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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翠羽明珠12 ...

  •   精心打扮完毕的胡大姑娘坐上马车,褚嬷嬷在外头步行跟随,仍是絮絮叨叨。
      “大姑娘万不可随意摘了面纱,哪怕是见着那薛公子……”
      “听闻薛公子的娘去得早,是他长姊一手将他拉扯大,想必极是敬重姊姊……”
      胡珍珍猫在马车里很是不太耐烦听,可又心知褚嬷嬷一番好意,只好嗯嗯啊啊敷衍过去。
      她转过身去,悄悄掀开了另一侧的车帘。
      今日是霜发节。
      早些年的霜发节是为了庆祝丰收。人们匆匆走完了从播种到收获的时节,终于能卸下重担稍稍放松一二,好生呼朋唤友,登高游水;后来的霜发节不知为何有了别的寓意。
      当地人称作“小七夕”。是极为少有的,年轻男女出现在同一场合而不必避讳的日子。
      虽常言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到底大家都是为了结亲不是结仇,除那些必不可少的程序外,还是会借名头让小辈看一眼。若实在不合适,也不会强求。
      比如这次霜发节的流觞文会,就是个好机会,连远在他县的卫家都递了信来,隐晦提一句卫公子有意参加,为的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于是胡玉葭说是跪一个月的祠堂,实际连五天都没过完,就又从祠堂里好端端的出来了,打扮的漂漂亮亮神采飞扬,也来参加了文会。
      大房这边不乐意带人,于是二房只得临时给二姑娘租来一辆马车,明明晚出发的却连挥鞭子赶到了胡珍珍前面,尘土飞扬,惹来褚嬷嬷一叠声“狗男女”的咒骂。
      骂胡玉葭,胡珍珍当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她也想骂呢,只是“狗男女”是把卫明霏也骂进去了吧?
      那摇摇欲坠的良心历经几番挣扎,终究还是轰然倒塌。骂就骂吧,胡珍珍想,跟二妹妹一个阵营的,不骂怪憋屈,骂他倒也挺爽。
      话说胡玉葭一下轿就不见踪影,是去见卫明霏了吗?
      那薛浚人呢?
      相比第一日被娘亲告知定下了她同薛浚的亲事时的大惊失色,这几日胡珍珍就淡定多了,尤其是她得知这亲事不过是权宜之计之后。
      ……毕竟给多点银子就将人打发了嘛!话说当个有钱的小寡妇倒也不错,挡一挡这烂桃花。毕竟馆陶这一亩三分地,还没几个敢瞧不上她的。
      胡珍珍思绪发散,心不在焉,同几位手帕交喝了茶,略吃了些点心,便被拉着往河边走。
      河水虽宽,但极浅,论深度不如说是条小溪,且平缓的河岸两旁生满了半人高的芦苇,正值苇花盛放时节,柔风乘薄云而来,似向人间洒了场飘飘扬扬的细雪。
      如此朦胧诗意之境,公子佳人缓步其中,三分品貌也衬成了十分。
      胡珍珍心道在这儿选址的可真是个人才。
      像是听到了她的腹诽,忽而一阵风吹来,卷着团对岸的苇花,冷不丁糊了她一脸。
      胡珍珍觉得鼻子痒痒的。她忍了忍,没忍住,连打三个响亮的阿嚏,险些没停下来。
      难道是有人念叨我?
      胡珍珍暗恼自己的窘态,理理发丝,下意识朝对岸望去。
      漫天芦花里,岸上正有三四个年轻公子,举止神态各不相同,定定地看着她的方向。
      胡珍珍多瞄了一会儿,认出来她兄长胡璟和薛浚,可旁边那人又是谁?
      胡珍珍看向对岸的时间太久,久到引起了小伙伴们的注意,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
      “好俊俏的少年郎……”
      “你说的可是着青衫的那位?”小姑娘用帕子似模似样地掩住嘴唇,话语却颇为大胆:“我倒看着皂衣的那个好——”
      “眉若刀裁,英姿飒爽,眼睛里好像有星星……”
      “可他未免生的有点凶了!都不像个书生!”
      胡珍珍深以为然的点头。
      娘亲曾告诉她,薛家祖上原非商户,乃是耕读传家,且子嗣不丰,三代单传,到薛浚这一代也不过一子一女。且因薛母早逝,薛父又娶了继室的缘故,这原配留下的一对子女日子未免过的艰难,就连薛浚幼时生了场大病也未曾好好调养,以至于身子骨实在弱了些……
      弱、了、些。
      这几个字在胡珍珍脑海中可谓惊天动地响彻云霄——这薛浚何止是身子骨弱!
      他往堂哥身边一站,那身形修长的胡璟都要成了小鸡崽!
      胡珍珍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生的这么健康高大的人!
      也怪那晚天黑又紧张,她看不清。如今白天睁大眼睛一看,感觉就不太好惹啊!
      胡珍珍几乎有些无措地攥紧了衣角。
      ……别、别再不好打发走吧?
      一息前。
      卫明霏扬着清雅而又不失气度的微笑,同路上遇到的诸位公子一一问好。
      临近曲觞文会场地,他稍稍停下脚步,吩咐小厮。
      “你先回去罢,且找个地方歇脚……”
      卫明霏语声微顿,发出一声轻咦。
      “那人似有些面熟?”
      小厮闻言伸脖子看去。
      卫家未来少奶奶的胞兄胡璟,他自然是认得的,还是他托人来卫府递信叫他们来文会的呢。
      “别说打扮起来还真不错。”小厮啧啧赞叹到一半,突然像被掐住了嗓子,面色怪异起来:“旁边那位怎么瞧着,瞧着有点像薛、薛公子……”
      卫明霏眯眼看了半晌:“就是他。”
      “反正我是没看错!”小厮小声嘀咕着:“这人怎么回事啊,怎么哪里都有他。别再是个……骗子?”
      卫明霏:“想什么呢!”
      他在不远处眺去,胡璟与薛浚两人已往溪水边走去了,离这里距离不远。依胡璟的身份,也很该上前打个招呼。
      他抬步上前,视野之中叠荡如雪的苇花间隙里,蓦然闯进来个青裳女子。
      她手扶簪尖,纤纤五指将丰软蓬松的毛领之中托着的一张柔嫩动人的面孔轻盈拂过,乌的眼,雪的肤,几朵簌簌惊落面上的雪白苇花和胭脂色的嘴唇,生动又浓艳,如同画中仙子走入了凡尘。
      她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唇瓣,是在说什么?
      难道是在喊我?
      卫明霏定定地看着,心下微动。竟像着了魔似的一遍遍想,好像真的在喊我……
      “……卫公子!”是少女娇娇怯怯的声音。
      “公子啊!”小厮哭丧着脸,不得不大声将自家公子的魂给喊回来,一对小眼睛拼命往后使眼色。
      卫明霏仓促回头,看见了不知何时静立一旁,眼眸水润的胡二姑娘。
      原是她喊的我……我在做什么啊!
      他脑海中“嗡”的一下,登时又羞又愧。
      胡二姑娘面上扬起惹人恋爱的笑容,暗暗撕烂了袖口的绣花。
      “卫公子,我看见姊姊和她未婚夫婿了呢。”她指着不远处的两人:“不妨一起走走?”
      卫明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失神片刻,口中隐隐发涩。
      “好。”他答应下来。
      卫明霏以为将自己短暂的沉迷神色掩饰的很好。但他却瞒不过自己那眼神明利的未婚妻。
      胡玉葭又怎会不知道呢。她无时无刻不在防着这一天,但这一天终究到来,她却不害怕了,只觉神清气爽。
      大概因为她已经是个胜利者了。
      就算卫明霏对胡珍珍有了好感又怎么样呢?他们已经定亲,马上就要成亲,她即将风风光光地去做她的解元夫人、状元夫人、甚至首辅夫人——
      而胡珍珍……她暗藏轻蔑的眼神扫过薛浚,扫过他晒深的肤色、棉布的衣裳、手掌的厚茧。听说只是寻常富商,唯一拿得出手的是有个举子身份,噢不,或许连富都称不上,姊姊嫁给他,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倒还不如遂她的打算,乖乖嫁给王公子。
      话说亲迎到底是什么时候呢?胡玉葭快意地想,她都快要等不及了!
      ……
      任人们心里想着什么,念着什么,日子总是一天天过,日历上也不会因着谁多撕一次,少撕一天。
      九月里胡老太太为着两个孙女颇曲折的姻缘,将院子里两株并立的老石榴树砍了,十月末一场冷雨过去,谁也不曾留意,那两个光秃秃的树桩上竟然生发了新芽。
      激灵灵的,抖着零零碎碎的露水,小苗子越窜越高,几乎将要抵住窗沿。
      胡老太太犹记得风水大师的金玉良言,在辣手催苗的边缘游移不定,很快,她便也顾不得什么石榴树了。
      薛家卫家的请期竟是选在了同一天!
      胡老太太这时便难得庆幸了,还好一个是嫁姑娘一个入赘,挤挤嘛,总是能安排开的——
      农历十一月初一,是个好日子,大吉。
      由于诸多因素结合——有胡二老爷,如今该叫胡大人了(他终于越过了前头近十号人补上了馆陶县教谕的缺)不遗余力的宣传;有胡家这一本地富户名人自带的热度,以及同一日嫁女娶婿的稀奇buff加成;有王知县夫人刻意地推波助澜……当然,最重要的,还有群众们日复一日永不熄灭的看热闹天性和八卦热情——如今的馆陶县胡家,一言以蔽之,可谓万众瞩目!
      有些狭促的,甚至于提前三天就在胡宅外某棵歪脖子大枣树上安排了坐席,只等一窥当日边嫁边娶的盛况。
      只是临到头来,原本安排好的事情又出了变故。
      “都不来了?”赵昉匪夷所思道:“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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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本文将于八月二十九日周四全本倒,倒v章节从三十五章到一百三十五章,看过的读者请勿重复购买哦。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往后新文也请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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