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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   见到老板,小艾的担忧瞬间消散,松了口气,一步步悄声退开。

      楚酒余光瞥见,眉梢一跳:说好了要做彼此的姐妹呢?

      她微抬下巴,不输气势:“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裴舒望垂下眼睫。

      少女一身奶油色睡衣,面料柔软舒适。裤腿宽松,垂坠下来,露出一截细白的脚腕,藕段似的干净。

      支具拆掉了。

      裴舒望目光微闪,在窗外洒进来的阳光里,有种碎钻的质感:“你的腿好了?”

      楚酒内心警铃大作。

      她想找他谈判,是一回事。但是他来房里看她,却是另一种目的。

      不得不警惕。

      “还没有。”楚酒缓缓塌下腰,手扶膝盖,纤眉微蹙,“很疼。”

      演的。

      裴舒望没言声,微微抿唇,随即上前一步,将楚酒拦腰抱起。

      “!”

      楚酒身体一轻,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你做什么?”

      男人步幅很大,三两步走到轮椅边上,思索一下,转而向床旁去。

      楚酒身体紧绷,心中一急,拳头落在他后背上:“真的很疼,你要是乱来,会骨折的!”

      床尾软软塌陷了一块。

      裴舒望弯腰,轻手将她放下,又立刻收回了手。

      顺势单膝跪地。

      因而,视角放低。

      男人掀眼瞧她,目光无奈,隐有忧色:“知道痛,就别乱跑。”

      楚酒微怔。

      竟真是仅此而已。

      做戏要做足,她的左腿仍是微微绷直的状态,渐渐泛起酸胀。

      裴舒望抬手,托住她的脚腕:“骨头痛,还是肌肉拉伤?”

      恰到好处的力道,极其克制的触碰。

      令楚酒丝毫不觉抵触,而是一种解放的舒服。

      若是放到平常,这般肢体上的冒犯,楚酒定要疾言厉色地责难一番。

      然而,此时此刻,许是因他率先伏低姿态,许是因这细致入微的分寸感,楚酒一时没有发作。

      反而有些好奇,如果就这样演下去,剧情会如何发展。

      “我不知道……”楚酒咬唇,无措地揪紧床单,“动不了……”

      背光之下,少女肩膀微颤,像只风雪中瑟缩的小兽,脆弱又倔强。

      裴舒望没有发现异常。

      他垂眸,审视着楚酒的小腿,目光之谨慎,像在研究什么金融数据,容不得一点错处。

      今早,裴舒望从医生那里获悉,楚酒的骨痂愈合良好,已经恢复正常状态。

      大概不是骨头的问题。

      更有可能,是复健心切、锻炼失当,造成的肌肉拉伤。

      手掌落在她小腿肚上。

      那动作不像揉,不像捏,姑且算是用些力道的摩挲。

      温度透过睡裤的布料,暖暖地渡过来,舒服极了。

      楚酒在心底冷笑。

      细节拿捏得如此熟稔,风月情场上的老手模样。

      洁身自好,作风正派?

      也就骗骗没成年的小姑娘。

      良久。

      男人掌心的热意,自小腿蔓延开来,楚酒整个身体都温暖起来。

      “有好一点吗?”裴舒望问她,抬眸时微微一怔。

      楚酒垂首,眼圈泛着红,滴下两颗泪,落在柔软的衣料上,无声洇开。

      “怎么哭了?”裴舒望停下动作,手不知道往哪放了,“我弄疼你了?”

      “嗯……”楚酒眨着湿漉漉的一双眼,看他,“如果你离我远点,我可能会好一些。”

      “……”裴舒望哑然,挺直腰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哭戏满分。”

      楚酒也不装了,擦干泪,收回腿,规规矩矩地坐着:“裴舒望,其实我骗你的。医生给我拍了片子,说我的腿已经好了,我也没有别的不舒服。”

      裴舒望放下心来,略一颔首:“好。”

      “所以,你能放我走吗?”楚酒态度严肃,拿出她准备的谈判话术,“把我一直关在这里,对你有什么好处呢?我如果出去,就不一样了。我有工作,我是演员。我会努力拍戏,赚取片酬,还清楚磊欠你的赌-债。所以,你放我走吧!”

      裴舒望默了默,低声道:“抱歉。”

      楚酒睁大眼睛:“什么?”

      “现在不是时候。”

      “为什么!”

      楚酒一目不瞬地瞪着他。

      我倒要听听看,你会编出什么漂亮话,粉饰你肮脏的真实目的!

      裴舒望斟酌片刻,答:“对你而言,外面很危险。”

      “所以,你就把我圈养起来,做你的金丝雀吗?”楚酒气笑了,“裴舒望,你是不是太热衷于扮演救世主的角色了?我也是,那些女侍也是。”

      裴舒望看着她。

      “我不否认,你拯救误入歧途的她们,是一项善举。但你用怀柔手段,让她们甘愿留在裴家,真让我恶心!我宁愿出去工作赚钱,还清欠你的债!哪怕再苦再累,也好过被你关在这里,没有自由!”

      “楚酒,你对目前的状况,有些误会……”一时不知从何解释,裴舒望叹了声,“你不欠我什么,反倒是我,亏欠你许多。”

      楚酒深深喘息,极力克制住情绪,继续这场谈判。

      “害你落水,是我的错。我本不想逼你到这种地步。”

      “是啊。”楚酒冷哼一声,“你当然希望我心甘情愿地走进你的围场,乖乖任你宰割了!”

      裴舒望忽然觉得无力。

      她对他的偏见,已然深入骨髓。

      在这场对话中,楚酒更多的,是单方面的控诉和发泄,根本不可能理解裴舒望的用意。

      罢了。

      如果在她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

      “所以,你还是不肯吗?”裴舒望缓缓笑了,语调有股放任无奈的、懒散的倦意,又掺着一丝低沉的蛊惑,“只要你乖乖的,不费力气,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财富、名利,你在圈子里打拼多年,都不一定能得到的东西。”

      男人抬眸看她:“你有什么理由拒绝?”

      “……”

      楚酒愣住。

      怎么突然就不装了?

      他假装高尚的时候,楚酒尚能招架。

      而他终于取下了伪善的面具、暴露出真实的丑恶嘴脸。

      楚酒反倒有些接不住了。

      对视良久。

      “哈哈。”少女弯了眼尾,唇角勾起,“哈哈哈哈……”

      裴舒望静静看着她。

      阳光温柔和煦,偏爱美色似的,施施然落在他嶙峋起伏的眉骨、鼻梁,完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我的胃口,可是很大的哦。”楚酒眼里藏着勾子,旖旎地,在他脸上绕了一圈。

      紧接着,玉指攀上男人紧致、清冷的下颌,柔若无骨的声线,却隐隐藏着股撩动心弦的劲儿:“你给得起吗?”

      裴舒望眸光一动。

      虽然,少女戏龄尚浅,反应的时间有些久。

      但是,这临场发挥的对手戏,倒真是……

      裴舒望出神了。

      就是现在!

      楚酒猛然收回手,一个箭步冲向门外。

      既然沟通无用、谈判无果,那我就用最原始的方式,逃离这个地方!

      楚酒跑得飞快,静谧的回廊里,凭空带起微风,勾勒出她如瀑的发丝。

      离开这里。

      我要自由!

      裴舒望原地愣了许久。

      始料未及,无可奈何。

      哭笑不得。

      这姑娘真是,从来都没变过。

      想起一出是一出,完全不顾别人死活。

      “楚楚姐姐!”小艾在门外喊她,眼看追不上了,匆匆走进来,“裴总……啊!裴总,您背上怎么有血?”

      男人半跪着,白色衬衫背部,洇开两片殷红。

      如皑皑雪原之上,绽开朵朵红梅。

      残酷又肃杀的美。

      “旧伤,无妨。”裴舒望缓缓站起,转身时,踉跄了下。

      “裴总!”小艾立刻上前搀扶,惊慌失色,“难道是失血过多造成的休克?我这就去叫医生!”

      “不用。”裴舒望制止她,“只是跪得腿麻。出血不多,换个药就可以。”

      “我帮您吧!”

      裴舒望看她一眼:“叫林助来。”

      “好的裴总!”小艾离开。

      空旷的房里,男人脱下衬衫。

      宽肩、窄腰,穿衣显瘦。

      脱了衣服,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肌肉健实,线条流畅。

      精壮的背上,环绕着两圈被血浸透的绷带。

      林特助赶来后,见老板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霎时三魂飞了七魄。

      “裴总!”林特助忍着心疼,有条不紊地打开医药箱、戴上手套,剪开绷带,“楚小姐真是的,怎么能打您呢!好不容易长好的伤口,都裂开了……”

      “不关她的事。”棉布撕扯着皮肉,裴舒望语调波澜不惊,“是我自己用力过猛。”

      “裴总……”林特助用镊子夹着碘伏棉球,点蘸伤口消毒,却好像痛在己身般,嗓音带着哭腔,“您为什么不告诉楚小姐,那晚追杀她的是邵家啊?您为什么不告诉她,您舍命救了她啊!她怎么能恩将仇报?她怎么能这样对您啊!”

      “告诉她,要你命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裴舒望嗓音平淡,眉宇间攀上一层惫懒神色,“你觉得,她会高兴吗?”

      林特助哑然。

      当你被逼到绝路、生死一线,歹徒姓张还是姓王,似乎没有那么要紧。

      “可是,楚小姐有必要知道真相啊。冤有头、债有主,到底是谁想害她、谁在帮她,她总得清楚吧?”

      林特助取出特制的草药包,压在伤口渗血处:“现在,邵家满世界搜寻楚酒父亲的下落,看样子,不肯轻易罢休。您这样瞒着楚小姐,也不是个事啊!”

      “如果楚酒知道了真相,以她的性格,怕是拼上性命,都要报仇雪恨。”裴舒望抬手去捏眉心,嗓音低哑,“可她现在羽翼未丰,怎么可能撼动邵家?到头来,怕是会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林特助心中一凛:“裴总思虑长远。可是裴总,容我多嘴一句,楚小姐如何、邵家如何,跟咱没关系啊!”

      他悄悄观察着裴舒望的神色,小心翼翼地,为他缠上干净的绷带:“您救下楚小姐,已经得罪了邵家。现在,楚小姐又误会、记恨您……裴总,您图什么呢?”

      裴舒望垂眼,凉凉一笑:“是啊,我图什么呢。”

      “裴总,我还是觉得,您得跟楚小姐说清楚。”林特助一边整理医药箱,一边劝慰,“楚小姐要是知道真相,就不会对您有敌意了,还会乖乖服从您的安排,这不好吗?”

      “她不需要。”裴舒望长臂一伸,套上干净的白色衬衫,一颗颗扣紧纽扣。

      身周的闲散倦意渐渐褪去,男人恢复运筹帷幄的从容凝定,缓缓道:“她不是乖顺逗趣的鸟雀。如果运用得当,她会是一把,足以剥皮拆骨的利器。”

      尾音的凉意,令林特助不觉瑟缩了下:“您是说,利用楚小姐,挫动邵家的筋骨?”

      不止如此。

      如若天时、地利、人和皆备,甚至可以令整个唐京的豪门圈层,重新洗牌。

      “邵家百年名门,可惜,出了邵承野这个不肖子孙。”裴舒望没再深入话题,经过衣架时,随手撩起一件大衣,搭在臂弯,大步而出,“通知所有人,有谁见到跑累了的楚酒,开摆渡车送她到南邸钟楼。”

      “是,裴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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