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主有命》一度君华

5、契约

　　第五章：契约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苏小木醒在家里，床头柜上，手机气吞山河地唱。
　　“我靠，谁这么早打我电话！”苏小木睁开眼睛，挣扎着爬起来。电话那边，一个声音又快又急地说：“小木，快起来！陈莫出车祸了！”
　　苏小木一惊，好像想起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下意识只是问：“哪家殡仪馆？”
　　那边顿时怒骂：“混帐，有这么咒你未婚夫的吗！快来第一人民医院！”
　　苏小木叹了口气：“妈，我都说了好多遍了他不是我未婚夫。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流行指腹为婚这种事，你们知不知道什么是民主什么是自由……”
　　话没说完，那头挂了。
　　苏小木觉得有点头痛，怎么会不是殡仪馆呢？奇怪。
　　擦，为什么要是殡仪馆呢？虽然跟他一直不对付，自己也没盼着他死啊！
　　她慢吞吞地起床，妆台上还放着那条钻石项链，那是外婆当年的嫁妆，在那个时代，可是富太太才有的。外婆自己都舍不得戴，在她十六岁生日那天送给了她。
　　项链上的坠子开裂了，说好今天拿去修。苏小木没找到盒子，索性把它戴身上。
　　第一人民医院，病房。
　　陈莫的爸妈在外面抹眼泪，她父母正在不停地安慰。见苏小木来了，双方家长都赶紧说：“小木，我们大人在外面说话，你先进去看看陈莫。”
　　“哦。”苏小木走进去，陈莫的腿打了石膏，人还睡着。
　　这家伙没死吧？苏小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好像不对。她弯腰探他鼻息，脖子上的链坠突然掉落，慌忙之下拿手一接，钻石坠子在指尖一滚，落入了陈莫两腿之间。
　　这……这他妈的……苏小木忙伸手去摸，正值四位家长开门进来。
　　……病房里顿时一片沉默，陈莫妈妈说：“这……呵呵，是我们进来得不是时候。小木啊，陈莫就交给你了啊……”
　　陈莫就理所当然地住到了苏小木家，养腿。苏小木怒吼：“凭什么？！”
　　陈莫说：“你毁了我的清白，当然要对我负责。”
　　苏小木一脚踹他伤腿上，妈的，这一定是个阴谋。

　　这天夜里，苏小木突然从梦中惊醒，她披衣起来，看见陈莫站在阳台上，右肩半飞半停着一只黑鸟。那只鸟……
　　“阿傍罗刹？”熠熠星光之中，她突然完全记起了那个梦：“陈莫？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死了吗？”
　　阿傍罗刹扇着小翅膀飞过来，落在她肩上：“蠢女人，就为了救你，我们君上让时间倒流了足足四天！你知道这是多么……”
　　它还打算继续吹嘘上司的悲壮之举，陈莫却不打算提，他向苏小木伸出手，问：“你愿意跟我回阴司去么？”
　　苏小木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你欺负我没读过书啊，最惨的鬼才到你那儿呢！”
　　陈莫微笑，说：“其实阿鼻地狱，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那里是个很文明、很美好的地方。”苏小木满脸都写着不信，陈莫轻声问：“阿傍罗刹，是吧？”
　　旁边飞着的阿傍罗刹颤抖着说：“君、君、君上……”
　　陈莫微笑着看它，它抖抖索索地说：“君上您不能这样，我为组织流过血，我为君上立过功……”你不能昧着良心逼我说出这样会天打雷劈的话来啊！！
　　陈莫右手轻轻理了理衣领，不经意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阿傍罗刹颤颤巍巍地点头，说：“那确实是个讲文、文、文明、懂礼貌的地方。”
　　说完之后，它飞快地说了句：“我先去开路！”翅膀一扇，不见了。
　　陈莫说：“我带你去看看？”苏小木连连后退，陈莫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带了诱惑，“地府一日游，如何？”
　　苏小木一想，这倒是可以。活了十八年还没见过地府什么样呢。她想了一下：“包去包回啊！”
　　陈莫说：“好。”

　　十八层地狱，阿傍罗刹黑巾覆眼，手持长戟，对所有判官说：“手上的活都停一停，你们听着，君上马上要带一个人上来，这个人会永远留在君上身边陪伴君上。”
　　底下顿时大哗，有判官问：“我操，这鬼作了什么孽？把华夏文明灭亡了？”
　　阿傍罗刹怒目：“滚！重点是君上向她承诺，说我们这里是个很文明很美好的地方，你们懂？！”
　　下面顿时一片我靠！
　　“快快，把那个尸块搬走！油锅端走，妈的这刀山快藏起来！！腿腿腿谁的腿不要了！啊血血血，快把血擦掉！！”

　　……
　　陈莫牵着苏小木的手，眼前的道越走越陌生。河流湍急，两岸开满火红的黄泉花。苏小木哇了一声，摘了一捧：“我第一次看见这花。”
　　陈莫微笑：“不是第一次。”
　　苏小木说：“不是？”
　　他缓缓说：“不是，你只是忘了。”
　　那是1912年2月12日，溥仪下诏退位。清朝灭亡。十八层地狱君上陈莫经忘川，一个白衣女子站在河畔，手捧一束黄泉花，对他点头微笑：“陈莫君上。”
　　他微微颔首：“你终于修成正果。”
　　女子微微一福：“承蒙君上恩情。”
　　他问：“可愿入地府？”
　　女子说：“地府刑罚之地，我并不喜。我……我想转世成人，再入轮回。”
　　他怔住：“转世成人？放弃长生？”
　　女子微笑，说：“长生如长死，永生既无生。哪怕是神，一个人久了，也终会觉得寂寞吧。”
　　一转身，他返地狱，她入轮回。
　　十八层地狱，观光电梯直上直下。一进去，但见窗明几净，几十排修罗恶鬼仪容齐整，坐在宽大的课桌前，摇头晃脑地读书。
　　判官一脸慈祥地教育：“这就对了，需知读书明理。你们没事就多读点书。以后要作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需知人做一件好事不难，难的是做一辈子好事……”
　　苏小木左右看了一遍，说：“咦，这里很好嘛。”
　　陈莫微笑，伸出手说：“待你今生寿尽，可愿与我相伴？”
　　苏小木歪着头，说：“好呀。”
　　陈莫伸出手，苏小木搭手上去。指尖相扣，她额间火红的印记一闪，契约达成。

作者有话说

　　全文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