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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真假之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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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许久之后,成荣彰还是判定为针伤致死。
他不知道陆箫是怎么想的,所以就问一下:“怎么?陆兄是觉得针伤致死有问题吗?”
“没有啊!我就是想这得多细的针啊!”
他若是不说,其他人真的注意不到这细如发丝的针孔。
陆箫将绣春刀插入刀鞘中,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刑部尚书秦景恒有两处伤口,一处是剑伤,一处是针伤。
如果凶手是一个人,针伤又是致命伤,那么剑伤便是掩护,而这个针极其细,细到根本不会注意到它,想必是用特殊的针行凶,那只需要找出擅长使针之人即可。
如果凶手不是一个人,无非就是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就是秦景恒被针杀死了之后,有人用剑再杀了他,但是这样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只能是第二种。
那就是第一个凶手想用剑杀死秦景恒,但是被这飞针给截胡了,而且必定是使剑之人先出手,这针再射入秦景恒的体内,一击毙命。
陆箫思索的时候,镇衙司和锦衣卫上下都在看向尸体,但成荣彰一直在盯着他。
成荣彰毕竟是大将军,既不属于锦衣卫,也不属于镇衙司,只是来监视陆箫动向的,没必要跟着他们一起查案,这趟浑水,成荣彰也不打算趟,但事关成家的安危,他又不得不来,虽不是绑架,可也胜似绑架。
恍然间,成荣彰看着陆箫的眼神深邃如夜空,仿佛可以洞察世间的一切秘密,成荣彰却又无法走进他的内心深处,窥视其中的秘密。
时间好像定格在这一瞬间,一个大将军捕捉到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的眼眸,砸入自己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陆箫的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复杂的问题,他的唇角微抿,咀嚼着难以言喻的思绪,仿佛在想象着一段古老的故事。
陆箫正在做凶案现场的深度还原。
没有奔腾蹈海,只有孤身一人。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腰间的绣春刀,刀柄的寒凉压入他火热的心,沉淀过往的孤独和悲凉,与这淋淋洒洒的鲜血一起模糊浑浊,荡尽沉冤昭雪。
他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门前的青石阶梯上,飘荡着清新的花香,将陆箫的思绪卷入花海之中,如云似霞,飘然而落时又如雨滴般婉转。
窗外的风声轻轻拂过,带着丝丝的凉意,拂动着窗纱,掠过陆箫的脸颊,留下心旷神怡。
可陆箫并无心欣赏这些,只是觉得陶醉美景会沉沦丧志,窗外的风花雪月,都试图对真相进行掩埋。
此刻,只有他最清醒。
寒凉如冰霜的眼眸折射出丝丝疑虑,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又欲言又止。
他还是保持沉默。
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扮演着凶手,让刑部尚书无路可逃,由于太过于入戏,竟然不知道眼眶何时红了起来,眼里的血丝映衬着案件的藕断丝连,他要剥皮抽茧,将幕后的真相公之于众。
进展到关键时刻,缠游着歇斯底里的呐喊声不攻自破,他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并不是他自己要回来的,只是被成荣彰拉了回来。
二人针锋相对,四目凝雪,飘入对方的脑海,又被反弹了回来。
没等陆箫开口,成荣彰就脱口而出:“陆指挥使可是想到了什么?”
陆箫放开绣春刀,强压着那些不该说的话,紧紧的盯着成荣彰。
成荣彰感受的真真切切,于是便让锦衣卫和镇衙司都退下。
镇衙司上下都听成徽的指挥,而成荣彰是成徽的大哥,是以镇衙司上下都听他的吩咐,而陆箫也吩咐锦衣卫退下,二人动作幅度几乎一致,心里想的也能互通有无。
锦衣卫和镇衙司都退下之后,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陆箫和成荣彰两个活人。
尸体是不会说话的,倒也不用担心。
还是成荣彰先开口:“陆兄,你要是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陆箫朝后退了一步,手指着那根针孔,严肃的说道:“成兄,请看。”
成荣彰顺着陆箫所指的方向看下去,又有不一样的发现。
秦景恒是刑部尚书,锦衣卫和镇衙司虽然不对付,但和刑部也是分权。
锦衣卫处处压制着刑部,但也掌握着刑部上下官员的所有信息和一举一动。
锦衣卫不只是帮助皇帝查案,直接听命于皇帝,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监察百官。
陆箫之前就调查过秦景恒,所以对于刑部尚书秦景恒此人的印象,还是有一些的,而且北镇抚司中也有秦景恒这个人的画像。
画像,虽然做不到一模一样,但是该有的细节全都有。
画像上的秦景恒黑色的头发油亮而整齐地梳在后脑勺上,展现出他的纯正血统和高贵气息,他的面容平坦而端正,高高的鼻梁与修长的眉毛勾勒出他的坚毅。
他那张宽阔的额头上,展现出一丝思考和决断的痕迹,他脖子十分修长,为的就是显露出他的坚韧和不屈的品质,就如同一根坚实的柱子。
而眼前的这个尸体,脖子明显是缩着的。
秦景恒每每出现在大众身边,都是挺着他那脖子的,但眼前的这个尸体,显然并没有,如果是死之前痛苦的挣扎所致,也不会是如今这副姿势。
答案很明显,他不是秦景恒。
顺着陆箫所指的线索,成荣彰也注意到了。
所以现在的关键并不是找出凶手,而是找到真正的刑部尚书,或许他还活着,如果人还活着,那么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成荣彰的视线逐渐上移,一直移到天花板,随即迅速下跌,闯入陆箫的视线:“陆兄,可有什么想法?”
陆箫知道成荣彰这是在模仿真正的刑部尚书秦景恒。
但他还有一点好奇,成荣彰怎么会认识秦景恒?
他是征西大将军,在外一征战便是三年,可秦景恒上任不过两年有余,他们两个之间,应该是没有任何的交集。
除非,成荣彰早就怀疑过,事先调查过秦景恒,也掌握了他的全部信息。
当然,这也是查案必须的,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只是不知道是误打误撞,还是早有预谋。
陆箫心中划过一丝芥蒂与紧张,他就觉得成荣彰此人城府极深,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幸亏是个朋友,若是敌人,鹿死谁手,还是尚未可知的。
虽然他们昨夜还交谈甚欢,但是今日一见,又隐藏的很好,仿佛换了一副皮囊,只是换了一副皮囊也就罢了,可陆箫觉得,成荣彰连内里都换了个底朝天。
这是让他不敢想象的,也是不可置信的。
成荣彰知道陆箫此时对自己有所怀疑,便主动开口解释道:“我弟弟成徽是镇衙司的督军,他主动请我出山,我只能踏上这条船,至于秦景恒这个人,陆指挥使更是不必疑虑。”
说着不必疑虑,但陆箫的语气里还是尽显疑虑:“哦?”
成荣彰朝他挪动半步,暗暗的眉宇间透着七分萧瑟,却将剩下的三分潇洒给了陆箫:“陆指挥使别忘了,镇衙司始终是姓成的。”
是啊,锦衣卫姓陆,镇衙司姓成,这早就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
锦衣卫掌握着一手消息,镇衙司也不落后。
成荣彰之所以能知道秦景恒这个人,还是拜成徽所赐。
征西大将军传到华都城的信件,不只给朝廷,还给了成家。
只不过一个是公事,一个是私事。
成徽也经常和他这个哥哥书信来往,所以他知道的自然也就多了些,可以说是不入华都城,便知三分朝局。
他就是这么知道陆箫的。
成徽在信中可没少吐槽陆箫,但成荣彰却没有完全相信成徽的话,偏听则信,兼听则明,身处于不同的立场,办事自然也就不同。
冲突是免不了的,不过也多亏了成徽,这才成功的勾起了成荣彰的好奇心。
没归来之前,成荣彰心中也住着一个陆箫,归来之后,两个陆箫合二为一,展现在他的面前。
陆箫对于成荣彰的了解却不多,见到本人之后,更是冰山一角。
他默然的笑了,深沉的话语提上喉咙:“不愧是征西大将军,陆某实在是佩服。”
看到陆箫不自然的笑,成荣彰也跟着笑了一番。
他嘴唇轻启,微微侧身,用无比成熟的语气说道:“陆指挥使谦虚,本将军还得多多像陆兄学习才是。”
官场上的客套话,成荣彰是不屑一顾的,他是大将军,当个粗人也无妨,不喜那些虚伪的面具,但在陆箫这里,好像一切都得推翻。
二人心照不宣的离开这个房间,再次出来之时,舒爽的花香仿佛掩盖了尸体的腥臭味,二人的心情是更上一层楼。
如果此时有酒,必当把酒言欢,只可惜,这是办差,自是公私分明,才不会落人口实。
出来后,陆箫遣散了锦衣卫,成荣彰遣散了镇衙司。
所有人都走光后,陆箫松了一口气,他坚信这棋局,就快走到最后关头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胸有成竹的问道:“成兄,你敢不敢打个赌?”
成荣彰看到他这副模样,打好舍命陪君子的算盘:“陆兄,就今晚。”
“就今晚!”陆箫也附和道,“那……晚些再见?”
成荣彰掸了掸衣袖,抱拳示意:“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