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彗星划过天空后的三个月》大海呀大海

18、韩约变化

　　辽阔的大地上飘零着秋风带来落叶，杨树的树叶剩的已然不多了。

　　视频中。
　　韩约满意道：“这段时间多亏你了，我这次考试进步很大，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教学相长嘛。”秦渊并不居功：“主要还是你学习刻苦，不要松懈，再接再励，保持这个学习劲头，你就稳了。”

　　完成今天的学习目标后，两人照例闲聊，韩约轻轻扭动脖子，活动身体，秦渊在房间里走了走，倒了杯水坐下。

　　韩约看秦渊坐下后，刚想开口，却看秦渊眉头一皱道：“你先别出声，我出去开个门。”
　　韩约眨眨眼，直接把视频挂了。
　　秦渊微信还在母亲的聊天页，上面是秦母刚发的消息：小渊，妈妈快到家了，你提前把门打开。

　　因为秦渊现在住的是苏奶奶的房子，也就是秦渊爷爷奶奶的对门，一门两户，秦母并没有苏奶奶家的钥匙，所以需要秦渊开门。

　　秦渊把门打开后没两分钟，秦母就过来了，母亲还是记忆里那么美丽，很有风度，秦渊默然，脑子里不由自主想到了小时候母亲和父亲吵到歇斯底里的一次，苍白的脸，兔子一样红红的眼，没有血色的唇。
　　他胡乱想着，一时之间没有想到让母亲进门。

　　秦母主动开口关心了秦渊两句，秦渊应着，然后两人相对无言，母子两人很是生疏，秦渊和韩约相处时的谈笑风生判若两人，竟有些拘谨。

　　秦母颇为踌躇，很是尴尬，把手中的几个袋子递给了秦渊，道：“单位还有事，妈妈先走了，有事记得打电话。”

　　秦渊木然点头，他跟着走了两步后停住，几分钟后如梦惊醒，回头小跑到卧室，拉来窗帘。

　　秦母下了楼越走越快，转身离开时感觉到儿子在注视自己，刚开始走的很慢，后来失望，步履如常。
　　明明心中排练了那么多次，为什么还是这样，还是一见到儿子就回想起不在的父母呢，人都有命数，和小渊无关的，秦母叹了口气。

　　秦渊不知道这些。
　　夜幕中，一辆车停着，一个男人给母亲拉开车门，离去。

　　秦渊知道这个男人是谁，是母亲学生时期一直仰慕的学长，爷爷奶奶的得意门生，小时候还来过家里。

　　车内，秦母开口道：“我还是遵守和他的约定，等小渊高考后再离婚。”
　　秦母的学长，现在的上司，道：“他都那么过分了，和那个所谓的秘书，孩子都……”

　　秦母索然道：“我亏欠小渊太多了，做母亲显然是不合格的，不能再这么自私。”

　　学长闻言有些激动，很是不满：“你这是追求你的幸福而已，怎么就自私了，你还在坚持什么？一个小红本就把你我困住了吗！”
　　秦母闭上眼睛，学长不再多言，知道这是个固执骄傲的女人，认定的事怎么说都没用，多说无益，说不定还会达到反作用。，于是专心开车。

　　红楼。
　　回到座位，秦渊打开手提袋，都是自己小时候爱吃的点心和水果，还有衣服。

　　手机振动，是韩约打来的消息：还打视频吗？
　　秦渊没有回消息，直接把视频打了过去。

　　韩约看秦渊有些心不在焉，问道：“你怎么了？”

　　秦渊看着手机旁边的点心愣神，随口道：“没怎么。”

　　韩约沉吟片刻后道：“先挂了吧，早点休息。”
　　秦渊不说话，只是点头，眼睛没有挪开半分。

　　韩约想要挂断，还是轻声道：“你如果有不开心的事可以说说，我会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秦渊心绪难平，烦躁不已，冷声道：“你烦不烦啊，我都说没事了。”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极为懊恼，不该迁怒于人。

　　韩约匆匆挂断视频。

　　秦渊打了个道歉信息，然后删掉了，觉得以两人的关系明天说一声就好了。

　　最后，秦渊还是重新编辑了个道歉短信发了过去，韩约收到，回道：没事。

　　秦渊放下手机，看着母亲买的点心怔怔出神，拿起一块小口品尝，味道没有记忆中小时候的好，还有温度，虽然不热了，可还是有温度，还是有温度的。

　　第二天晚上。

　　秦渊第一句话就是为昨晚的事道歉，韩约吐槽：“你昨晚很凶，真给我吓到，我都不敢念声。”

　　秦渊听着韩约说的方言，双手合十，站起身来，晃动手腕，“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两人学习后闲聊着，韩约看了看时间，他知道秦渊不喜欢熬夜太晚，作息一向很规律。
　　后来结尾的时候韩约突然道：“你喜欢吃什么？”

　　秦渊摸不着头脑，说了几样爱吃的食物，他也问了问韩约爱吃什么。

　　韩约道：“都还行，就是不喜欢吃一样东西。”
　　“什么？”秦渊觉得韩约下一句可能会说些什么。

　　果然，韩约轻飘飘来了句：“别人的话头。”然后潇洒挂了视频，拿出日记本写着日记，他和秦渊说过，秦渊也说过不会看他的日记本，他很放心，心情舒畅的写着，字迹干净美观，简洁爽利。

　　另一边。

　　“话头？别人的话头。”秦渊自语：“我就是那个别人呗。”
　　想到了昨晚，秦渊哑然失笑：“好你个小韩，搁着等着我呢。”

　　… … … … … …

　　北方的秋味浓，清冽，来得痛快，南方的秋富有韵味。
　　书院里的枫树正灿烂，如晚霞，放眼看去，赤红，深绿，淡青，嫩黄，浅棕，交相辉映，几步一景，园林魅力尽显。

　　又一天，二人拌嘴，秦渊不饶人道：“你耳朵看起来有点怪，仔细看来，不太协调。

　　韩约愣了一下，道：“有吗？”他左右手举起摸了摸双耳。

　　秦渊这话不是空穴来风，韩约两耳确实有一丝丝不对称。

　　韩约破天荒地沉默了，右手没有放下，抚摸着自己的右耳，情绪低落。

　　“喂喂喂，不会吧不会吧。”秦渊对韩约的偃旗息鼓很是不解，“你现在冷淡的表情比外面吹的冷风还要寒心。”说着同时秦渊搞怪。

　　韩约笑了笑，很牵强，三言两句结束了聊天，秦渊被韩约异常的反应搞懵了，他拿起手机又放下。

　　夜幕缀了三四点星子，万籁俱寂。

　　秦渊入梦，带着困惑，他在梦中找到了答案，知道了韩约为什么心情不佳。

　　只有一件事，正常速度在秦渊脑海播放。

　　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在门外嬉戏，秦渊认出，那是韩约的家门。

　　画面转到了另一户人家，一个五六十岁模样的男人黑着脸出了家门，三十岁模样的妇女追在背后谩骂着，不堪入耳，十分难听。

　　几十步后，男人看到了小女孩，过去粗声说道：“回家。“

　　小女孩叫了声爷爷就再没说话，而是围绕着男人跑着，小男孩也就是幼年韩约追着。
　　男人大声重复道：“回家。”
　　小女孩笑得开心，只顾躲避，没有理会。

　　男人突然把韩约推倒在地。

　　秦渊怒火一下就起来了，看着那个男人把只到男人腰处的韩约推倒，神色冰冷，走进使劲朝男人踢了一脚，毫无疑问，落空了。

　　小韩约自己起来，眼泪汪汪道：“坏人！”

　　男人指着小韩约说道：“你再说一遍。”

　　小韩约稚嫩的童声响起：“你是坏人。”

　　男人大步上前，小韩约赶紧跑，他身小腿短，没一会就被追上。

　　秦渊亲眼目睹，男人双手揪住韩约的两只耳朵，把韩约提起来，放下去，提起来，放下去，反复三次，然后把小韩约扔在地上。

　　韩约疼痛之下嚎啕大哭，满地打滚，最后不远处就是麦地，秦渊看着韩约红肿胀大的双耳，右耳有针点血迹，韩约哭到最后已然声音嘶哑。

　　韩母出门在麦地找到了小韩约，慌忙把韩约抱起来，旁边有人告诉韩母，谁谁谁被儿媳妇骂了，惹不起别人，拿你家韩约撒气。

　　秦渊看着这一幕要炸了，他感觉自己浑身燥热，心跳如密集鼓点。
　　秦渊知道这是梦中，他怎么做都是枉然，他快速把男人追到，从背后助跑使劲踹向男人，梦境到此结束，可秦渊最后分明不再有踏空感，有了踢到棉花之感，还有男人的叫骂声。

　　秦渊一觉醒来，冷汗淋漓，是韩约的身体，梦中的一切如此真实，他回忆了一遍，确定这不是韩约的错。

　　秦渊看天热尚早，楼道水房鸦雀无声，回到宿舍，拿热水倒在盆里和凉水兑了兑，浸湿毛巾擦拭身体。

　　秦渊穿好衣服躺在床上，双手自己摸了摸耳朵，他发现，韩约的两只耳朵里的耳洞一个大一个小，不明显，但能摸出来。

　　捱到天外逐渐明了些，秦渊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色很难看，挤出微笑，更难看了。

　　回到教室，秦渊看不下去书，去了操场，走了两圈，起床歌声响起，他慢慢走到了韩约班级所在方阵，秦渊是第一个到的。

　　整天秦渊都是心不在焉，各科老师也都发现了，下午第四节自习课，班主任把秦渊叫到了办公室，关切问道：“小韩，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有什么事情。”

　　秦渊说了几句后，听见班主任道：“校长很关注你，你的成绩保持下去能冲击一本，而且你还在不断进步着。”

　　秦渊表示自己会继续努力，班主任最后笑道：“你最近变化很大，刚开学你有时候和变了一个人一样，现在开朗大方，也爱笑了。”顿了顿，班主任看办公室没别人，道：“以前你很要强，但是我们任课老师都能看出来你的自卑，整天埋头学习，但是你不快乐，和同学来往不多。

　　秦渊拉回思绪，听着班主任的话语，能听到班主任的语重心长：“最让我们欣慰的是，你性格上的变化。”
　　班主任总结道：“以前你温和阴郁，有些敏感，过分在意别人目光了，不善言辞，好像你有很大的负担，背负着什么似的，老师知道，这或许和你的家庭有很大的关系。”

　　秦渊聚精会神听着，班主任时刻观察他的面部表情，说起他的家庭二字时观察尤为仔细，看他没有难堪之色，神色如常，松了口气。
　　班主任声音不再压低，常声道：“这个学期，你学习之余，和同学有说有笑的，下午有时候我还能看到你在操场跑步，这样的转变很好，老师也希望你能越来越好。”

　　秦渊听了很感动，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

　　最后班主任说道：“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和老师说说，老师说不定能帮到你呢，有什么烦心事也可以倾诉，老师会帮你保密。”

　　秦渊简洁道：“一定一定，多谢老师您一直来的关心和爱护，我今天就是心情不太好，我会尽快调整，不会耽误功课。”

　　“和老师聊了聊，豁然开朗。”班主任听着他的话展颜一笑，让秦渊回班去了。

　　秦渊心底为韩约庆幸，有位好老师关注着韩约。

　　秦渊想到了老师说的韩约的变化，笑的次数多了，秦渊回想和韩约开始接触的几天，好像韩约几乎没有笑过，不能说没有，真的是很少，他曾经问过韩约是不是不高兴，韩约则回道没有，都没有问自己为什么这么问，给自己的感觉是韩约除了学习对万物都没有兴趣。

　　曾经有过这样的对话。

　　秦渊：“你是面瘫吗，韩约。”
　　韩约：“不是。”
　　秦渊：“你有时候为什么总是皱眉。”
　　韩约：“有吗，我不知道。”
　　秦渊：“刚才你就皱眉了。”
　　韩约：“哦。”
　　秦渊：“这么严肃做什么，暮气沉沉的，有点朝气好不好。”
　　韩约：“好。”

　　秦渊：“我给你讲个笑话可好玩儿了。”
　　韩约看着秦渊边讲边笑，就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秦渊。
　　秦渊微挑眉：“我讲完了，你为什么不笑，是不好笑吗？”
　　塑像般的韩约扯动嘴角，干声道：“哈哈哈。”

　　然后……就没了，韩约开始时就是如此无趣，和现在相比确实变化很大，是不是韩约是渐变的缘故，自己才发觉不出吗，秦渊觉得可能是这个原因。

　　此外他有时候会心悸，小韩小小年纪心脏怎么还不大好呢，还有的时候记性差。

　　吃饭的时候秦渊突然想到了韩约的第一次笑，那是扯动嘴角的苦笑，当时应该是因为自己生气韩约小气的模样，指导韩约吃饭的时候让他多放鸡蛋，韩约当时耳朵根都红了。

　　他当时一定很尴尬吧，说不定还会无地自容，可是后悔无用，以后和人交往多加注意才好，秦渊心中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