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红尘半身佛》薛神骏

39、城郊欢愉

　　是段慎独熟悉的声音，让他失魂落魄的声音，他恨不得马上抱着她，亲她，却又不敢。他觉得幸福、快乐，安静地驱车前往水灵村。
　　水灵村是一个郊区古城，出过许多秀才、举人，前些年因为一档明星真人秀节目出了名，离唐朝酒店七十多公里。他曾经去过，但未来得及深入游玩。
　　“你还好吗？”他小心翼翼地试探。
　　“闭嘴，我想先休息。”
　　“我再问一个问题，你今天在天居寺干什么？那些人是霍攻家人吧？”
　　“你再问一句我就下车，再也不理你。”
　　“好吧，我闭嘴，你休息吧，一个小时才会到。”
　　她放低座位，躺着休息。他时不时看她，好像她会凭空消失一般。
　　“飙快一点！”车子到了高速公路上时，她突然道。
　　“坐好了。”他将车子开到120码，车子狂奔着。
　　“开天窗。”
　　段慎独听话地打开天窗，风嗖嗖地钻进来，十分惬意。郭紫瑶掀开面纱，带上墨镜，脸色苍白，带些一份憔悴。段慎独看得很心疼。突然，她咳嗽起来。
　　“你感冒了，还是关上吧。”
　　“别婆婆妈妈，今天听我的。”郭紫瑶将头伸出天窗，大叫，叫了几分钟，回到车内，猛烈地咳嗽起来。
　　“没事吧？”
　　郭紫瑶拿着哮喘药深吸了几口。
　　段慎独看见药品，问：“你有过敏性哮喘？”
　　“今天你什么都不要多问，当哑巴，好吗？”
　　段慎独看窗外，大雨过后的树木郁郁葱葱，仿佛江南一般，沉重的心情顿时轻松，道：“天城的夏天是最美的，好比江南。”
　　“我却只看见罪恶。”
　　“罪恶和美好是在一起的。”
　　“闭嘴，今天别怼我。”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子到了水灵村。时间已是下午2点多。村口就有不少农家饭馆，他们挑了一家像样的，停好车，进去吃。郭紫瑶吃的很少，不说话，墨镜也一直没有取下。段慎独也没多说话。
　　饭后，他们在村里步行。村里游客不少。进村他们就看见一排铜做的雕塑，或人或马，千姿百态。村口有一条大河，河水快干枯了，长长的河滩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马道，提供马匹供游人骑乘。
　　他看见马，想带郭紫瑶骑马解闷，毕竟他曾在香芋江畔骑过马，便问：“你会骑马吗？”
　　她没理他，在一旁的铜马雕像旁边驻足。段慎独拿出手机，给她拍照：“不会骑就算了，不然我还想和你比一比。”
　　这时店家刚好牵着一白一黑两匹马过来招揽生意。
　　郭紫瑶冷哼一声，翻身就骑上马，道：“谁说我不会？”看样子很是熟练。段慎独吃了一惊，给了店家500元押金，也翻身上马。他有些心虚，毕竟是二十年前骑过马的。既然上了马，他就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我们比赛骑马，从这里骑到那边终点，再骑回来，来回4圈，谁快算谁赢。”
　　郭紫瑶比中指。
　　他想逗她开心，调侃道：“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放狗屁！看好了！”郭紫瑶骑的是一匹高大的白马，对店家说，“请你当裁判，你数一二三，然后喊驾，喊驾就算开始。”
　　“好呢，注意安全！”店家身材高大，十分豪爽。
　　“摔死他，你不用负责。”郭紫瑶道。
　　“摔了别哭鼻子。”段慎独不甘示弱。他骑的是黑马，也非常高大。
　　郭紫瑶将拇指倒扣，作出不屑一顾的样子。
　　眼见他们要赛马，不少人围在周围，翘首以待。
　　“一二三，驾。”店家喊道。
　　郭紫瑶和段慎独同时喊了一声“驾”，马儿快速冲出去。郭紫瑶大声喊“驾”，白马奔的老快。段慎独一开始就被她甩在后面，但他不慌，毕竟他力气大，有经验，黑马很快就赶上去了。
　　郭紫瑶用鞭抽白马，白马加速奔跑，又跑到前面了。很快就到了道路终点，郭紫瑶勒住缰绳，让马减速掉头。段慎独跟在后面。他们又进行了3个来回，最终黑马跑到了前面。郭紫瑶大力抽打白马，却无济于事，还是输了一点点。段慎独气喘吁吁，郭紫瑶也气喘吁吁，但却不敢示弱，叫着还要比，三局两胜，店家见来了生意，很是高兴，配合着他们，又比了两回。第二局是郭紫瑶胜，她得意洋洋。第三局难解难分，最终还是段慎独胜了。很多人在一旁喝彩。
　　“要不是我今天感冒，一定赢得你屁滚尿流、鬼哭狼嚎。”
　　“输了就是输了。”
　　两人告别了店家，继续前行，进了水灵村祠堂。郭紫瑶看着祠堂里的东西，很反感，没看几眼就出来了。两人又参观了村里的小博物馆，展出的是村里科举事迹。段慎独很感兴趣，郭紫瑶也看的津津有味。
　　“要是在古代，说不定你也能成为冯素珍，是个女状元。”
　　“冯素珍轰轰烈烈，这样的女子就是太少，不然这个世界被男人统治。”
　　“如果让你穿越回去，你喜欢那个朝代？”
　　“原始社会，想跟谁□□就跟谁。”
　　段慎独听得一惊。
　　两人出了博物馆，走在古道上。水灵村古建筑保存得很好，到处都是古道。古道两边都是石头磊起来的墙，斑斑驳驳，路边又有野花和青藤，不时有小狗蜷伏或是走动，但都不咬人，十分和谐。
　　郭紫瑶见到路边有一种和欢欢体型接近的金毛寻回犬，伸手去摸它。它很享受郭紫瑶的抚摸，郭紫瑶脸色变得晴朗起来。
　　段慎独从路边摊买了4根烤肠，递给郭紫瑶。郭紫瑶自己吃了不吃，都喂了金毛。段慎独又买了几根，也想去喂，金毛朝他汪汪叫。
　　“狗狗都知道，谁是坏人。”郭紫瑶说完抢过段慎独的烤肠，喂给金毛，金毛很安静地吃了。郭紫瑶很开心。
　　“好色的狗。”段慎独佯怒。
　　路边有村民经营的小客栈，因地势而成，别具特色。不少店家就在路边用大锅炖牛排牛腿，煞是诱人。郭紫瑶虽感冒，兴致却很高，付了钱，坐下来就吃。两人吃得油头粉面，相视大笑。
　　吃过牛腿牛排，又来到水灵村后面的莲花山。村民在山上修建了一大片寺庙。庙口就是一棵古老的柏树，姿态怪异，树龄超过千年。最为神奇的是，柏树之中竟然长出了一棵桑树。庙里的建筑十分古老，很多已经残破。庙里供奉了很多神仙菩萨，既然有观音，还有天仙圣母、二郎神，竟然还有南海火龙王。一对学生情侣牵着手在游玩。
　　段慎独跪下，很虔诚地在观音前许了3个愿。一是许愿他和郭紫瑶相爱一生，二是许愿女儿幸福快乐，找个好工作，三是许愿自己创业成功。郭紫瑶在观音前默立许久，面色庄严，像是许愿又不像是。
　　“你不许愿？”
　　“谁能救我？”郭紫瑶淡淡地道。
　　他们又来到一殿，里面供奉着阎王，四周的墙上是彩色的十八地狱图，各种惨烈的死法，惨不忍睹。郭紫瑶沉默不语地看着，看完默默地独自出去了。段慎独最后在庙口找到她，她一语不发。
　　两人一起来到莲花山顶。山顶有铁塔，可供人攀爬。段慎独邀请郭紫瑶爬塔。她一扫刚才游历寺庙时的低沉，快速爬塔。她身体矫健，一下子就超过了段慎独，到了塔顶后，朝在下面的段慎独大笑。
　　段慎独也上来后，他们一起远望群山。莲花山并不高，但四周景色颇好，远山逶迤，蔓延不绝，不远处还有一湖，太阳光照着，金光粼粼，煞是美丽。没多久，夕阳西下，映红半边天空。段慎独想起那天在云凡山也看见如此美丽的夕阳。郭紫瑶对着夕阳大叫，仿佛三岁小孩。天色渐晚，一傍的情人相互拥抱亲吻。郭紫瑶不看他们，只看远方。
　　越来越晚，天空落下黑幕，两人各自都不提回家的事，直到黄昏，两人才从塔上下来。此时天空下起小雨，雨越下越大。段慎独脱下衣服挡雨，他们并排走着，闻着她头发的香味，感受她极具诱惑力的胴体，段慎独心里再度怦怦直跳。他们今晚该去哪里？回家还是在这里过夜？他没有答案，但他很想和她在一起。郭紫瑶也没说话。他们默默地走到村口。段慎独眼见就要离开水灵村，心里颇失落。
　　突然，那条金毛寻回犬窜出来，在郭紫瑶的腿上磨蹭着。郭紫瑶俯下身子，摸着它，道：“小乖乖，怎么啦，舍不得姐姐？”
　　金毛寻回犬缠着郭紫瑶。郭紫瑶将它抱起来，摸着它的头，道：“它好像欢欢啊。”
　　“要是今天把欢欢也带来就好了。”
　　“带来淋雨吗？”
　　段慎独还没回答，一个穿黄衣服的小女孩走出来，召唤金毛。金毛呜呜呜地叫着，离开郭紫瑶，回到小女孩身边。
　　小女孩道：“叔叔阿姨，你们住店吗？如果不住店，就得赶快回去了，天气预报说今晚要下大暴雨。”
　　段慎独没说话。
　　“我太累了，不想回去了。”郭紫瑶突然道。
　　“休息挺好，别淋雨，省的感冒加重。”段慎独暗喜。
　　“你家开客栈吗？”郭紫瑶问小女孩。
　　“嗯，但快住满了。”小女孩道。
　　“走吧。”段慎独道。
　　两人跟着小女孩来到山坡上的图图客栈。
　　“这就是我家开的客栈。”小女孩领着他们来到前台，“爸爸，给叔叔阿姨开房。”
　　段慎独听了“开房”两字心怦怦直跳，道：“开两个单人间。”
　　“只剩下一间标准间了。”前台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男人道。
　　“能想办法挪出两间吗？”段慎独道。
　　郭紫瑶没说话，看着那条金毛。
　　“对不起，”中年男人微笑道，“要不你到其他客栈看看。”
　　郭紫瑶转身离开，段慎独跟着。
　　小女孩道：“叔叔阿姨再见！”
　　郭紫瑶看着她和金毛，颇不舍。换了五家客栈，都是没房，只有一家剩下一间房，雨却越下越大。郭紫瑶连打三四个喷嚏。
　　“怎么办？这么晚了，我们可以开车回家，不过雨很大，不太安全。”他和郭紫瑶都淋雨了。
　　“我们回到图图客栈，你睡地板就是了。”郭紫瑶轻描淡写地道。
　　听到这句话，段慎独暗喜，这是他想要的，因为能和她在一起。他们回到图图客栈，小女孩已经不见了。段慎独交了房钱，两人进了房间。这是一个由主卧改成的标准间，有两张床，一个卫生间，条件挺好。段慎独心跳的很快，但他又想，他是真心爱她的，不应该对她有非分之想。想到这里，平静了许多。
　　郭紫瑶就当在家一样，洗了澡，然后跑去小女孩那里要金毛，说想抱着金毛睡觉。小女孩答应了。郭紫瑶给金毛洗了澡，吹干后躺在床上看电视。
　　段慎独简单冲了凉，换了衣服出来，穿得工工整整，坐在另一张床上。郭紫瑶专心逗狗，没理他。金毛很乖，温顺地躺在郭紫瑶怀里。
　　郭紫瑶看了一会儿电影《勇敢的心》，倒下睡觉。段慎独识趣地关了灯，躺下休息。
　　房子隔音不佳，他可以听见隔壁打麻将的声音。段慎独想着他和郭紫瑶长远的未来，□□也就消失了。她背对着他睡觉，他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很幸福，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半夜里，他突然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个人钻到自己怀里，浑身十分柔软丰满。他觉得仿佛是梦一般。他迷迷糊糊，不太清醒，更不愿意清醒。他紧紧地搂住那个人。那个人紧紧地抱住他，仿佛三岁小孩抱着妈妈。
　　“爸妈，你们在哪里？”
　　他听见那人这样喊着，声音像是郭紫瑶，仿佛一个迷路的小孩。他很觉得心酸，心想，或许她没有家，没有家人，在人生的路上迷了路。他该好好爱她，疼她。
　　“爸妈，你们在哪里？”
　　“我会永远照顾你，永远和你在一起。”他紧紧地搂着她，想起自己遥远陌生的父亲和从未见过的母亲，还有那憨厚得有点傻的弟弟，觉得他和她同病相怜。
　　“爸妈，你们在哪里？”
　　“我们就是一家人，永远是一家人。”
　　“爸妈，你们在哪里？”
　　段慎独感觉到怀中人在颤抖。
　　“我会用一辈子的时光来爱你，直到生命尽头。”
　　她拉开他的衣服，用头紧紧贴着他的心。他感觉什么东西淋湿了他的胸脯。他突然明白，那是泪水，她的泪水。
　　“爸妈，为什么你们不来找我？”
　　段慎独心痛如绞。
　　“对不起，我认识你太晚了，让你受委屈了。”段慎独流泪道。
　　外面有野鸟的叫声，飘飘忽忽，又远又近。
　　他们抱着睡了很久，很久。
　　突然，她跨在他身上，痛快淋漓。天旋地转，直到世界尽头。
　　他第二天醒来时，她仍睡在她的床上，仍背对着他，和他昨夜临睡前看到的一模一样。他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完好无缺，他感觉昨夜的事就像一场梦。也许真的就是一场梦吧。
　　他闭了闭眼睛，泪水无缘无故地流出来，一瞬间里释放了他21年冰冷婚姻带来的压抑，被亲生父母抛弃的痛苦，女儿不认他的伤感，一直始终无法实现文学梦的悲伤。他连忙转过身去，不希望她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