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十五》杨梅酸栗子

1、下山

　　十五生气地把剑丢在桌上，满是忿忿不平。

　　刘予安跟在后面，将手里佩剑挂于墙上，上前安慰她，却被避开。

　　“凭什么？明明我在试剑会上赢得了头筹。”
　　今天下山仪式里，三师姐、六师兄、十一师兄都可下山，就她不行。

　　刘予安上前安慰，“你看你这不是年纪还小嘛？”

　　“你少和稀泥，去年你十六，试剑会败给我，师父一样准你下山历练。”
　　十五越想越不公平，这不就是专门针对她吗？

　　刘予安试图说服她山下有多么险恶：“你说下山有什么好，到处都是妖，而且山下的人可没有我们这清净，指不定一会儿你就被骗了。”

　　十五却是冷哼转身，双耳不闻，都是借口。

　　刘予安说得口干舌燥，火气也上来了：“宁十五，你够了，不就不让你下山，你用得着吗？再说你之前又不是没下过。”

　　十五一听，火气也上涨，“我那叫下山吗？哪次不是你们跟着，而且我就没有出了清尘山的地界。凭什么就只有我必须被管着，我也没做什么坏事……”

　　越说越可怜，刘予安一听，顿时心软，上前安慰，手刚搭在肩上，却被躲开。

　　看见十五取剑要离开，追着问：“你去哪？”

　　“不用你管。”

　　一个御剑诀，一人一剑就出了院门。

　　徐令月从师父那离开，就赶到十五院子里寻她，却只碰见刘予安，一听十五御剑离开，就要去追，被予安拦下。

　　“师姐，还是我去吧。”
　　刘予安御剑紧跟其后。

　　刘予安追到山下时，见十五已经跟一群人吵了起来。

　　他无奈上前剥开她们，问清缘由，才知道是因为一包柿饼。

　　“对不起，对不起，银子我们付了。”
　　刘予安说着掏钱了事，拉着十五往后走，“别跟他们计较了，我带你去镇上买榛子酥。”一手拿剑，一手拽着十五。

　　却听背后传来一嘲讽之语：“就说人丑心坏，要不然老天怎么会让她长那么大的胎记，那就是遭了天谴。”

　　话还未说完，劲风扫过，妇人手里的柿饼掉了一地，剑尖直指喉咙。

　　“道歉。”
　　只见刘予安面色严肃，神情坚毅，眼睛直瞪着妇人。

　　十五原没想身边人突然爆发，立刻回身握着刘予安的长剑，“你疯了，快点放下来。”

　　清尘派门规，不得伤害无寸铁之力未修道之人。

　　老妇顺势，双膝一曲，坐在地上撒泼，嘴上不断囔着，“哎哟，杀人了，清尘派的修者杀人啊。”

　　“闭嘴。”十五转身警告，拉着刘予安让他放下剑。

　　刘予安却剑锋再下依然蓄力压迫着妇人。

　　老妇见刘予安没有收手的意思，死亡逼迫下，拉耸下嘴角，不情不愿怯弱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告诉你，胎记是天生，无关善恶，来日我再听到这秽言之语，可不是像此时轻易放你。”说完也不再管在场之人如何想，刘予安收起剑带着十五直接转身离开。

　　两人最后还是没有去镇上，而是到清尘山小悬崖处。

　　“你还为那老妇说的话生气？”

　　十五摇头，“其实我早就习惯了。”
　　自小到大，玩笑或者嘲讽，早就没有什么，“不过，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冲动啊，要是被师父知道，你肯定要被罚。”

　　刘予安不在意，“那我也不会让人随意污蔑你。”

　　“其实也不算什么，师父说了，只要我们自己内心强大，无需在意外人所言，而且世人多以貌取人，这是常态，如今随我修为见长，灵力越深，这印记会越来越快消失的。”

　　十五摸着印记，不照镜子，根本不知它与其他肤色有何不同。

　　这就像封印，随着灵力修为提高，印记就开始退散，原来从胸口蔓延整张脸深紫的恐怖，如今不仅变淡，而且已经退散到左侧小半张脸。

　　“其实，师父是为我好，如今我印记未消，下山也不知会引起什么事？”

　　刘予安是想着十五能看开最好，也朝这个想法引导，可这并不是要她因自卑而放弃，当即反驳：“你这是天生，又会影响谁，凭什么不允许下山，就要下山。”

　　十五诧异看着旁边的人，这似乎不太对啊。

　　刘予安却再次肯定，“对，你也应该下山游历。”

　　十五制止他的突发奇想，提醒道：“师父不允许。”

　　“这有什么，瞒着就行。”

　　“你忘了，师父在我体内施了咒，只要她一感知，我在哪里她瞬间就知道。”
　　要不然这么多年怎么会连清尘山的地界都离开不了，每次被发现，还直接被定身。

　　“你不是说了，只要不感知就察觉不到，那师父不施法就行了。”

　　十五冷哼一两声，这不是废话，师父为什么只给她一个人施了咒，“如果那么容易，你当时下山时还未过午食，我会就被大师兄揪着回来了。”

　　遥想去年刘予安下山历练，早食过后，她跟着身后溜下山，还不到两个时辰，刚走出村落，准备御剑飞行，不到起势，灵力被封，身子动弹不得跌下剑身，要不是修为比之往年见长，移了些许稻草，早就伤筋动骨，更惨就是不到一盏茶时间大师兄已经到了她身边。

　　刘予安一笑，得意挑眉，“这不是有我。”

　　十五再次提醒：“三年前，我偷着下山还没过夜就被师姐抓到，第二天我们都让师父罚去面壁三个月。”
　　种种方法都已经得到失败的论证。

　　“所以不是说有我吗？”刘予安再次强调，淡定地坐下。

　　十五才反应过来，激动地拉着他衣袖，“你有办法？”

　　刘予安昂着头，十五立刻明白，蹲在后面敲敲背，捏捏肩，“师兄，十四师兄，予安师兄……”一阵伏低做小。

　　享受的人终于开了尊口：“要帮你也行，不过有两个要求。”

　　“什么要求？”
　　十五想如果能下山，两个要求不算什么。

　　刘予安伸出两根手指：“一、你不能私自行动，你下山之后必须跟着三师姐。”

　　“一定要跟着吗？”这还有自由？

　　“那你是想和六师兄还是十一师兄？”刘予安好商量地让她选择。

　　“还是师姐吧。”
　　六师兄，可能不等师父找她，先让这黑心肝用什么办法坑回来，至于十一师兄，算了，她还是不要给添麻烦了。

　　“第二，只有三个月期限。”

　　“这么短，之前你们最少都有半年。”十五跳脚不满意地说。

　　这能比吗？刘予安都不想提醒她这属于私自下山，“你是以为我已经成仙了吗？”

　　三个月瞒过都难说，“而且三个月过后就是中秋。”刘予安提醒道。

　　十五算下日子，“对啊。”她激动地问，“那你今年不回去吗？”

　　刘予安每年中秋会下山和家人团聚。

　　十五得到肯定的答案，当即高兴蹦跳起来：“真的吗？”
　　她晃了好几次头，“我保证，一定中秋前回来，你等着，我回来给你带月饼，最好的那种。”

　　“你记得按时回来就行。”
　　刘予安按着她肩头，少给他出状况。

　　喜悦早已浸满了心间，十五只顾点头，哪还管其他。

　　月黑风高，清尘后山，两个少年蹲在溪口。

　　“这也太像了吧。”
　　看着面前的泥偶，犹如水中倒影。

　　刘予安得意挑眉，手在眼睛处最后一撇，泥塑成型。

　　“这样就可以了？”一个泥人似乎不能做什么吧。

　　“当然不是。”刘予安从腰间的百宝袋里掐出一指甲盖圆形容器。

　　“这是？”十五从来没有见过此类药物。

　　刘予安指甲轻旋，“我不是和你说过，之前下山历练时，顺手救了一位被妖吸□□元的男人吗。”

　　十五点头，还记得当时听后的艳羡，最向往就是能够和刘予安一起下山，除妖卫道，匡扶正义。

　　“他妻子是西南苗疆炼蛊的，为了感谢我的搭救之恩，定要给与谢礼，实在推迟不过，最后还是接受了那位苗疆女子给我的一颗蛊虫。”

　　“蛊虫？你不知道二师姐最讨厌这个吗？”她还记得五年前，宁小七看到一种情蛊好奇地问了下，谁知二师姐当场就拂袖而去，两天都是生人勿进，连师父都不敢叫她。

　　“我这不是没有给她看见嘛？”
　　刘予安小声嘀咕，收下后他就放在百宝袋的最底层，回山门后连看都不敢拿出看一眼，“你还要不要下山？”

　　宁十五连忙点头，什么话都不敢再有异议。

　　一圆剖半，俯卧着小虫突然支起身子，探出头。

　　“手伸过来。”

　　十五直接将一个手都递了过去。
　　“一根手指就够了。”

　　刘予安将蛊放近，对着十五的指尖以气为刃割了一个小伤口。

　　血滴落下，蛊虫伸出舌尖一舔，似乎意犹未尽，刘予安立刻对十五施了愈合咒，伤口恢复光滑，转身将蛊虫送入泥偶体内，盘腿坐下，掐指为诀。

　　不过一会儿，刚才还在膝盖处的人偶突然不断生长，直至与她齐高。

　　未等她惊讶完，人偶还朝她嫣然一笑，不是惊艳，反而打了一个冷颤。

　　谁知人偶竟然嘴角下撇，很是不屑道：“切，胆这么小。”

　　“什么？我胆小，你这个……”
　　十五一时语塞，看着和自己差不多的模样，却又不知道是个什么鬼，根本无从下手。

　　谁知那个人偶还调皮地朝她做了个鬼脸，这个意思两人再熟悉不过，赤裸裸地嘲笑，不行，她必须要教训这个过分的人偶。

　　剑还未出鞘，刘予安先抱着十五，对面还有不断挑衅的替身十五，脑袋都大；“别激动啊，这可是你下山的凭仗。”

　　十五听到这才放下剑，可是眼却直瞪着。
　　刘予安急忙施了个咒，人偶才停止动作，定立在原地。

　　“她怎么这么讨厌？”十五不喜欢地说道。
　　“这不就是你吗？”刘予安四处张望，准备找个地方藏这个替身。

　　十五指着人偶，又指着自己，之后死命摇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刚才那个蛊虫吸食了你的精血，继承你的记忆，所以现在这个人偶所表现出的一切都是能从过往找出参照的。”如若不是这样，之后怎么能够瞒过众人，尤其是现在灵力比他高的大师兄。

　　刘予安也没有继续调侃十五，继续找可以隐蔽的洞穴，却发现无一所获，看来只能带回去。

　　两人拖着人偶总算悄无声息溜进了内院，还不等松一口气，幽暗间传来一个声音，轻飘飘地：“予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