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十五》杨梅酸栗子

120、身亡

　　阿梨没有说，而是紧紧催促十五离开，眼睛却惊恐地盯着高修，生怕他要出手。
　　而这行为却佐证事实般，十五看向那熟悉的脸。

　　“是你伤她？”
　　高修没有否认，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将眼前人族放在眼里：“就是你杀了伏戮？”
　　他初闻伏戮竟死于一人族之手，竟没想到是个小姑娘，真是丢尽脸，早死也罢，只是可惜妖族如今难为他所用。

　　“是我杀了他，同样，我今天也会杀了你。”
　　高修听此，哈哈大笑，尽是轻蔑：“就凭你？”

　　宁十五将阿梨放开，安抚着她，站起身，手中的剑绕满雷霆，烈裂作响，与之相其，更是空中雷霆相和。

　　这把剑他曾见过一次，高修倒真是不曾想到，“可惜。”
　　宁十五一剑劈下，高修未让分毫，但紧接着就是一更强剑势，再接连几招连剑，不远处的山石已经开始陷落。

　　高修几个闪身，躲了过去，身后的下属赶忙跑了上来，却被高修挡下，他看着面前的人族，当真是他小觑了：“你跟宁轻尘什么关系？”

　　宁十五没有回，剑招却更加凌厉，速度也更快，只是魔尊终非是伏戮可比，他的修为灵力早已是六界第一，虽被封印五百年，但这三年已经足够他恢复原有七八。

　　宁十五挥出的每剑都落了空，带出的每一重雷霆都被避过，高修仿佛成了个看戏场外人，这种无力感就如当初蓬莱初见湛渊那般，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之上。

　　她歇了力，落下的最后一剑，只瞧四周的山峦竟隐隐晃动，滚落的巨石，扑通轰隆的水声响彻在空中。

　　宁十五盯着高修，冷静了几分，只靠硬拼，即使她握着永清剑，也根本伤不到他。
　　只能阵法。

　　“高修，你还记得烛明安吗？”

　　烛明安，这是个很遥远的名字，好似已经掉落在时间长河里，早已随风逝去。

　　宁十五想烛明安如果看到今天这场面，不知是更觉悲哀还是愤恨：“你费尽心机，用欺骗得来的龙筋，就这么忘了？”
　　她一边言语提醒着，不断逼近，将千年前的事从高修记忆中翻涌出来，趁着他失神的片刻，抓紧时间暗下开始慢慢布阵。
　　“你用你最看不起的真情去欺骗一个女子，让这女子心甘情愿地拔除龙筋，却又残忍地用这世上的酷刑，将她镇压在深黑无际的深域之下……”

　　高修终于记起，他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想不通她如何知道那深渊之下的往事，几个闪瞬就到了十五面前。

　　“你怎么知道？”
　　魔尊就要掐上十五的脖子，而后的阿梨叫出了声，挣扎地站起。

　　虽然时间少了些许，阵法她也没办法做到臻善，但好歹法阵已起，在高修抬手要碰上的那刻，十五抓住机会，足尖一垫，靠着永清剑更快一步，退出阵外。

　　“今天我一定也要尝到她当初千万分之一的苦。”宁十五狠厉地看着高修，用手画印，随之落下，启阵。

　　简易的天罡阵开始轮换，但是宁十五还是低估了高修。
　　宁十五没想到高修的力量恐怖如斯，即使她不断往阵心输入灵力，但高修破解更快，反而是另一种破阵之法。
　　而破阵之力还反噬到她身上，不时，她内伤已再加重，再这样下去，阵破之后，她根本就挡不住三招。
　　她暗自不好，面上却未显分毫，转瞬看到手中的剑，顿时有了另一主意。

　　十五放弃阵心，悬空而上，永清剑起，直对阵中，开始催动念力，不时风云剧变，不同此前雷霆，闪着紫黑之色，直入剑身，灌满雷霆之力。

　　她举手重重挥下，九天雷霆入阵，阵之大起，闪轰鸣裂响，碎山开河。
　　终是让高修挨了一剑，没入体内。

　　高修吐了一口血，身体却还是巍然不动，他抬头看着宁十五：“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上古神族血脉，曦梧是你何人？”

　　曦梧，宁十五并不知晓这个名字，难道是这剑的原主人。
　　宁十五无暇多想，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紧接蓄力，再聚霆入剑，但这剑却落了空，劈开了阵。

　　发生得太快，宁十五根本没有看清，就被巨大的力量拖下，再迎面一股巨大的力，让她四周无处可逃，硬生生挨了一掌，化着剑花退出数丈，将崖峰隔成了两段。

　　宁十五紧盯着高修，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魔尊实力。

　　“我还真是小瞧了湛渊，看来这五百年他做的事着实不少。”

　　十五眼见高修闲庭信步般逼近，但她却没办法挣脱，那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压制她，无所遁形。

　　“不过，终究还是可惜。”高修在离十五不到三丈的地方停下，“今天，他所有心血注定付之东流。”

　　宁十五还在不断地抵抗，但四肢就像被巨大的锁链紧紧锁着，而身上却还要不断加沉的巨石压下，完全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一掌往她命门而来。

　　就在她以为她可能真要命丧此处之时，一抹水红的身影挡在了她身前，她睁大了眼，却没看清，因为一股温热的血覆上了她大半的眼。

　　霎时间，周身的力被抽了干净，宁十五就这样接住了彻底没了生机的阿梨。
　　她怎么也擦不干那血，就连腕上的余热也再慢慢消散，后面是凄厉的哭喊。

　　阿梨艰难地拉着十五的手：“师傅。”
　　宁十五的声音颤抖着，再也应不住，只是紧紧地回握，握上的却是那冰冷的剑身，那是她送去的剑。

　　阿梨轻轻地笑着，像是解脱，又像是安慰：“这次真的回不去了。”
　　十五只能摇头，一直摇着头，却再也没了办法。

　　“我这辈子总是麻烦师傅，最后还是要求师傅帮阿梨。”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

　　阿梨抚着剑，即使没了力气，却还是不肯放开，紧紧依偎着：“这是行云最后的一丝灵魄。”

　　宁十五紧紧握着剑身，看向阿梨，不知道她是如何在魔尊威压之下还留有向翊的一丝灵魄，想来必是极大的代价。
　　“你帮我带回珩州。”
　　十五点头，呢喃着，不断安慰：“我也带你回去，师傅一定带你回去。”
　　阿梨笑着，却又哭着，想起初识之时 ，想起拜师，想起妖界，翅海宫，苗疆，东海，九窟洞……
　　她想，十五以后定不要再碰上她这样的徒弟。

　　“阿娘，阿娘……”
　　那喊声越来越近，阿梨抬起了手，想要再碰碰，却终究再也没余力。

　　宁十五心仿佛一下空了，又好像装满了东西，不留一丝缝隙，没有了喘气的地方，再次回到了那夜的清尘山。

　　她紧紧抱着阿梨的尸身，几近麻木，差点站不起身，看着被高修紧紧擒住的孩童，那就是阿梨的孩子。
　　她撑着剑站起，回望同样仇视她的高修。

　　十五握紧手中的剑，不死不休。
　　风云剧变，魔界翻腾，皆是凄厉，黑气在四周不断席卷，混着雷霆之声，已有哀鸣在远处开始回荡，不断往里蔓延。

　　十五举起剑，往前即战，却被一股熟悉的力挡了回去，而魔尊挥出的一掌也被挡在了前面，随着黑气与清气满满相抵，逐渐消散，终于看清眼前的身影。

　　“湛渊，本尊还未找你，你竟然还敢独自一身擅闯我魔界。”
　　“我也没想到，五百年后再见魔尊，竟是会倚靠人族皮囊而存于世。”

　　高修眼中杀意更重，不再多言，直接朝湛渊出手。
　　不时，昏天暗地，波及出的灵力修为让十五也险些站不住脚。

　　几十个回合后，高修湛渊双双落地，只是想必湛渊更退后了些许，倚着剑才堪堪停住，十五估摸着就要上前，却被湛渊按住了脚步。

　　正要质问，却看远处又有一身影落下，是上次来魔界时见到的辰泽。

　　辰泽站定在魔尊湛渊之间，回身朝高修稍行了礼。
　　“你来这是何意？”

　　“异族出入，魔界震动，臣属如何敢自偏一居。”
　　高修听此，冷哼出声，显然是不信辰泽这番鬼话，而另一边被抓住紧紧的抓住的孩子不知道怎么脱离了钳制，一个扑通轱辘滚到了阿梨的身前，伏在阿梨身边一直哭泣，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娘亲就这样死了。

　　宁十五蹲下身，没有安慰之语，只是承诺：“我会带你和你娘亲离开这。”

　　向谨珩抬头，看着身旁的人，这是他第一次见宁十五，可他知道她会做到。
　　也许是因为娘亲曾经跟他说过太多次，那些过往就像他也曾经历了一番。

　　“珩儿，回来。”
　　短短几字，力重千钧。

　　宁十五紧紧护着向谨珩，回身看着高修，手中的剑再动杀念。
　　“孩子你带不走，她，你也不可能带走。”

　　高修盯着地上死去的阿梨，眼里尽是执念，就算死，也不可能脱离他的掌控。
　　想到此处，手一张，阿梨身躯被移，向谨珩紧紧抓住，宁十五立刻护住，但双方修为有差，湛渊不得不紧接一旁出手。

　　一时陷入僵局，高修看向辰泽：“别忘了你的身份。”

　　辰泽回望，并不慌忙，不紧不慢答道：“只不过躯体皮囊一副，魔尊何必为此计较 ，而忘了大业。”
　　高修冷眼睥睨，不知辰泽又在打着什么主意，五百年前就是因为他固守魔界，不肯为他大业再进一步，而让他沦为封印之囚。
　　“如今魔尊重回魔界，万事还待重整，只是千万不要再因此而失大。”

　　宁十五不知辰泽哪句话触动了魔尊，只见那股拉扯之力变得微弱，稍一用力，她重新夺回了阿梨躯体。

　　高修收手往后，紧盯辰泽，依然辨不清心思，再扫过宁十五手上的永清剑，还有阿梨身上无故消失的九尾灵狐之心，不免让他多了几重顾虑。

　　“不过一具皮囊，本尊想要多少，自然有多少。”高修绝对不可能让步地是另一个，“珩儿，回来。”

　　宁十五心下警觉，右手紧紧将孩子藏在身后，连永清剑都贴于身前。

　　“本尊已是退让，湛渊，你要是想现今就与我在此决战，我也不吝于现在送你与清衡那老匹夫相见。”
　　宁十五看向湛渊，她绝不可能将孩子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