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十五》杨梅酸栗子

122、大战

　　宁十五听到此已是大骇，从不知孟伊的过往藏了这么一个人：“你是因为他……”

　　孟伊摇头：“我离开忘川，不是因为他，我只是太盼望忘川外的一切。”
　　当知道能离开忘川，即使知道高修不安好心，她还是去做了。
　　到人间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即使最后万劫不复，她也绝不后悔，所以她私逃忘川，全是她一人罪责。

　　但遇上他，是意外，爱上他，却也是必然。
　　他即使对她没有一丝记忆，但那又如何，每次他们的重逢都是如此。

　　“如今，我感受过了人间，我就更贪图这红尘。忘川太过阴冷，我再也不想回。”

　　“那你为何？”
　　宁十五见如今魂灵半陨，修为更是只余三四，即是她，现在也能与其一拼。
　　而湛渊所予书卷，上面的阵法，本就是需献祭半身魂灵相固轮回井。
　　如今，却再无希望。

　　孟伊脸贴在男子脸颊上，红白相映，“我也想，神魔纷争，谁是六界之主，又与我何干，只要我和他能永远在一起，在这人间便是最好的，可他爱这世间，他怜惜众生，即使天道给了他不公的命运，即使生生世世都只有二十七年，他也愿意爱着，也愿意去往人间。”
　　因为他，她向往人间，来到这，她也爱上了。

　　十五久久无法出声，她不知该如何劝说，辩驳却又难言，但忘川鬼蜮需要她，六界存亡更是可能系于她。

　　“我会回去的。”
　　孟伊的唇缓缓合上男子的口，那是忘忧汤的原灵，慢慢融入血脉中。
　　如果注定他们二个无法相守，那至少能有一人能够脱开所有束缚，不受拘束在这天地间。

　　孟伊将人轻轻地放置在九邢台旁，而后起身往十五走去。
　　“你不想他记得你吗？”
　　孟伊眷念地望着，如痴如醉：“他不再记得我，这不才是真正的自由吗？”

　　宁十五带着孟伊回到忘川时，已有神族等候，看她半陨之身，皆是诧异，就连艄公也是频频摇头叹息。

　　孟伊站在舟上，握着十五递过的书卷阵法：“湛渊想必对我也失望至极吧。你大概也是恨我的。”

　　十五沉默了许久，她当是恨的，阿梨死在她面前时，予安转世再次身灭的凄惨，还有这世间多数生灵因忘川生死不得时，可她是孟伊，是在忘川被困囿千万年，有情感，有心的孟伊。

　　她在清尘山不过十五年，尚有师父，师兄师姐的陪伴都按耐不住对红尘向往，私自下山，最终酿祸师门。
　　所以她有什么资格去指摘孟伊。

　　“湛渊他只是怨自己没有早与你说。至于我，还好好站在这，但那些因这场祸事失去生命的数万生灵，他们的苦痛，我不知道。”

　　她没办法去安慰孟伊说，他们终会谅解，更没办法自欺欺人，万般皆是命。

　　孟伊此后，永生再也无法踏出忘川。

　　宁十五还在为孟伊远去身影而落寞沉思时，手中的永清剑开始不断抖动。
　　她抬头向上望去，是高修，没有了鬼域搅动，他煽动魔族开始最终殊死搏斗。

　　湛渊已与高修对峙，昏天暗地，不断陷落的灵力，陨落的神魔，忘川，顷刻之间，满目疮痍。

　　她飞身向上，剑出，刺入芷希身旁的魔族身体，瞬间湮灭。
　　十五扶起芷希，“没事吧？”

　　芷希摇头，擦了嘴角的血。
　　“孟伊已回，鬼域很快就要平静。”神族很快就能回身专对魔族。

　　“我没事，这我们能应付，湛渊等神族现在被魔尊拖住，其他魔族多在围攻陆景行。”

　　宁十五点头，确认芷希暂时无事，立刻转身往陆景行方向而去。

　　一剑引雷霆，雷霆入血海，云碎落九天，似雪落凡尘。
　　陆景行持剑横扫，十五增势于上，魔族围攻被退。

　　“如何？”
　　“不错。”陆景行扶地站起，“你当初执意回妖界，如今当承你所想。”

　　“自然。”宁十五丝毫不作谦逊，“不过，你放心，你我之约，我从不曾忘。”

　　陆景行大喊一声好，对着前仆后继魔族，两人相视一眼，默契自不必说，一路以来，无论是相敌还是并肩，都若如此。

　　鬼域因孟伊而彻底平静，神族完全脱身，相拼魔族，魔族大军开始力竭涣散。
　　宁十五和陆景行赶到幻海崖时，高修正被湛渊、邢什、列昀他们团团围住，即是如此，高修却依然处于高处，俯视于下。

　　湛渊先前于直破高修正面，邢什从后重锤，列昀从上高速逼进。

　　高修却速度更快，一掌于上，挡住列昀，顺势而掌飞，再旋空捏住湛渊承影剑，脚抵重锤，随着火光大爆，高修身影一闪融于火焰中，湛渊被幻眼，与邢什相撞。

　　陆景行和宁十五站在局外，率先发现高修身影，十五率先掣剑闪电，但还未碰到就被闪避开。

　　几次袭去，都被擦身而过，比之魔界那次，更是让人气馁。
　　即是陆景行在后帮忙围剿，也只能数次轻击一次，反而多被他挡回，击于崖上，碎裂石块不断陷落。
　　“布阵。”湛渊脱身，召唤众神。

　　法阵将高修困于阵中，宁十五挥动永清剑，召唤雷霆。
　　只是九天雷霆不断，但法阵却不足以困死高修。
　　“湛渊，你枉费心机，以为凭此阵就能困住本尊，让本尊受刑吗？”

　　宁十五双眼被强烈的光影一闪，不适地睁开，隐隐约约看清高修手上月牙状的法器。

　　“小心。”
　　随着是雷霆再次响彻，只是这次却是朝他们而来。
　　陆景行往十五身前一扑，挡住了部分火雷。

　　十五扶起陆景行，“你不要命了。”
　　陆景行笑笑，没有回，随手擦拭了脸上的血，紧接着说，“他手上的是龙鳞，火雷是龙鳞借阵里散停的雷霆催发，加上凤凰胆淬炼而成。”
　　龙鳞，来处，不言自明，和龙筋，都是烛明安的。原来高修先是哄骗了烛明安身上最坚硬的鳞片，后又抽取龙筋。

　　而湛渊那边，被打得措手不及，即是再镇定应对，法阵终是被破，神体加伤。
　　而最先被破阵的东南角列昀更是被击重数次，一瞬间没了将近一半神力。

　　眼见就要被覆灭，众神赶到，立起屏障，纷纷而落，将火雷挡回，只是魔尊修完高深，再加上法器加持，已经是难以靠近，又见他开始布阵。

　　宁十五心下已是大骇，如此之下，一旦阵起，火雷将会数以万计，且威力不断增强，即使他们能逃过，可是一旦陷落下幻海崖，人间必遭灭顶之灾。

　　无再有多想的时间，他们同时出手，想着都是至少能够延迟阵法，只是皆被挡回。
　　“就凭你们，蚍蜉撼大树。”高修轻蔑地俯视着周遭一切，再一击，皆伤而落。

　　宁十五不信，撑着起身，还想再来一次，却被陆景行拦住：“他现在身有龙鳞，你所有的攻击最后都会反为他做嫁衣。”
　　十五不是不知，可现在除了这个，根本没有办法可以击杀他。

　　“难道就没有办法泄了他身上龙鳞之力吗？”
　　陆景行摇头，至少在他所知里，龙鳞乃是六界最坚硬之物，根本没有任何利器可以穿透。
　　除非是与之相衡的凤羽之力。

　　可就是有办法泄了龙鳞之力，但也没办法擒住高修，无法让他受刑，一样是功亏一篑，而他们坚持不了多久，到时依然会成为魔族笼中鸟。

　　而这时，不远处一直沉默的湛渊突然大开，释放神力。
　　“诸位助我。”

　　十五转身回望，只见诸神族齐聚湛渊身后，她正要上前也出一份力，却被陆景行拉住。
　　“有何不妥？”
　　十五拧起眉，不知他是何意，可又了解眼前之人绝对不会无故有此举。
　　陆景行指尖的力稍有松懈，瞬间面色坚硬，强硬地留下人，“等着。”
　　十五没有懂，也就这转瞬之间，湛渊在诸神之力助推下破了高修防御，与他直面，双方来回格挡，灵力对抗，放出巨大的修为，让幻海崖塌陷了大半。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诸神在外开始起阵，是结界锁灵魂链，她大喜，明白这是唯一的机会，湛渊在里，拖住高修，无暇顾及外面，只要阵起，高修就会被困死。

　　届时永清剑引来九天雷霆，不断夹击，就可慢慢碎其魔骨，销其修为。
　　十五对旁边的人说：“你助我，将雷霆之势固态。”此前她就发现，在陆景行琼华剑相合之下，永清剑所带出的雷霆威力更加强大剧烈，到时碎高修修为即能少耗费些时间，以免突发变故。

　　当她已然聚势，身旁之人却于动无衷，十五不免侧目，提醒：“你怎么了？”
　　陆景行看着她，似有话要说，却又一直压抑。

　　十五只当他是还有犹疑，连忙解释：“我能撑住，你只管往里助力，且你放心，这次绝对会让高修身受此剑之害，绝不会白白替他做了嫁衣。”

　　话音落下，陆景行开始起剑。
　　二人在阵外不断固势增强雷霆之力，诸神在不断筑阵固阵，湛渊在阵内，与高修缠斗，虽多落下风，但却实在拖住高修，让其无法脱身。

　　不一会儿，永清剑已经盛满剑势，只待剑出，十五双眼不敢眨，紧紧盯着湛渊，就等他抽身离开。
　　但湛渊身法着实奇怪，不但不寻着机会离开，反倒不断贴身近斗。
　　永清剑剑势还在增长，十五看着不免有些焦急，再仔细张望，却发现法阵被固结地越来越严实，甚至没有可以退出的生门。

　　她一再怀疑，是自己眼睛出了错，亦或是她对神族阵法知之不详，所以看不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