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徐涞

17、第 17 章

　　经历了考试周后，音乐学院的毕业汇演在最后一科考试结束的当晚举行。首日是打头阵的摇滚乐之夜，组织这次活动的学生会从校外请了专业的团队在操场上搭建了舞台。

　　下午三点开始彩排，乐队被安排在舞台后面临时搭的帐篷里候场。菁菁和许宁玖承担了乐队四个人的妆造，彩排过后，他们到后场来化妆。许宁玖负责赵年和沈周杭，菁菁则负责于飞和徐又时。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许宁玖和菁菁提前在对方脸上练过手，结合网上的教学视频和一些成名的朋克乐队妆造，经过改良后，制定了适合辛集式的造型。

　　给沈周杭化妆的过程很顺利。轮到赵年时，两个人挨得如此近，他难免对她动手动脚。赵年巴不得让沈周杭看出端倪来，趁此机会为自己正名，可是许宁玖坚决不同意，这一场妆容下来，简直成了两个人的拉锯战，一个拼命避嫌，一个用尽手段去调情，最后还是许宁玖佯装生气，赵年才有所收敛。

　　好容易化完妆，许宁玖立马找了个借口离开。

　　室外高温将近四十度，热气从地面上蒸腾而起，好像在为晚上的演出提前造势。

　　操场空旷，没有遮挡。许宁玖走了不远便觉得酷热难当，她正不知何去何从，只见周昕从其中一顶帐篷中走出来，手挽着一个朋克装扮的男生。她见到许宁玖也是一愣，随后跟身边的男生说了句什么，向许宁玖走来。

　　许宁玖避无可避，只好干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周昕冲她扬头，示意她跟自己走。许宁玖跟着她来到跑道外的看台上。她们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

　　周昕开口道：“上次见面有点狼狈，没来得及打招呼，今天我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昕。”

　　许宁玖也自报了姓名。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齐齐望着操场上来往的人群发愣。过了好一阵儿，周昕站起身，“好了，回去吧！我就是想看看赵年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现在人我看到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许宁玖没有跟着起身，仰头看了周昕一眼，说：“赵年喜欢的人，也可能是你这样的！”

　　周昕一愣，笑了，重新坐下来，“你这个人倒出乎我的意料，挺有意思的，比赵年有趣多了！”

　　许宁玖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评价赵年这个人无趣，她饶有兴致地问：“哦，怎么说？”

　　周昕说：“怎么说呢？你看到刚才跟我一起的那个男生了吗？”

　　许宁玖点头。

　　周昕问：“你觉得我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许宁玖说：“男女朋友？”

　　周昕没有立马回答。

　　许宁玖想起她跟赵年在酒吧的走廊里纠缠不清也就是半个月前的事儿，这么快便有了新欢，可谁又规定找男朋友一定要花很长时间呢，她自己还不是对赵年一见钟情。

　　周昕看见她纠结的表情，“哦，我明白了，难怪赵年会喜欢你！”她指着操场上往乐队帐篷里张望的男男女女女，“你要知道，这个圈子里无论是乐手还是乐迷，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皮囊，还有所谓的才华，灯光产生的眩晕感很容易让你忽视一个人的本质，而陷入一时的欢愉。很不巧，赵年就是那个一眼能看透本质的人，所以在这个圈子里就显得无趣又无情！”

　　许宁玖琢磨着她的话，“那你呢？你是因为比赵年有趣，才会跟他分手的吗？”

　　周昕没想到她一下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可能吧！我觉得眼前的快乐更重要！不过，我也没有放弃追求幸福的本质。所以，你要把赵年看好了。否则，如果一旦给了我机会，我是不会放弃的！”

　　许宁玖郑重地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

　　周昕大笑。

　　这时，许宁玖的电话响起。

　　周昕说：“是赵年吧！”

　　许宁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果然是赵年打过来的。于是，两个人同时起身往回走。

　　看见许宁玖和周昕同时出现，赵年讶异极了。他立马把许宁玖拉到身边，低声问：“你去哪儿了？”

　　许宁玖抬头看看周昕，笑了笑，“我们去操场上逛了一会儿！”

　　这时，徐又时突然出现，看见赵年拉着许宁玖的手，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他指着他们两个，“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徐又时对许宁玖从一开始就充满敌意，赵年还没有跟他说他们俩恋爱的事，这时被发现了，也就不解释，拉起许宁玖的手在徐又时面前晃了晃。

　　徐又时一时难以接受，指着许宁玖就说：“我就知道，你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两个当事人还没说什么，周昕突然笑了，对徐又时说：“原来你不是看我不顺眼，你是对赵年的女朋友有意见。难道……你暗恋赵年，所以才对人家充满敌意？”

　　瞬间，徐又时满面通红，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辩驳，气得转身走了。

　　周昕也没再说什么，跟着回了自己的帐篷。她离开后，赵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许宁玖。

　　许宁玖说：“你不用担心，她并没有跟我说什么。”

　　赵年将信将疑，生怕她不快，“真的？你想知道什么，完全可以问我！”

　　许宁玖耸耸肩，“你不用那么紧张，她真的没跟我说什么。只是说你这个人很无趣！”

　　赵年见她情绪并没有受影响，也半开玩笑似的，在她耳边小声问：“那你呢？你也觉得我很无趣？”

　　许宁玖摇头，“当然不！我选的男人怎么会无趣！”

　　赵年搂着她笑起来。

　　七点过，天色暗下来，气温比白天降了不少，但是操场上人声鼎沸之下，是无数颗年轻而躁动的心，在夜幕下，比白日里更加火热。

　　汇演最终的售票效果不甚理想，派发传单的方式并没有增加多少票房收入，但却因此筹到了赞助，平台退票，现场改为免费观看，并以直播的方式线上筹集善款。

　　因为有了赞助，场地搭建比计划的顺利，现场布置得跟音乐节一样。不仅场地里站满了观众，体育场四周的围网外，许多路人也停下来观看。

　　七点半准时开场，舞台上灯光亮起，乐队还未登场便迎来一阵欢呼声。

　　辛集式乐队是第一个上场的，他们四个人刚一露面，前排的观众先发出了尖叫声。

　　赵年试音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出来，后面的观众紧跟着往台上看，待看清楚台上的人，也跟着尖叫起来，声音此起彼伏，瞬间将气氛炒起来。

　　许宁玖和菁菁就站在第一排，她们身处观众席，除了尖叫声还能听见周围一些女孩子毫不吝啬的惊叹声。

　　赵年帅许宁玖当然知道，但是也不至于帅到让人如此疯狂的地步。她想起下午周昕说的话来，舞台上的幻影确实容易让人迷醉。

　　天气热，台上的灯又多，一首歌唱下来，赵年很快被汗水打湿了。他剪短了头发，只留了额前的刘海，他甩一下，台下就躁动一次。

　　他今天的衣服是许宁玖帮他选的，暗红色的低胸交领衬衫，在脖颈上系了一条黑色细领带，并没有打领结，而是像系红领巾一样松松地绑上了，他在舞台上一跳动，那领带就在他胸前荡来荡去。

　　许宁玖听见她旁边的女生不断拍打着闺蜜的手臂，说赵年帅，说什么“禁欲系”，还说“那领带抽在他身上像抽在我身上一样”。
　　许宁玖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给他选这件衣服。她揪着菁菁问。

　　菁菁说：“我当时劝过你吧！你看我多聪明，我家飞飞简简单单一件黑T恤，不被人说丑就行！”

　　许宁玖哪知道会有如今的场面，当时她还以为菁菁质疑自己的审美水准，很是据理力争了一番，可如今却有些恨自己“眼光这么好”。

　　辛集式乐队唱了五首歌后退场，紧接着上来的是一支女子朋克乐队，她们跟辛集式乐队合租了现在的排练室。许宁玖见过她们几次，主唱曲思江是个漂亮而随性的姑娘，平日喜欢扎两个麻花辫。今日舞台上的她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不同，打扮得也很质朴，并不像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朋克”女孩，可当音乐响起，台下的尖叫声一样没有断过。主唱曲思江那两条辫子像赵年的那条领带一样，一下一下抽打着台下观众躁动不安的心。

　　许宁玖也忍不住跟着尖叫起来，顺着人声喊：“曲思江，我爱你！”

　　赵年就站在侧幕条，看见许宁玖疯狂的样子，忍不住回头冲沈周杭说：“你能不能管管你妹妹！”

　　沈周杭忙着看台上，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哦，你说什么？”

　　赵年这才意识到不妥，“没有，我没说什么。”

　　说完，从舞台边缘溜过去，找了个空档，一跃跳到舞台下面，往观众席去了。

　　大多数观众都在看舞台，只有少数离侧幕条比较近的观众发现赵年从台上跳下来，帅气而利落的动作引得一众人惊叹，随着台下的欢呼声一同淹没在人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