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狐怪（快穿）》心也惶惶

11、翠羽明珠11

　　赵昉终于信了许氏确不知情。但若没有许氏插手，也就是说这些毒计全部出自她那看似老实柔弱的好侄女……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赵昉冰冷的目光久久落在胡玉葭镇定自若的表情上，像在打量一头披着人皮的冷血动物，不是兽，怎会做出这种毫无人性的事情？
　　“卫家的婚事，我不知道你背地里使了什么手段，好，你想要就给你了。可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让周嫂子去给王家那个色痞送珍儿的画像，鼓动珍儿和你单独出游，再和旁人密谋推珍儿下水，好教、教他坏了珍儿名节……”
　　赵昉说这些话时指甲深深掐进了掌肉里，连心里都在滴血。
　　“胡玉葭！”她猛一拍桌子：“你说你还是不是人？！”
　　赵昉能知道周嫂子的事情，胡玉葭确实没料到，但她很快冷静下来，一味推脱不知道。
　　“二十两银确实是我给周婆子的。我可怜她儿媳没了，一大把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我从来没指使过周嫂子做过什么事，周嫂子的失踪也跟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人命关天，大伯母怎能红口白牙的污蔑我？”
　　周嫂子人虽贪婪又势利，但办事还算小心，不会留下什么把柄，况且如今她人都已经没了——
　　赵昉已经不指望胡玉葭反省了，现在她甚至看见她那一副道貌岸然的表情就想吐。
　　“是么。”赵昉微微冷笑，又叫人押了个人上来。
　　胡玉葭淡然到挑衅的表情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迅速变成了碎片。
　　周嫂子？！！胡玉葭大惊失色。她怎么没死？！
　　……
　　赵昉从老太太那里回来，一个人怔然枯坐到了天色擦黑。
　　褚嬷嬷给她端了吃食来，她也只是无力地挥挥手，叫撤下去。
　　“我没胃口，珍儿呢？她下午用了什么？”
　　“同老太太吃的，一大碗汤鹅、圆眼几个、并几样青菜。”褚嬷嬷说：“不然叫大姑娘来陪太太说说话？”
　　“可别！”赵昉连忙拦住：“我这心里本就难受，你再叫珍儿来，她只看我一眼，我就再受不住了！”
　　对女儿深入骨髓的疼爱和浓重的愧疚，让赵昉整个人都仿佛陷到了泥里，越挣扎越不见天日。
　　她又自我折磨似的想起白日里老太太说过的话。
　　“玉葭毕竟和卫御史家定了亲……”
　　“真报官，那可是连葭儿的名声也得受影响啊！”
　　“传出去也不好……”
　　“全当看在许氏面子上，叫她跪上一月祠堂吧！”
　　赵昉这一辈子，要强，且也有要强的资本。她从来没有被无能为力感所击倒。只除了这一次。
　　不敢得罪卫御史，就要委屈她的珍儿打落牙齿活着血往肚里吞？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啊。就因为加害者有权有势，她甚至不能给珍儿讨回公道，不能给珍儿报仇！
　　对于一个母亲，这是多么剜心剜肺的痛苦……
　　“大奶奶。”褚嬷嬷瞧她脸色，还是得说：“知县太太那边又来递了帖子……”
　　赵昉闭上眼，握紧了拳头，许久，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明早随我再去一趟城西。”
　　……去求人。
　　在胡大奶奶赵氏的秋香色马车朝城西粼粼驶去的同一个清晨，馆陶县。
　　长风收暑。温度还算凉爽宜人。
　　胡大老爷穿一身富贵逼人的织金罗衣，挺胸叠肚，派头十足，按例开始巡楼，从城东到城西——如今刚巡到城门大街上这一家。
　　这家胡氏珍楼乃是开的最早的，位置也好，客人络绎不绝，就连招牌都比旁处大上三分。胡大老爷往门口一站，那掌柜便忙不迭迎出来了，捧出账本供大老爷查阅。
　　胡老大爷翻起账本来。
　　他腰间挎了个精巧算盘，等闲不拿出来用，这会子轻“咦”一声，将算盘抽出来了。
　　“这三百两黄金是……”胡老大爷念道:“薛……薛家……的定金？”
　　他沉思片刻，委实没在脑子里搜刮出一星半点的印象。
　　“这薛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外地人？”
　　能一口气拿出来三百两黄金的，别说馆陶，整个东昌府也没有几个。
　　“可不是嘛！说是打京城来的呢，那排场当真与我们不同，一个个打着官腔咬文嚼字的，就住在街西头客店……”掌柜说着，目光忽的落在胡老大爷身后，忽的抚掌笑道:“哎呀这不巧了！人来了——”
　　胡大老爷闻声回头，正和薛家来人打了个照面。
　　对方领头的也是位富态横生的大老爷，穿的是绫罗绸缎，生的是油光满面，乍一看除了肤色略黑一号，体型略大一号，竟与胡大老爷宛如亲生兄弟。
　　胡大老爷眯着小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胖手一挥，请这一伙人去了馆陶最场面的酒楼下馆子，有来有往的一番寒暄。
　　陌生外地人，大手笔，还不去府城，专来胡家大本营馆陶县订货，多稀罕呐！
　　胡大老爷不得不疑心有诈。
　　这薛老爷表现得倒是十分有诚意。他自称是京城人，家中行七，常在外行商，外人都叫他薛七。此次是去南边贩些北直隶特产，因要去登州港乘船南下，路径东昌府，见胡氏珍楼的珠宝首饰颇为精巧，遂决定买些首饰送给家中女眷。
　　胡大老爷听了心里嘟囔，这薛家得多少媳妇姑娘才穿戴得了三百两黄金做定金的首饰啊。
　　薛七爷这话，也就信个七分。
　　从京城南下，若走海路，自直沽至莱州海仓，再经胶莱新河至胶州最为便捷，就没登州什么事；亦或是走永乐老线，直沽至登州港至刘家港再至广州，这条航线倒是经过登州，可从直沽上船不是更方便？
　　再说了，一个远道而来的商人，头一回做生意就爽快付了三百两金子，这也太虎了点，简直是在扔钱嘛！
　　可胡大老爷一观薛七爷这穿戴派头，再观他带在身边的十数精干强壮的佩刀随扈，那也得是个资产雄厚的大商人了——这年头胆敢南来北往走大宗货物的，没点实力那绝对不行啊，裤子都能给抢干净咯！
　　他没必要诓我啊。胡大老爷放下心来。再说钱都到手了，首饰珠宝又不怕积压，这薛七爷就算一去不回，我也肯定不亏！
　　于是这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薛七爷甚至又往胡府上送了好几大箱子土仪——说是土仪，胡大老爷也没当回事，末了等人都走了，赵氏打开一看，嗬，两箱子漳纱广缎，一箱子胡椒苏木，甚至还有一箱子绢花头面……这都什么事儿呀！
　　胡大老爷哭笑不得之余，生意人精明的头脑亦生出几分警醒来。
　　这薛七爷，人也未免太热情了点，别是另有所图吧！
　　可他这所作所为，又能图什么呢？
　　无人得知，那笑脸迎人的和善薛七爷甫一离开，就彻底改头换面，换上了粗布衣衫和另一副严肃神态，孤身一人低调地敲了城西薛宅的大门。
　　“主子呢？”
　　薛七进门便问，问了清楚，进屋便拜。
　　那是扎扎实实的叩首礼，脑袋磕在青石砖板上咚咚作响，半点不掺假的。
　　抬起头时不仅脑门红了，眼眶子也红了，语声哽咽。
　　“主子……主子劳苦这些时日，可安？”
　　薛浚见他如此情形，忙叫人看座，口中道：“你说你差个伶俐的也就是了，一大把年纪，何必自己来这一趟？左不过是件小事……”
　　薛七便道：“主子的事，哪有小事？”
　　薛浚不禁也颇感动，忆起母亲还在时，薛七还是母亲从娘家带来的亲卫，时常陪自己在院中玩耍。不知不觉已是十多年，薛七也见老了，头发竟白了一多半。
　　“再者。”薛七接着说：“若是迎一位夫人进府，也是须有封诰的，可是大喜事……主子怎么想的呢？”
　　正对上薛七忠心耿耿的目光，薛浚难得有些心虚，开始沉吟：“这……”
　　“主子可有什么为难之处？”薛七不知想去了哪里，吃了一惊：“难道竟不是位夫人？”
　　薛浚一咬牙，索性直说了。
　　“我是入赘。”
　　薛七闻言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表情放空，看上去简直要昏倒了。
　　“不是真的入赘。”薛浚连忙道，无意识地摸了下鼻子，尴尬地解释：“一个形式罢了，正经儿还得回京办……”
　　薛七半晌才张开嘴巴：“这、主子这，这恐怕不合规矩……”
　　薛浚便笑：“你不说我不说，谁还敢当面说我不规矩，找我不自在不成？”
　　薛七极会看眼色，当即闭紧嘴巴，不再扰主子雅兴了。只是心底绕过诸多盘算不提。

作者有话说

　　捉虫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