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徐涞

16、第 16 章

　　自那一晚表白后，两人都进入期末考试的备考状态，没有时间出去约会，赵年就每天背着书本去美院的图书馆和许宁玖一起自习，同出同进，跟在一个学校上学一样。

　　徐又时所在的音乐学院每年暑假前都会组织毕业汇演，今年学生会联合一个慈善基金会首次尝试售票演出，筹集来的资金将用于捐助边远山区校园图书馆的建设。可网上售票通道开通半个月，票房情况却不甚理想。他们辛集式乐队参与的摇滚乐表演作为首日打头阵的演出形式，本来是为了吸引校园里的年轻人，但售票率却不足百分之三十，次日民乐和交响乐的票房更是惨不忍睹。

　　临近演出前一个星期，策划团队想出了一个最原始的宣传办法——到附近各大高校派发宣传单。辛集式乐队被分配了500张的任务，地点恰好在许宁玖所在的美院。

　　沈周杭想把这个任务直接交给许宁玖，赵年听说后不同意，但他自己没有出面，而是请于飞建议大家选一天下课后一起去派发。

　　当时，沈周杭正坐在排练室里给吉他调音，他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交给小玖绝对没问题！你以为我那个妹妹会傻到自己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发传单啊！她人缘还不赖，肯定会找同学帮忙的！咱们就不用瞎操心了！”

　　他说许宁玖人缘不错，听在赵年耳朵里，无异于说她男人缘很好，他更不愿意了，“明天晚上曲思江她们乐队要用排练室，咱们休息一天。你们晚上下了课都到美院去，咱们大家一起，一两个小时也就发完了。何苦让她一个女孩子家为了这点小事去麻烦别人！”

　　沈周杭现在听到曲思江的名字都打怵，于是想也没想就接受了赵年的提议。

　　第二天下了课，他们一起到美院去找许宁玖。约好在食堂门口，他们等了没一会儿就见她和菁菁抱着一摞宣传单走过来。

　　菁菁跑过去搂住于飞的胳膊，“你们吃饭了吗？要不要到我们学校食堂吃点什么？”

　　于飞说：“不用了！来的路上吃过了。我们抓紧时间干活儿吧！错过了这个时间，学校里人就不多了！”

　　确实，下午最后一节下课是学校里人流量最多的时候。

　　菁菁说：“这个时间教室里已经没什么人了，食堂门口、校门口、学校后门，这三个地方是人最多的。我们刚好六个人，分成三组，很快就能发完的！”

　　于飞说：“那好！那就这么定了！”

　　一听说要分组，沈周杭率先开口说：“我跟小玖一组！”

　　许宁玖不想跟他一组，可又不好开口说要跟赵年一组。

　　还是菁菁机智，她半带责怪地说：“杭大人，肯定是我跟小玖一组啊！”

　　于飞也说：“对！两个女孩子一组！我跟大年一组！周杭你就跟肉肉一组！”

　　沈周杭想反驳。

　　于飞催促道：“好了！就这么定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两个女孩子就地别动了，在食堂门口发吧！大年和我去校门口，你和肉肉去后门！”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于飞把宣传单分了一下，发给大家。

　　赵年接过来看了一眼，跟肉肉之前拿回来的不太一样，除了音乐学院统一下发的宣传单，还多了个附页，每一份都用订书机装订好了。他翻到附页，上面赫然出现了他们四个人的合照，照片一看就是拼凑上去的，不过并不十分违和。

　　许宁玖注意到赵年看了照片后黑掉的脸。她把那张照片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下，“你们这个宣传单做得太敷衍了，连个宣传照都没有！这个照片可是我和菁菁昨天熬夜弄出来的，今天上午才从工厂打印回来的！虽然有点简陋，不过还算能看！”

　　沈周杭抗议：“宣传演出就宣传演出，有必要弄这么丑这么糊的照片放上去吗！哥哥我风流倜傥的形象都让你给毁了！”

　　照片清晰度确实不算高，不过这是许宁玖和菁菁商量后的结果，合照是ps上去的，宣传单印出来的效果不能和照片媲美，如果清晰度过高会显得有些失真，再说这种带着面纱似的朦胧感，说不定更吸引人。

　　许宁玖对沈周杭的抗议不以为意，“哎呀！杭大人你不懂。你们知道票为什么卖得不好吗？除了宣传不到位，还因为宣传的卖点不突出！什么是卖点？这照片就是卖点！”

　　说白了就是出卖色相呗！赵年的脸更黑了，“所以，这照片是哪来的？”

　　许宁玖说：“是我让菁菁找飞哥要的啊！”

　　赵年想，你倒是大方，用自己的男朋友使美人计。

　　“好啦！好啦！抓紧时间开始吧！”于飞揽着赵年的肩膀往校门口走去。

　　沈周杭和肉肉也抱着宣传单离开了。

　　等确认沈周杭的身影消失不见了，菁菁说：“怎么，姐妹儿我够意思不？轻轻松松就解了你的相思苦！我去把你家那位换回来！”

　　许宁玖并不领她的情，“哼”了一声，“咱们俩是彼此彼此！你跟飞哥两个人可是恨不得天天腻歪在一起！”

　　菁菁点头，“是啊！我就想天天跟他在一起，我敢承认，你敢吗？”

　　许宁玖不好意思，推她赶快去换赵年。

　　没一会儿，赵年拎着两瓶橘子汽水来找她。食堂人流量大，两个人不到半个小时就把手里的传单派完了。

　　赵年拉着她的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走得很快，她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赵年带她来到食堂侧门，这边的门晚饭时间并不开，所以没什么人经过。

　　许宁玖喘着气，“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话音未落，她发现赵年一直是看着另一个方向。食堂侧门正对着的是小礼堂的侧门，原来他是要带她来看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赵年指着紧闭的大门，“那天天已经黑了，从这里面能看到食堂里透出来的灯光。我当时就在想，不管你遇到什么糟心的事儿，回归到生活，也总能遇到让人心里一暖的事情。”

　　许宁玖感受到他身上那种沉淀下来的平和，于是故意逗他：“比如食堂的饭香？”

　　赵年也笑了，“还比如……来自卖火柴的小女孩儿的最后一根火柴？”

　　许宁玖笑笑，说：“你当时还给我递烟！我可是第一次遇见陌生的男孩子给我递烟的！”

　　赵年说：“哪个女孩子不抽烟还会随身携带火柴？我当时只是为了表示一下感谢，没想到你还真是……一朵奇葩。”

　　许宁玖歪着头看他，“我不是什么奇葩，我只是一个等待着有人来买我火柴的小女孩儿而已，最后一根火柴，恰好你出现了！”

　　“是啊！还好是我！”

　　今天的赵年看上去有些不一样，褪去了平日里的锐气，显得格外温柔，连声音都轻柔许多。他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自言自语道：“虽然还不到那个时间，但也是最好的时间。”

　　许宁玖：“什么时间？”

　　赵年突然捧起她的双手，郑重地看着她，“许宁玖，我喜欢你，从这里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对你深深地着迷，你愿意救一救我这个可怜人吗？你也喜欢我，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许宁玖笑弯了腰，“你在做什么？”

　　赵年捏了捏她的手心，“严肃点，表白呢！”

　　许宁玖憋着笑，“哦，好的，我严肃。”

　　赵年催她，“所以你的答案呢？”

　　许宁玖在他脸上反复打量了几下，流里流气地说：“虽然你这小子长得还不赖，但我并不是一个看中美色的人，所以我要考虑一下，你回去等我的答复吧！”

　　赵年气急败坏地去挠她的痒痒，在她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算了！小爷我是个急脾气，等不了了。先抢回去做压寨夫人，管你愿不愿意！”

　　两个人在巷子里闹成一团，原本安静的角落里，充满了夏日的恋爱气息。

　　闹过后，赵年郑重道：“我本来的计划是在这里跟你表白的，结果却弄巧成拙耽误了时机，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许宁玖轻轻地拥抱着他，“你刚说的话，你自己忘了吗？”

　　赵年问：“我说什么了？”

　　许宁玖说：“你说现在是最好的时间啊！”

　　赵年在她头上轻轻一吻，“是啊！现在就是最好的时间。”

　　他们两个算着时间，其他两组人差不多也该发完传单了。赵年说：“我们先走吧！去看个电影怎么样？”

　　许宁玖担心沈周杭发现他们两个一起消失不见了，不肯答应。

　　赵年抱怨，“这几天我们都没有一次正式的约会，见面的地点除了图书馆就是图书馆！”

　　许宁玖被他缠得没办法，说只要他解决了沈周杭的问题就跟他出去看电影。

　　赵年说：“这还不简单！”

　　他打电话给于飞，让她和菁菁发完传单就赶紧出去约会，再让于飞给沈周杭打电话说菁菁和许宁玖两个人提前走了。

　　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两个人趁着沈周杭回来前，拉着手从食堂跑到了校门口。

　　赵年的摩托车停在校门口的一家网吧前面，许宁玖见过却还没有坐过他的摩托，兴奋得早忘了自家哥哥。

　　赵年把头盔递到她手上，“总算是找到机会了！肉肉那边我都快顶不住了！”

　　原来自从赵年买了摩托车，徐又时就嚷着要骑出去兜风，可赵年想除了他自己，心爱的摩托车应该首先载他心爱的人，这也在他的表白计划之中，奈何许宁玖消失了一个多星期，他身心备受折磨的同时，还要防着徐又时偷自己的摩托车钥匙，那一个星期简直如人间炼狱一般。

　　许宁玖接过头盔就要往头上戴，赵年一把拦住她，“你就不看看这个头盔有什么不一样吗？”

　　许宁玖转着头盔看了一圈，只见上面印了一个数字“9”，她只当是买回来便是这样的，直到赵年把自己的头盔拿给她看，上面印着“99”。许宁玖想到自己的名字，猜到大概不是巧合。

　　她问：“这两个数字是你印上去的？”

　　赵年点头，“‘9’代表你的名字，两个‘9’是说我们两个要长长久久，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许宁玖笑着点了点头。

　　摩托车驶离美院，从四环路开到了二环。树叶开始变得低矮，路边的柳树叶时不时轻轻扫过他们的头顶，许宁玖甚至能够听到树叶在头盔上拍打发出的簌簌声。

　　天暗下来，一轮圆月挂在天边。摩托车的速度很快，他们好像在追逐着月亮，一伸手仿佛就能触到月亮的光芒。

　　夏日的晚风，带着温热的气息包围着他们，摩托车像是在风里快速地滑翔。

　　许宁玖在后座上伸出手去，风在手上拂过，她仿佛也把月亮握在了手里。原来这就是赵年辛苦打工也要买摩托车的原因，她无限欢喜。

　　此时此刻，是他们最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