩而过。
　　最后逆跑大半个操场停在了应琰身边

　　为了不妨碍比赛正常进行，他在跑道外陪着应琰跑

　　“穿过终点线只是为了逆跑千米到他身边！这是什么名场面！！！”
　　人群发出爆吼。

　　“赢了。”邢湛气息也有点不稳，他一直都在冲刺，直到真的停在了应琰身边，才敢稍稍松一口气，“终点线不会跑向赛跑者，但我会永远跑向你。”

　　应琰心跳咯噔一下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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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滑跪）
更新及其不稳定，大家可以攒攒（对手指）
五章以内，杨同山（邢湛爸爸）出场
现在看上去一切是不是非常和谐，但肯定不会非常顺利地在一起。
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