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发现了宝藏！》陈可以

10、格温庄园10

　　距离晚饭开始的时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内如果他不能从酒窖折返，就会被人发现他不见了。

　　卡尔思索片刻，下定了决心。

　　不料他一转身，就看见夜色里站着一个人影，那人衣裙得体，身形傲慢，惨白的脸色直直正对着他，眼底的两团黑融进夜色里。

　　卡尔微微后退了一步，藏在袖子里的餐刀滑到他手心中。

　　“你也想要那份宝藏吗？”埃琳注意到那银刀的反光，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她像个怪物似的张牙舞爪，以极快的速度向卡尔猛扑过来，她音色凄厉，“是你杀了达芙妮！我要杀了你！给我妹妹报仇！”

　　卡尔在她要攻击到他的前一秒先一步掐住了她的脖子，距离拉进，卡尔清晰地看见她惨白的脸上顺着眼眶流下两道鲜红的血痕，这是熟悉的异化征兆。

　　他无暇思考埃琳为什么突然异化，因为异化后的埃琳攻击力变得惊人可怕，她咔嚓咔嚓将脖子扭到一个非人的角度，从卡尔手里挣脱了桎梏。又一次朝着卡尔攻击过来。

　　天台的月色下，这女鬼一张脸红白分明，快如幽魂，狠如厉鬼，脑子还比地下碰见的费奇清明。

　　这属实就有点欺负人了，卡尔和她正面打不占上风，只能找准时机退到她身后的视野盲区，借着她不会转动眼珠的劣势，在她咔咔将脖子转过来的短暂间隙举起餐刀往她脖颈的位置插去！

　　然而这女鬼的警惕心显然比他预料中要高，她在还没有完全转过头时就躲开了这一击，餐刀直直没入了她的肩膀，流出汩汩的鲜血。

　　虽然没有一击毙命，但好在是有效地降低了她攻击的速度，卡尔一拳揍在她受伤的肩膀上，血液飞溅沾了他满脸。

　　埃琳吃痛退到天台边缘，卡尔喘着气吐出口血水：“讲点道理姐姐，我没杀你妹妹。”

　　埃琳根本就不听他说什么，拖着受伤的肩膀再一次朝他飞扑过来。

　　卡尔向天翻了个白眼，手上动作一翻将餐刀紧紧握住，借着埃琳受伤反应迟缓的机会扭转战局反客为主。

　　埃琳为了躲避他的攻击不断往天台边退去，然而同时她也没有放弃对卡尔的攻击，卡尔眼见着她肩膀处的伤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同时埃琳的动作也越来越敏捷。

　　离天台最边还有一段距离，卡尔逐渐感觉到吃力，他脸上混着汗水和血珠，发丝垂下来贴在他的额头上，他几乎已经支撑不住，好几次险些被那女鬼得手，口中却不耐烦道：“你这一宿就跟我纠缠吧！杀你妹妹的凶手马上就要拿着你格温家的宝藏远走高飞了！”

　　听见她这句话，埃琳的动作顿了一下，然而只有短暂的一瞬间。就在在卡尔看准时机想要彻底了结她时，她反应过来抬起手狠狠一挡，震飞了卡尔手里的餐刀。

　　这下要命了，这随手抓的破玩意虽然不好用，但对埃琳来说至少算个威胁，没了武器想要徒手杀掉发疯的埃琳几乎毫无可能。

　　跟这个疯东西肉搏显然占不到丝毫的便宜，卡尔几乎彻底失去进攻的机会，过度透支的体力支撑不住他高强度的闪避，在躲开埃琳一击后，卡尔终于体力不济，重重摔在了地上。

　　埃琳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迫不及待地向他飞扑过来，伸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修长苍白的十指暴起可怖的青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的手这会正像坚实的铁索，一圈一圈绞在他的脖子上，使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卡尔挣扎中回想起刚才的瞬间，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几乎调用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喊：“我没杀你妹妹！我知道是谁杀了达芙妮！”

　　嘶哑的声音在空寂的夜色里回荡，埃琳果然慢慢停下了动作，她艰难地将快要拧飞的脖子恢复到原位，用一双空洞带血的眼睛看着他。

　　感受到喉咙处的松动，卡尔赶忙将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是谁杀害了达芙妮。”

　　埃琳怔愣住，口中喃喃重复那句话：“你知道……”

　　她眼底的血痕一点一点褪去，直到最后浑身上下那股癫狂也消失无踪，她错愕一下，放开了掐着卡尔脖子的手。

　　卡尔实在没想到癫成这样也能逆转回来，他看着重新变回大小姐满脸迷茫的埃琳，护着脖子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埃琳看向他，一脸茫然无辜：“伯尼？”

　　卡尔都快气笑了：“是，埃琳小姐。”

　　埃琳瞳孔忽然一缩，就在卡尔以为她又要开始发疯时，她忽然浑身颤抖起来。

　　她跪在夜色里，抬手捏住太阳穴，神色痛苦，似乎在和什么东西对抗着。

　　她的口中不断重复着几句话：“有人杀掉了达芙妮，我要找到凶手，为达芙妮报仇……我不能忘记，我要杀掉杀死达芙妮的凶手……”

　　不知过去多久，她终于停止颤抖，她转头看向卡尔，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空洞的眼珠里居然有了一点可以称之为“人”的神情：“你说……你知道谁是杀害达芙妮的凶手？”

　　“知道。”卡尔爬起来，第一件事情是去捡那把掉落的餐刀。

　　管她是人是鬼呢，趁她没疯，先要她命。

　　不料卡尔刚把那把餐刀捡起来，就听见埃琳在他身后道：“我可以帮你找到那份宝藏。”

　　卡尔转过头看向她。

　　埃琳说：“我也不介意你将那份宝藏据为己有，但是我要找到杀害我妹妹的凶手，亲手杀了他为我妹妹报仇。”

　　卡尔的动作没停，他站起身将那把餐刀紧紧握在手上。

　　埃琳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声音平静：“我比你更了解这座庄园，如果想要在这个庄园里寻找一份宝藏，你需要我的帮助。”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夜色里，天台的风静而凛冽，卡尔与她对视半晌，最终开口道：“跟我来。”

　　埃琳说得没错，他前面停滞那么久就是因为不够了解这座庄园，万一那个酒窖仍不是最后的谜底，留一个熟悉这座庄园的人对他有很大的用处。

　　至于埃琳——极度的癫狂状态恰好暴露了她最真实的目的，这种状态下的人说的话反而比一个正常人要可信得多。

　　至少卡尔相信，她真的只是为了找到杀害达芙妮的凶手给达芙妮报仇。

　　这么一折腾晚饭的时间估计早就过了，少了一个人仆人那边不定乱成什么样，卡尔干脆也懒得管了，直接带着埃琳从天台上下去，直奔那间酒窖。

　　两个人一路来到酒窖的门外，一把沉重的大锁挂在门上。

　　“酒窖不是由韦利恩先生掌管？”埃琳看向他，“除了韦利恩先生外谁都没有酒窖的钥匙……”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就看见莱拉大摇大摆地从兜里摸出来一把……酒窖的钥匙。

　　埃琳惊讶道：“你偷了韦利恩先生的钥匙？”

　　卡尔麻利地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咔哒一声打开了那道锁，口中不赞成地“啧”一声：“从我‘亲爹’手里拿，怎么能算偷呢。”
　　他心想，平白占我那么大个便宜，总得稍微发挥点作用吧。

　　他将酒窖的门推开，两人一道走进去，门内是一截通往楼下的台阶，黑漆漆看不清下面的内容。

　　埃琳取了门口的蜡烛点燃，和卡尔一起往楼下的藏酒室走去。

　　蜡烛的光只能有限地照亮小小的一角，却足以让人看出这是一个规格庞大的酒窖，各色酒品整整齐齐码放在高大的实木架上，分门别类陈列在眼前，足有上万瓶之多。

　　卡尔举着蜡烛走近细看，每一瓶酒上都挂着标签，上面详细地写着酒的品类和装瓶的年份。

　　光是这一间酒窖里的酒价值就无法估量，卡尔愈发好奇，那份宝藏究竟是藏了什么东西，足以让它的价值远在这一屋子名酒甚至整个庄园之上。

　　卡尔扫过了一圈眼前的那一排酒品，那是最靠近门口的一排，实木架子上刻着一个显眼的“H”，但是这一排酒主要是各种香槟，这个“H”显然不代表开头首字母。

　　卡尔继续往前走去：“蜡烛不能燃烧太久，我们动作得快一点。”

　　埃琳问他：“你来酒窖到底要找什么？”

　　卡尔一边继续检查酒架上的线索，一边将报纸上的线索以及如何推知到酒窖的过程向埃琳说了一遍。

　　埃琳听后沉思片刻，突然道：“我知道是什么，跟我来。”

　　她说罢也不解释，举着蜡烛便径直往酒窖的最深处走去。

　　卡尔紧紧跟上她。

　　略过一排排酒架，卡尔和埃琳来到酒窖的最尾端，那面硕大的墙壁用雕花刻着格温家族的族徽，族徽上面镶嵌着八瓶红酒，再往上是一个雕刻出的花体英文字母“A”。

　　In grade A

　　埃琳将蜡烛举过去，引燃族徽两侧的烛灯，打磨光滑的木雕族徽反射出奇异的光芒，上面的八个软木塞酒瓶也仿佛被打上了一层圣光。

　　这里的一切布置，无一不在诉说着这几瓶酒是何等珍贵。

　　埃琳望着那些酒，开口道：“酒窖里的藏酒按价值从A到H分为八个等级，每次宴请不同的宾客，都按照宾客的身份上不同等级的红酒，只有A级，仅有八瓶红酒，从不示人。”
　　她说：“这里的每一瓶酒都是不同的国王所赠，代表着整个庄园的荣耀。”

　　卡尔静静听她诉说，并没有开口打断她。

　　因为那道死了很久的光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显示文物解谜度已经升至百分之四十。

　　“父亲同我说过，在革命开始以前，格温庄园供养着整个伯恩郡，连王室都要仰赖格温庄园，那是整个庄园最辉煌的时候。”

　　卡尔心中默默推算，那差不多也就是18世纪初的时候。

　　这里总共有八瓶红酒，对应得上八个字母，完全符合卡尔之前的猜测，这个密码，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变相的移位密码。

　　那么，这八瓶酒所暗示的移位顺序会是什么呢？

　　这八瓶酒皆是王室所赠，可能也从来没有打算过拿出来宴请客人，所以上面并没有任何记录封装时间的标签。

　　卡尔看向埃琳：“你知道每一瓶酒赠酒的年份吗，埃琳小姐？”

　　“我想一想……”埃琳道，“第一瓶酒是庄园落成第30年，伯格一世国王送来的贺礼。”

　　格温庄园1672年正式建造完毕，第30年是1702年，卡尔心中默算，将“Gardenia”中的“G”按字母表往后推了02位。

　　H

　　“第二瓶是我祖父入宫祝贺林顿国王登基，从宫中带回的谢礼。”

　　林顿国王1724年登基，卡尔将第二个字母A往后推24位。

　　Y

　　“第三瓶是我父亲继承庄园的爵位，国王在庄园宴会上带来的。”

　　1735年，格温五世病逝，约翰·格温袭爵，成为格温六世。
　　卡尔将35减掉一个26，将第三个字母R往后推了09位。

　　A

　　随着埃琳的回忆，卡尔一步一步将八个字母分别移位，答案终于逐渐清晰明朗。

　　H-Y-A-C-I-N-T-H

　　Hyacinth

　　风信子。

　　当卡尔说出这个答案，埃琳的神情陡然一变，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知道东西在哪了！”

　　然而就在这时，酒窖内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黑暗中，有一个人正在朝他们逼近。

　　埃琳举着蜡烛，警惕地对着那片黑暗质问道：“谁？”

　　不料在那人回答之前，卡尔先一步开口了。

　　“你终于赶来杀我了。”卡尔冷笑一声，念出那个人的名字，“艾德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