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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笼中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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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远,你怎么来了?”
像往常玩闹那样,二哥杨德辉跳上来将手搭在周远脖子上,锤了他一下,问:“你这家伙儿不是在南方打工吗?啥时候回来的?”
他语气玩笑,显然还没意识到周远对刘致和的敌意。
见周远一直盯着刘致和,杨德辉便说:“你说这个人啊,就是他把我妹救醒的,不知道他在我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反正我妹后来慢慢好了。嗨,你说也是奇了啊,本来医生都说我妹快不行了……”
杨德辉仍在兀自絮絮叨叨,可周远盯向刘致和的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来,他朝刘致和步步紧逼,再次厉声发问:“我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你有什么企图?!”
不料刘致和只是轻轻地笑了笑,他用手指碰碰自己的鼻头,随后说:“我啊,企图跟你一样,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的原因。”
“你……”
周远气愤难掩,当即握紧拳头,一拳挥过去,众人登时一惊,不曾想却被刘致和一个转身轻巧化解。
随后周远更加恼羞成怒,愤怒像火山喷发一样,燃烧了理智。
他恨不能亲手撕碎刘致和,不曾想杨家父子一起上前紧紧将周远拖住,这才避免他和刘致和两人的正面冲突。
好说歹说,众人终于劝住周远,可他依然神经紧绷,怒视刘致和,大声喝道:“我警告你,千万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我……定饶不了你。”
眼下,杨德辉终于察觉出什么,他先是看了看妹妹,接着又看了看周远,最后看向刘致和,一回头又碰上父母紧锁的眉头,意识到了不对劲。
“阿远,你是不是……”
事关妹妹的清誉,杨德辉识趣地没再继续问下去。
不料,周远却接话道:“没错,我,我,我喜欢小晴。我的喜欢不是兄妹之间的亲情,而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
杨咏晴扭头便要离开,她已经够乱了,不想再给自己多添是非。
可是,却被周远堵住去路,他急切地留住杨咏晴,随后转头看向杨父杨母,焦急道:“叔、婶儿,不瞒你们说,我,我很早就喜、喜欢小晴。都怪我当初不敢表白,才让她如今到了这般田地……算了,不提了。时至今日,我不能再畏怯、退缩!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对小晴好,把她当作自己的生命对待。还希望你们能够成全。”
杨父杨母面面相觑,显然他们没料到周远会说出这番话。
“周远哥,你不要再说了,我们是兄妹,不可能的!”
“可我们不是亲兄妹,没有半分血缘关系!小晴,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
周远的眼神里满是迫切,杨咏晴却一脸无奈,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周远会如此,可自己对他只有亲情,如何能与他谈婚论嫁?
“既是如此,我也不妨直抒胸臆,我同样喜欢杨咏晴,希望与她结为连理。”
刘致和一开口,周远立即冲过来,这次他的拳头没再落空,砸在刘致和脸上,他的半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紧接着,开始对刘致和疯狂地拳打脚踢,俨然一头暴怒的老虎,旁人已经拉不住他,刘致和硬生生挨了很多打。
“住手,快住手,别打了!”
可惜四周一片混乱,有谁能听得进杨咏晴的话?
“呵呵,哈哈,哈哈哈,”
众人回头,见是杨咏晴失声大笑,她甚至笑弯了腰,笑出了泪。
良久,才直起身,看看周远,又看向刘致和,讥诮地问:“真是好笑得很啊!你们想要和我在一起,有问过我意见吗?你们是不是以为我现在是泥污里的烂女人,不值钱,必得见着一个男人就赶紧嫁了?”
“啊,不,不是!小晴,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没……”
周远慌忙解释,他不想事情弄巧成拙,让杨咏晴误会。
“不是?怎么会不是?若不是同情、可怜,你们一个二个何必上赶着来施舍我、怜悯我?”
“不,没……”
“虽然我现在不堪,可也不会随便嫁人,你们走,都给我滚!!”
一气之下,杨咏晴将周远、刘致和两人推攘出院外,期间周远还一个劲儿地不停解释:“小晴,相信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不会随便就娶你的,三媒六聘,该有的定亲、婚礼仪式一个都不会少。你相信我,我很快就会来提亲,我绝不会食言,我……”
“砰”的一声,院门被重重关上。
杨咏晴转身回了屋。
——
“你说什么?你要娶谁??”
“我说我要娶小晴,我一直都喜欢她,我想和她在一起……”
“等等,”周母立刻打断儿子的话,“你知道她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她男人刚死,肚里的娃也没保……”
“妈,我知道,我都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有机会能娶她。很早前我就想娶她,可那时我脸皮薄,没敢说出来……我太后悔了,这次说什么我也不能错过!”
周远斩钉截铁地对母亲说,他已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跟杨咏晴在一起,不管遇到多大的艰难险阻,都不会放弃。
“你,”周母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跟儿子确认,“你意思是要娶一个死了丈夫,死了孩子的——寡妇?”
“妈,你别这样说小晴。她,她……代佳炜的事儿与她无关,她也是受害者啊!”
“哼,呵呵,怎么不能这样说?事实就是如此啊!她死了丈夫,没了孩子,就是个寡妇啊!难道,你,你要,”
周母直直地盯住儿子,难以置信地问出口,“你好好一个大小伙子,难道真要娶一个寡妇?!!”
“妈!!你别这样说小晴!”
周远将手搭在母亲肩膀上,耐心劝解:“你知道的,她是个好女孩儿,你以前还说过,要认她当干女儿,还很可惜她没能当你儿媳妇……”
“此一时彼一时!!如果她没结婚,不管要多少彩礼,不管有多少刁难,只要你喜欢,爹娘都会为你把人娶回家。可现在……呵呵,你想让我们接受一个寡妇当儿媳妇。告诉你,休想!”
“反正我不管!妈,你要是接受不了小晴,等结婚之后我就带着她离开,你眼不见心不烦,总可以了吧。”
周母看着面前高大威壮却说话幼稚的儿子,轻飘飘吐出一句:“好啊,但凡你敢娶她,你就等着给你妈收尸。我说到做到。”
此后,周母果真手握一瓶剧毒农药,守在门口,但凡周远敢踏出门一步,她立即就拧瓶要喝。
看那架势,绝非闹着玩,周远日日困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可却无法。
他央求父亲,岂料父亲也态度决绝,坚决反对这门婚事,无论如何都不肯帮忙;他教唆弟弟,将那瓶药偷过来,可是药瓶被母亲死死握住,旁人根本近不得身。
拉锯战持续很久,某日午后,见家中无人,周远偷偷溜出门,他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跟杨咏晴见一面,说明自己多日未来的原因。
哪知正当他庆幸母亲不在家,自己终于能出门时,忽然鬼使神差地,他一回头,发现母亲正打开药瓶,仰头往口中灌药。
周远当即如被雷击,吓得魂魄全失,都忘记了要阻止母亲。
恰在这时,周父不知从哪里出来,他当机立断将手中的烟枪扔向妻子,然后趁此间隙,跑上前去一把夺下药瓶。
周父冲妻子暴怒:“你疯了是不是?!!吓吓孩子就罢了,难道你还真不要命了?”
周母凄然一笑,面如死灰:“我可不是吓吓他,他要是真娶个寡妇回家,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说着就上前去抢夺药瓶,气得周父将药瓶用力掼在地上,顿时摔个粉碎。
农药的刺鼻气味迅速在空中流窜,令人闻之作呕。
纷争很快引来大量人围观,大家围住周母,一个劲儿地劝解,周母捂脸“呜呜”痛哭,后来被人搀扶回房。
周远仍如最初那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个木偶一般,身边人来人往:有人劝他听话,有人骂他不孝,有人讽他痴傻……
他皆是无动于衷,保持同一姿势,甚至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后来天黑了、刮风了、下雨了……直到弟弟周刚将他推回家,坐在床上,周远仍然心有余悸。
“如果父亲没有及时出现,那么,那么……”
周远不敢再想下去。
生与死的距离如此近,那令人心惊、害怕的一幕在脑中怎么也挥散不去,以至于周远躺在床上都不敢闭上眼睛。
此后,周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他不再奢望出门,而是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不时发出困兽一般的“哀嚎”声。
“妈呀,你真是要把人难死了啊!”
周远像极了一头被困牢笼的野兽,不得其法、难入其门、无力破局,唯有一声声嘶吼发泄心中愤懑。
周家父母将附近能说亲的媒人全都拜托了一遍,可周远一个女孩儿都不肯见。
“怎么,你还在想着她吗?不妨实话告诉你,你心心念念的杨咏晴,马上要另行婚配了。”
周母摇着儿子的肩膀,看着他满脸沧桑,希望他能清醒些,早日面对现实。
“你说什么?!!”
周远忽地站起来,嗓音嘶哑。
“听说她嫂子嫌她晦气,出了那样的事儿,对娘家不吉利,必得要结婚冲喜。她已选定结婚对象,听说还领了什么结婚证,这事儿板上钉钉,错不了了。你别再……哎,你去哪儿?!!”
“我要去找小晴,我……”
谁知周远忽然停下脚步,他想起了母亲之前喝药寻死的一幕。
他不敢再赌,扭回头,眼里满是凄楚绝望。
这个时候,周母反倒心软了,她说:“你去吧,去好好问一问,也好早点死心。你放心,事已成定局,我没必要再做傻事儿。”
得到母亲的应允,周远箭一样迫不及待地冲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