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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纠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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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街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无数汽车尾灯拉出的光影宛如游蛇,慢吞吞地次第向前。
司机一路见缝插针,停在我家门前时轧过积水,溅起的水花精准地泼进了绿化带。
可我懒得动,僵硬地扫码付了款之后,光是下车这个动作就耗尽了我所有力气。
我望着紧闭的家门叹了口气,索性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发呆。
片刻后,有人撑着一把黑伞从路的尽头走来,倒是与这阴沉天气相得益彰。
雨幕阻挡了视线,走到近处我才看清那是曲明申,也不知他离开隅糖画廊之后去了哪里,鞋上踩了些泥,裤腿也湿了一块。
——仔细想想,我已经有很久没见他这么落魄过了。
他路过家门却脚步不停,直直地向我走来,倾伞遮在我的头顶,声音里似乎也带着雨中的潮湿:“怎么不回家?”
我沉默着仰头看他,手背向外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他不要管我。
但他仿佛没看懂我的意思,反而在我面前蹲下来,又问了一遍:“雨这么大,你怎么不回家?”
“你要收留我吗?”我疲惫地把头埋进双臂之间,“省省吧,姐姐我不需要。”
曲明申没有说话,但也没有离开,因为过了很久都没有雨滴继续落在我头上。
——论一个人是有多无聊,才会在伞下和我比谁耐性更好。
可是摸着良心讲,我根本没办法讨厌这种行为。
在心情一团糟的时候,谁会拒绝别人给自己撑伞呢?
我甚至都想哭上一场。
我深吸一口气,自己都觉得那个想法可笑,曲明申就在这时轻轻开口:“但你需要把湿衣服换掉,或许还需要洗一个热水澡。”
我讶异地抬起头看他,他大概以为我是接受了这个说法,直接伸手把我拉了起来。
“没关系,你可以去我那里。”曲明申把伞往我这边倾斜了更多,于是细密的雨丝没入他的外套纹理。
我张了张嘴,忍不住问:“你今天吃药了吗?”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但我立刻就站住不走了,僵持片刻,他只好无奈地妥协:“回去就吃。”
“也给我吃一颗吧,”我捂着脸喃喃地说,“谢谢病友了。”
*
曲明申脱下外套晾在门口的衣架上,我这才注意到,他刚才为了给我撑伞,自己背后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大一片。
他没提进屋要换拖鞋这件事,直接拿了药瓶和矿泉水给我,并且先倒出一粒放进自己嘴里。
喉结上下一滚,吞咽的动作很明显。
但是谨慎如我,还是特意检查了矿泉水的封口处,没有任何破损的痕迹。
“上次是为了画画,”他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主动解释道,“没有足够的灵感,画不好要送给你的画。”
我哑口无言,只好借助吞药的动作掩饰尴尬,曲明申给我指了浴室的方向,然后体贴地把我的衣服也拿去烘干。
——可是他自己的头发也只是用毛巾胡乱揉了两下,这时候乱糟糟的,像只潦草的小猫。
我把花洒开到最大,在这机械降下的温暖雨幕里闭着眼睛站了很久,直到重新积攒力气,才用浴巾裹好身体走出去。
曲明申坐在沙发上,正抱着调色板涂涂抹抹,听见动静就回过头,彬彬有礼地问:“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我一言不发地走到他面前,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然后顺势坐在他腿上。
他立刻伸手把调色板放到稍远的地方,另一只手也向旁边展开,尽量避免与我有什么肢体接触。
他身上很冰,带着雨后湿润的潮气,但当我把头埋在他肩窝时,毫不意外地在他发尾闻见了浴室里那瓶洗发水的味道。
“我不好,”我说话时故意用嘴唇蹭过他的皮肤,并不避忌这种过分亲昵的舔舐,“我今晚不想回去。”
我自暴自弃般地说出那句话,只想给满心荒唐的委屈寻求一个发泄的出口,本以为他会立即推开我,但曲明申只思考了很短的时间就回复道:“好。”
在这一刻,他似乎全然接住了甘心下坠的我,也完全放弃了抵抗。
我开始亲吻他的眼睛,感受他的睫毛颤动,又从眼角一路下移,吻他鼻梁侧方的小痣,流连许久才敢小心翼翼地试探他微凉的唇珠。
曲明申半阖着眼,呼吸破碎,最后略带生涩地回应我,皮肤也因此染上一层暖意。
他学得很快,却像是不懂得爱护玩具的小孩子,侵略的意味更重一些,我不得不加重力道咬他的嘴唇,艰难地抢回少许主动权。
一直纠缠到双方都微微缺氧,竟然胜负难分,我稍微直起上身,将他推在沙发上,一边捂住胸口防止浴巾脱落,一边调整紊乱的呼吸:“那就这样?你该不会真打算要我在你家过夜吧?”
曲明申也同样气息不稳:“我不知道,你现在要回家了吗?”
“不然呢?你别看我好像很有经验似的,我可是从来不陪人过夜的。”我振振有词,脸上却有点热,从他腿上跨下来只觉得荒谬。
明明两个人都对后续操作一窍不通,还能谁也不服谁地抱着啃了这么久,这小子真是疯得跟我不相上下。
受西方环境的影响,我自认思想还算比较开放,派对上遇到心动选手往往会主动出击,而且印象中从无败绩。
但我始终没给过任何一个异性名分,一向是撩完就跑,对于发生□□关系更是谨慎,顶多进行到接吻这一步,还因此被叫过一段时间“小辛德瑞拉”,不管当时聊得多愉快,派对结束基本上就再也不联系了。
——进入一段稳定的亲密关系对我来说太奢侈了,完全是在违背我的本能,况且我绝对不能允许自己也变成苏糖那样的恋爱脑。
所以我也没指望曲明申走心。
我表面平静地擦着还在滴水发梢,内心则慌得要死,按照我一贯的作风,现在我就应该跑路了。
但我没法说服自己只裹着浴巾出门!
曲明申突然凑近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我可以吗?”
在我愣神之际,他学着我刚才的样子,笨拙但快速地在我下唇咬了一下。
一触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