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发现了宝藏！》陈可以

12、格温庄园12

　　身后的酒窖在他踏出来的一刻化为废墟，眼看便已经无路可退。

　　卡尔握着艾德森的刀，摸索着往前走去。

　　人影在脚下被拉得很长，不时随着墙上的烛光抖动。

　　不知什么时候起，耳边传来阵阵诡异的声响，卡尔停住脚步，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几乎就在他确定异响位置的同时，突然一个人影窜出来，二话不说便对他发起攻击！

　　卡尔近乎本能地挡下一击，那人被他打得一连往后退了数步，撞在了墙壁上。

　　借着烛光，卡尔看清那个人的形貌，后背不由得升起一片冷汗。

　　那是一具尸体。

　　一具头摇摇欲坠地挂在脖子上，身首几乎异处的尸体。

　　那是达芙妮。

　　卡尔握紧手里的刀，看着达芙妮再一次朝他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她的身上并没有展现出和异化后的埃琳一样强的攻击性，卡尔怀疑她和费奇一样，虽然攻击力没有被很大程度强化，但是很难被打倒。

　　果然如卡尔的猜测，两人对战交手卡尔几乎可以将达芙妮压着打，但是一旦稍有放松让达芙妮缓过神来，达芙妮就会不知疲倦地攻击他。

　　这样下去不行，她是没有生命的永动机，可毕竟卡尔不是。

　　卡尔看准时机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斩断了她头和脖子最后的牵挂。

　　达芙妮的头“咚”一声掉落在地上，出乎意料的是，她的身体居然没有跟着倒下，而是茫然了片刻，蹲在地上开始摸索着寻找起自己的头来。

　　卡尔看着她脖子上鲜血淋漓的狰狞断口，毫无怜悯地一脚将她的头又踢得远了一些。

　　这边刚解决了一个，另一边又传来响动，卡尔握着刀柄警惕地转身，正迎上一个人影的突袭，卡尔闪躲之中看清那人的长相——是罗杰。

　　他身上还带着那道致命的伤口，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凝结成红褐色，一看就是死了很久了。

　　他的动作并不敏捷，卡尔拳拳到肉锤了他十来下，他疼得龇牙咧嘴却依然没有放弃对卡尔的攻击，卡尔在缠斗中揪住他的衣领，摁住他的头“邦邦”往墙上撞去，清亮的声音前后贯穿响彻地底。

　　他很难说达芙妮和罗杰是不是鬼，因为讲实话，这个庄园里每个人单拎出来，都不怎么像人。

　　但是他们都和费奇一样，对活人展现出一种毫无道理的攻击性。

　　卡尔知道和他打下去就是徒劳的纠缠，即使死不了也很难占到什么便宜，干脆将当日对付费奇的招数如法炮制。

　　他拽下罗杰的制服眼疾手快地蒙住了他的脑袋，将两个袖子一拉干脆利落的打了个死结。这些“死人”抗揍归抗揍，感官却和常人没有区别，罗杰的视线受阻，果然暂时失去了攻击性。

　　卡尔累得够呛，趁着罗杰在一旁薅自己的头，他靠着墙坐下来喘息，一回头那边的达芙妮已经和自己的脑袋成功会晤，正端起来试图往自己脖子上安。

　　卡尔看着她终于将断口拼上，放下手却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卡尔坐在那里嘴欠地提醒：“反了。”

　　达芙妮：“……”

　　达芙妮伸手小心翼翼的将头转到正确的位置，卡尔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走到她跟前，再一次手起刀落，拼好的头又一次骨碌碌滚到了脚底。

　　达芙妮：“……”

　　达芙妮茫然过后蹲下身想要继续摸索，卡尔直接抬脚一踹，头颅飞出去十数米远，精准无误地死死卡进了一道墙缝里。

　　这下左右两个哼哈二将各有得忙活，卡尔握着刀站在中间，他已经意识到，这些已经死去的“人”是杀不死的。

　　早在世界混乱之前他就在地下通道里撞见过费奇，所以达芙妮和罗杰并不一定是因为世界崩溃才出现在这里的。
　　他们一直都在这座庄园。

　　人们会忘记亲人惨烈的死亡，无关痛痒的调查和葬礼会直接被忽略不计。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场戏。

　　所以他们就好像戏杀青了，但“人”还在这个片场继续徘徊。
　　像是遵循着某个人的意愿。那个人既无法让他们消失，又不想他们出现。

　　就像是……过家家。

　　想到这里，卡尔猛然想起“Baby bule”出现时镜子中的“自己”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喜欢过家家吗？我最喜欢娃娃了。”

　　娃娃。
　　他房间的行李箱里，总共有十三个娃娃。

　　那是……
　　巫毒娃娃。

　　有人在供奉，或者说诅咒着这一家人。

　　的确是每一个娃娃代表着一个人，但不是每死掉一个就会消失一个。

　　娃娃代表着所有在这个庄园飘荡扮演这场“过家家”的灵魂，他们被困在这场轮回里，不断重复着当年那场家破人亡的噩梦。

　　如果说算上他和死去的老伯爵，这座庄园里总共有十七个人，其中有十三个人每个人对应一个娃娃，那么其余的四个人再除去他自己，剩下的三个人里至少有一个人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这座庄园，谁是正常人显而易见，莱拉、韦利恩——还剩下一个人，剩下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莱拉和韦利恩，又为什么以正常人的形态参与在这场轮回中呢？

　　莱拉知道一切，那么韦利恩呢？

　　他们两个之中，会有一个是这一切的操纵者吗？

　　卡尔在脑海中快速快速回忆着进入这场溯洄以来发生过的一切。

　　一定还有什么，被他忽略掉的东西。

　　回忆走马灯似的闪过，最终停留在埃琳的那一句——

　　“小心……伯尼。”

　　伯尼！

　　卡尔猛地抬起眼！

　　按照系统的说法，这个世界可以理解为虚拟现实。系统说过，溯洄世界并不稳定，逻辑也不一定都说得通，但是即使逻辑存在错乱，也应该都是有内在原因的，比如说消失的尸体，比如说人物不同程度的失忆。

　　但是这个庄园还有一个十分蹊跷的点在于，这个庄园内的人物数量。
　　按照正常来说，这样规模的一个庄园，仆人的数量是远远不够的，很多人都直接被省略掉了。
　　比如说厨师长、帮厨、负责浣洗的女佣……

　　负一层备餐室里源源不断地从厨房里拿出食物，却不存在厨师无疑是很严重的逻辑错误，可是为什么同样是仆人，有的人直接省掉，有的人却性格分明呢？这其中的规律是什么？

　　楼上出现的人显然都和遗产宝藏有关。
　　那么楼下的仆人被选择的原因是什么呢？

　　卡尔想，或许，他们都和同一个人有过交集，这个人也就是这些诡异娃娃的拥有者——他自己，或者说，伯尼。

　　矛盾中心也好焦点也罢，几乎每件事情都在围着“继承人”莱拉转，而莱拉又一直在二楼居高临下审视着这一切，导致他一直默认这场溯洄依托的是莱拉的记忆。

　　可是最早的时候，记忆的起点并没有莱拉，地下一层仆人们之间发生的一切，莱拉显然更是不可能知道的。

　　除了莱拉，还有一个人，甚至比莱拉更早地全程参与了这一切……

　　卡尔猛然瞪大眼睛。

　　这根本不是莱拉的记忆，而是伯尼的！

　　所以伯尼来到庄园是这场溯洄的起点，就连那些娃娃，也都是属于伯尼的。所以埃琳临死前的那句话并不是一句关怀的废话，而是一句叮嘱，叮嘱他小心伯尼。

　　可是伯尼从一开始就被他给取代了，他应该小心的究竟会是谁呢？

　　被忽略掉的一个十分微小的细节再一次涌现在脑海，卡尔心中冒出一个近乎不可思议的荒诞猜测，浑身不由得猛然一震。

　　这里的地下通道显然就是和城堡底下一模一样的结构，卡尔按照记忆，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果然，他的房间仍然在一模一样的位置上，卡尔推门进去，快速将门反锁，从床底拿出那个行李箱，将娃娃一个一个丢出来。

　　他每往外扔一个就数一个，数到最后，总共是十三个。

　　没有变，接连死了艾德森和埃琳，娃娃的数量还是没有变。

　　他的猜测是对的。

　　他又从抽屉里拿出那份报纸，看着上面的日期，1789年5月13……1789年。

　　刚进溯洄时脑袋发懵差点忽略掉了，那缺德系统在他耳边说什么来着？
　　欢迎来到公元19世纪！

　　可是报纸上的日期，明明显示这个时候是十八世纪。

　　所有的线索都一点一点证实着卡尔心中猜出的谜底，或许这个世界并非陷入混乱，而是……逐渐在靠近真相。

　　卡尔收起报纸，走出门去，不料刚一打开门，就有一个人冲出黑暗直向他的方向扑过来。

　　那是——死去的艾德森！

　　更要命的是，在他身后，罗杰不知在什么时候终于解下了套在头上的制服外套，另一边的达芙妮也勉强将头拼回了一个说得过去的位置。

　　三个人分立在三个方向，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这世界真的好癫啊。

　　卡尔看着达芙妮和罗杰都无语了，他握住别在腰后的刀柄：“冤有头债有主，这么大一个杀死你俩的元凶站在这你俩不攻击，你们站到一起来围殴我？”

　　所以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啊，永远也不要帮别人出头。
　　否则他们和好了，你什么都不是！

　　卡尔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去验证，这会没有心思跟他们在这里纠缠，他心中思量着，穿着高跟鞋的达芙妮和上了年纪的罗杰反应的慢得要命，最麻烦的当属连杀数人的艾德森。

　　他当即打定主意，没有理会身后的罗杰和达芙妮，而是举刀向着艾德森砍了过去，艾德森虽然死前能和他打得有来有回，但他现在毕竟手里没有武器，卡尔看准时机，举起刀刃直直向艾德森的眼眶中刺了进去。

　　死掉的人只知道攻击，没有自我保护的本能，卡尔得手比想象中还要容易，他没有犹豫，拔出刀干脆地刺进了艾德森另外一只眼睛，鲜血喷溅，糊在他半张脸上，衬得那双湛蓝的眼睛晶亮的吓人。

　　艾德森痛苦地哀嚎一声，捂住自己的脸，彻底失去了行动力。

　　卡尔没有停歇，顺着前方的通道不断向前跑去，罗杰和达芙妮在身后穷追不舍。

　　虽然这里的结构和城堡地下通道完全相同，但他进来的时候毕竟是从酒窖大门。

　　进入酒窖时的那截楼梯和从草坪到仆人地下室的入口很像，卡尔只能赌一把。

　　卡尔凭借记忆向着入口处的方向跑去！

　　跑到入口，入眼是一截熟悉的楼梯，卡尔顺着楼梯往上跑，果然找到了酒窖的大门。

　　卡尔来不及犹豫，干脆利落地关门落锁，任由那两个人在里面疯了一般砸门。

　　卡尔松了一口气，转过身看清这座庄园，心中轰然一震。

　　在他面前的，并不是那座恢弘的城堡。

　　而是一片废墟。

　　之前的猜测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一点一点串联。

　　或许……昔日辉煌的一切早就已经化为乌有，而他们在一片余烬之上把酒言欢。

　　这里，根本就不是178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