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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善伪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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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后来有心事,周远吃得心不在焉,代佳炜不胜酒力,仅喝两杯白酒,剩下一瓶多白酒另加五六瓶啤酒,全被周发和王二胜喝进肚里,两人醉得厉害,出门时连站都站不稳。
周远两只手,一边扶住一个,恨恨骂两声,“贪喝鬼!至于这么见酒跟见命一样,喝得路都走不动了……”
他没好意思多说,要不是自己后来心里有事,估计现在也醉的跟他俩差不多。
说归说,气归气,眼下周远也是真的犯难,“这可咋回去啊?!”
一左一右,都醉得人事不省,他不可能扔下俩人不管,毕竟他们是自己带出来的,又是光屁股一起玩到大的,可他一个人,扶了这个倒了那个,没有好主意。
“我来帮忙扶吧。”
代佳炜接过其中一个,“阿远,咱们一人一个。”
“那这堆东西咋办?”
谢萍手指他们之前采购的一堆被褥用品。
“这个我来帮忙拿……”
杨咏晴话没说完,刚好颈上纹刺青的店老板走出来,一见面前情形,当即明了,“我那有辆小三轮你们用不用?不大,但两人应该能装得下。看这俩家伙路都走不动了,你们要一路扶回水泥厂,可真不轻松。”
周远忙道了谢,借来店老板的小三轮车,将一应被褥用品全放车斗里,然后让周发和王二胜两人趴在上面,他骑上车先回去,临走时还不忘嘱咐代佳炜一定要将杨咏晴平安地送回宿舍。
他担心代佳炜和谢萍你侬我侬,忘掉还有一个杨咏晴,这天黑路偏,一个女孩子是不安全的。
周远走后,三人轻装前行,原本他们是并肩而行,可谢萍一会儿走快一会儿走慢,杨咏晴看得出来她刻意如此,为的就是不想和走自己一起,顿时胜觉无趣,于是脚步放慢,渐渐同他俩拉开距离。
初秋的夜晚,凉意渐浓,一阵风吹过,杨咏晴始觉身单衣薄,她不自觉抱紧双臂,以期给自己一点温暖。
从来如此,她是自己的避风港,没有抱怨,也没有委屈,只有一些心痛和不甘,看着前面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陪在另一个人身边,总会忍不住地想:“为什么他不回头呢,如果他回头哪怕看一眼,就知道我一直都在……爱着他。”
爱真的会让人卑微到尘埃里,哪怕她看过很多书,哪怕她自诩明白很多道理,哪怕她一直很清醒理智,也难逃一颗悸动难安的心。
爱一个人,真是没什么道理。
只是杨咏晴不曾迷失自己,她有责任要肩负,她有双亲要孝顺,她还有未来无限期许的可能,她不会轻易放纵自己沉溺在痛苦的绝望里。
虽然年幼,她却看得开:有机会要拼尽全力争取,没有就安心善待自己。她将此视为一种豁达。
杨咏晴犹在自我开解,前面拉开一段距离的二人,也不知怎的,谢萍突然甩手跑开,代佳炜站在原地,一会儿朝后张望,一会儿又看着前方心焦,像是想追上前去又担心身后杨咏晴。
她忙快步走上前,问:“怎么了?”
代佳炜犹豫着没说话,杨咏晴当即了然,必然是他刚才提到了自己,无非是一些“慢点走,等一等小晴”之类的话,惹得谢萍生气闹情绪。
“我没事儿,你快追上她吧。”
虽是如此说,可代佳炜仍然很犹豫,似乎很难下定决心,杨咏晴很有些生气,气他这左右为难、优柔寡断的性子,忍不住出声:“佳炜,你要追她就跑上前去,要担心我就留下来,何苦这般为难??”
话说出口,杨咏晴就后悔了,他一贯如此,自己怎么忘记了,他正是因为不想伤害每个人,才这般为难的啊?
杨咏晴深吸一口气,语气柔顺许多,“我真的没事儿,以前比这还黑的夜路我都走过呢,你别担心。再说你看,”
她伸手指了一下前方,“厂子在前面,马上就能到了呀。”
如此,代佳炜冲杨咏晴歉意地笑笑,终于下定决心转身朝前面跑去。
眼看两人离自己越来越远,杨咏晴也不自觉加快脚步,伤心归伤心,她却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四下无人,谁知这大黑天的路上会有什么呢?
她低头匆忙赶路,不期然耳边突然响起一句话:“你说你这么难过,为什么还要装大度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乍然的人声,犹如黑夜中不期而至的幽灵,吓得杨咏晴当即血液凝固,她大张着嘴,差点叫出声。
“你到底是人是鬼啊?!怎么走路没有一点声音?!”
杨咏晴忍不住咆哮两声,尽管她已经认出面前的这个人是她应该尊敬着的厂长,刘致和。
“呵呵……”
他心情似乎不错,轻轻笑出声,并不因下属工人的“忤逆”而生气。
杨咏晴这才看到他似乎醉得不轻,脚步虚浮,身体轻晃,手里还拿着一个酒瓶,不时灌上一口,不觉脱口而出,“怎的,您这是上演古代豪侠吗?”
“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啊,你也会开玩笑?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厂长刘致和乐不可支,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我就说,我就说嘛,你呀,跟我一样,都善于伪装,哈哈,伪装……”
杨咏晴冲他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人,索性加快脚步往前走。
谁知醉酒的刘致和偏偏一步三晃,紧紧跟上来,“其实你心里肯定很想骂我‘神经病’,没关系,你就骂出来嘛,还有……你心里其实很想跟那个,呃,小伙子好,没关系,你就去追嘛,反正他跟那女孩子又没结婚……你想要就去争取嘛,干嘛不大胆一点儿呢?你看着别人犹豫不决,岂不知自己亦是如此?”
被人明晃晃戳中心事,杨咏晴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她手里的拳头握了又握,“你……都听到什么了?怎么知……”
她一向谨慎,即便被猜中心事,也不愿多话,徒留话柄。
索性将话题略过,杨咏晴朝身后看了看,真是奇了怪了,这条硬邦邦的土路,任何人走上面都会有声音,为何她刚刚就没听见声音?还有这刘致和到底是属什么的啊,为何会走路无声??
刘致和伸出一只手挡住,凑近杨咏晴耳边嘀咕,“悄悄告诉你,我是属猫的,”
当即还惟妙惟肖地模仿一声“喵”,然后低头看脚,“我脚上长了肉垫,所以走路,”
他竖起一根指头摇动,“没声。”
鬼使神差地,杨咏晴立即看向他的脚,片刻后醒悟,自己真是离了大谱,怎么会相信他的鬼话??
她将此归罪于自己今晚也喝了酒的缘故。
“哈哈哈……哈哈哈……”
刘致和简直要笑倒在路上,看样子几乎要笑断气,“你怎会……怎会……怎会如此可爱?”
“怕不是心里想说我‘愚蠢’吧?”
杨咏晴当即转身快步向前,她下定决心绝不再理这个醉酒的人,也绝不再说一句话。
“哎,哎,你别……”
谁知刘致和没一会儿便追了上来,真是难以想象,他醉成这样,走起路来倒还挺快,要不是他身上酒气冲天,真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喝酒,真醉假醉?
“哎,你别跑那么快,聊一会儿……”
杨咏晴压根不理会,闷头往前冲,心里思忖这个人真是有毛病,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不说,还喜欢胡言乱语。
他伸手想要拉住杨咏晴,不曾想她转身侧肩,也不知是被绊到脚还是扑了空,刘致和一下子摔倒在路边灌溉庄稼的沟渠里,“咚”一声闷响,听着肉疼。
杨咏晴停住脚步,却并没有回头,她劝说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多事的好,得赶紧回去,边想边立刻快步走。
然而……
没走几步路,她还是慢慢停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扭头,朝刚才那人摔倒的地方看过去。奈何眼下一片漆黑,小路两边都是庄稼地,根本不可能有路灯,她身上仅有一个电量微弱,堪堪可以用来照明的手电筒,头顶半轮模糊不清的残月,发出模糊不清的月色。
“算了,我赶紧回到厂子里去,等会可以叫保安过来。”
“可他,会不会出事啊?”
“能出什么事儿,这到处是泥土,顶多就是摔破点皮什么的……”
“那他喝了酒,会不会呕吐堵住喉咙,出意外?”
……
她脑子里两个小人不停地斗来斗去,谁都想说服对方,可谁都没法说服对方,这个时候杨咏晴无比后悔自己以前读过那么多杂书,了解那么多无用的知识,影响此刻自己的果决。
“算了!”
杨咏晴双手一合,将两个小人统统赶跑,她努力冷静地思考一下,最终决定自己先过去看一眼,只要确定那个人还有呼吸,她立马跑回厂子里叫人过来,绝不多留。
于是,杨咏晴握紧拳头,慢慢地往回走,还不忘顺手捡起路边半块砖头,拿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