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羽石》eggy-hab

16、回忆 冥姻（下）

　　魔界的天空，充盈着杀戮和背叛的气息，空气显得浑浊，弥漫着淡淡的死亡的味道。

　　气势宏伟的魔殿上，一位身材魁梧的黑衣男子斜斜地依靠在宝座中，冷漠的脸庞不带一丝的感情。他便是魔界之王迪夫。

　　轻轻捋过眼前的黑色长发，他十分悠闲地看着眼前的棋盘。

　　“你的意思是，那枚美丽的棋子移动了？”

　　“是的，我尊敬的陛下。”迪夫座前一名矮小的男子，黑色的油布披风遮过了他的脸，只能看到无边无际的黑色。男子缓缓地移身向前，靠近了迪夫的身后，细长的手指如枯柴般指向棋盘：
　　“这本来是步很有破坏力的好棋，但是如果按照我们的预想进行下去的话，我们只要稍加紧逼，喏，就是这里……轻松就可以将这枚棋子消灭……嘿嘿……”他稍稍一顿，似乎瞧了瞧迪夫的表情，随即又低下头，卑微地说道：“陛下，属下不敢妄言，但还请您细细捉摸，是不是……”

　　“不！我不要消灭这枚棋子！”迪夫冷冷一笑，一挥手竟掀翻了整个棋盘，浑厚的声音响彻宫殿：“我要的，是整盘棋！！”

　　微微一笑，矮小的黑衣男子衣角飘动，便消失了。

　　暗夜中，只留下一串意味深长的余音：“属下明白该怎样做了，我尊敬的，陛下……”

　　修罗英挺的身影始终徘徊在晶灵圣地的边缘，已经是第七天了，距离天界第一美人儿晶灵公主的16岁生日大典已经七天了。

　　修罗伸出手轻轻地试图掠过晶灵圣地边界，陡然间一团熊熊烈火将其包围，修罗只觉得手上有被撕裂的疼痛和灼伤的感觉，立刻将手收回。

　　抚摸着受伤的手，痛苦的回忆。

　　修罗只记得那天不知为何被特招入殿后。第一映入眼帘的，就是在众人的惊讶中，殿上出现了一位银发的绝美少年，那种如画般的英俊脸庞，如鸟儿般的轻盈身材，耀眼的银色长发轻轻飞舞，美得令人目眩。
　　听人说，那便是羽。

　　单膝跪地，微微颔首，羽美艳的脸庞在银发下若隐若现：“恭贺公主陛下十六岁生日快乐！”

　　“我的孩子，这便是父亲的礼物。”高德微笑着递给灵一本似乎非常古老的书籍：“据上古书籍记载，凤凰乃天界第一灵兽，其形如鸟矫捷如兽，然其成年后便具人形，相貌俊美绝伦。”

　　宫上众人无不哗然——毕竟，关于凤凰的传说已经流传千古，其真面貌已经无人知晓。

　　然而，只有一直注意着晶灵的修罗才发现，这时的晶灵竟然泪流满面，晶莹的泪珠不断地从她美丽的脸庞上滑落。

　　晶灵慢慢地靠近羽，轻轻地托起他的脸庞，注视良久，轻启朱唇，自言自语般：“终于找到你了，终于……”说着，泪眼又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淌。

　　顿时，四周水汽凝结，雾气四起，转眼间，整个儿大殿竟置身于茫茫大雾中，伸手不见五指。

　　“敌人来袭！大家小心！”不知谁突然大叫。

　　宫殿中突然一片混乱，众人们在嘈杂声中不停呼喊，到处乱撞。

　　“大家冷静！不要慌乱！”高德大声命令，原本极具威慑力的声音却被淹没在嘈杂和混乱声中。

　　举起权杖，高德念起高等木系魔法，企图化解谜一样的浓浓大雾，却一点效果也没有，法力就像是被吸收了一样，绵绵不断地往前送。倒吸了一口凉气，高德低声自语：“竟然没有效果，好强的法力……魔界的高手？”

　　“灵！灵！！”修罗不停地呼喊，像无头野兽般在大殿上乱闯：“灵！你在哪里？”

　　当一切都恢复正常的时候，宫殿上已经伤亡惨重，但多数都是由于撞伤或者是法力消耗过度。更令人惊讶的是，晶灵公主和银发美少年同时消失于大殿之上。

　　“有人把公主虏走了！”有人一声大喊。

　　狂怒之下，高德怒吼：“是谁？！这到底是谁干的？谁？！”

　　原本嘈杂的大殿，突然鸦雀无声。

　　这时，一名大臣走上殿来，他是修罗的导师，常伴修罗左右，但平时沉默寡语，并不出众，名为崔尔特。

　　“陛下，臣以为，有如此强的法力，而且能够不留痕迹地混到大殿之上，也许，并不是敌人……”

　　眯着双眼，高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缓缓地说：“什么？难道……是内贼？”

　　崔尔特微微一笑，抬起头，冷静地吐出几个字：“是凤凰！”

　　“什么？”“是凤凰……”“他说是凤凰？”“我看也是，那么强的法力……”

　　众人一片喧哗。

　　修罗紧咬着下唇，如箭般冲出宫殿，直奔晶灵圣地。

　　然而，从那天起，晶灵圣地就被布下了强大的结界，高德也束手无策。

　　“修罗殿下，请回吧，您这样是进不去的。”崔尔特悄悄地靠近修罗背后，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凤凰的法力，是您不能比拟的。”

　　修罗的脸色突然拉了下来，厉声道：“你说什么？你瞧不起我？”

　　崔尔特冷冷一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希望您有自知之明，在没有得到力量之前，请您量力而行……您说，是吗？”

　　修罗涨红了脸，没有吱声。

　　“我们回去吧，修罗殿下，高德陛下已经集齐天界最好的巫师在试图解除结界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崔尔特轻轻地拉起修罗，唤来圣兽，他们两个随圣兽消失了。

　　修罗焦急地在自己的寝宫踱步。这种失去了灵的感觉始终折磨着他，曾经多少个夜里，他会在灵披着美丽的婚纱伴自己步入神圣的殿堂的美梦中，微笑着醒来。然而，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一切都恍如隔世，他美丽的未婚妻生死未卜。

　　失去挚爱的疼痛，噬咬着他的灵魂。

　　“修罗殿下，您这样是于事无补的。”崔尔特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飘进了房间：“我想，您现在是否愿意接受我的意见呢？这是您强大的唯一方法。”

　　修罗浑身一颤，紧皱着双眉。

　　面带着微笑，崔尔特缓缓接近修罗：“殿下，我知道您现在的心情，我能够体会，所以……”

　　“滚出去！滚！！”修罗不知为何，突然大吼。

　　“好吧，也许您仍需要时间，但请记住，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在您身边，帮助您……”崔尔特退了出去，带走一阵寒意。

　　修罗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抬头望着窗外。突然，空中回旋着崔尔特的声音：“对了，差点忘了告诉您，刚才得到的消息。众多顶尖巫师们已经冲开一条裂缝，率人冲进去了。高德陛下有要事在身，没有进去。好像很激烈呢……不知道，这对您来说是不是个好消息……”

　　“什么？”话音未落，修罗已招来圣兽，冲了出去。

　　晶灵圣地在如火焰般的包裹中，果然有一条很小的裂痕，刚好够进一个人。修罗来到裂缝口，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慢慢地弯下腰，修罗吃惊地吸了一口凉气：“霍利菲特！！！”

　　在修罗的印象中，这是一位白须飘飘的长者，曾是皇家魔法学院的著名教授，对于修罗来说，就是只在皇家庆典上才能远远瞻仰的偶像，是最顶尖的水系魔法巫师。

　　曾记得在皇家魔法学院的时候，曾远远看见他轻松地将凤凰召唤的火焰冰封在冰块中，形成一块坚硬如铁，而透过那晶莹的材质可以清晰地看到在其中燃烧地熊熊烈火的冰雕。那种绚丽而又神奇的水系魔法，修罗闻所未闻。这位老人喜欢在自己身后留下警句：“记住，滴水也能穿石……”

　　然而，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天界顶级巫师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几近干枯的尸体，原本红润丰满的脸颊，已经深深凹陷，很显然，是法力用尽，力竭而死。

　　在深深地震撼中，修罗小心谨慎地进入了结界。

　　窄窄的一条火焰之路，径直通向晶灵神殿。这条路虽然窄小，然而修罗却闻到了扑鼻的血腥味。

　　来到大殿之上，并没有任何险阻，尽管在结界外围能深深地被炙热感所包围，然而结界内部却十分宜人，非常舒爽。“好厉害的结界，竟然能达到这种境界。”修罗默默思忖。

　　这一切熟悉的景象令修罗不禁一阵伤感，曾经也是在这个地方，他和灵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然而事隔没多久，已经物是人非了。

　　推开半掩着的大门，突然，一团火红之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向修罗扑了过来。修罗大叫一声，赶紧布开防御魔法。然而眼前的异物一闪而过，就消失了。

　　定睛一看，修罗半天合不拢嘴，他惊呆了——眼前竟是一片血海。

　　“梅尔涅特！！”“菲利厄米斯！！！”“莫利埃特老师！！！！！”……眼前一具又一具仰卧的尸体，竟都是皇家数一数二的顶级巫师，都是各种五行元素魔法的著名行家。很多都是修罗只曾耳闻不曾目睹的皇家学院的著名教授。

　　修罗冲之殿上，跪倒在名家的尸体旁，陷入无边无际的哀悼。
　　这时，殿上传来阵阵哭声，凄然无比，银铃般动听的声音始终重复着一句话：“不要啊，大家，不要这样……求求你们，不要这样……羽……”

　　修罗抬起头，这才看到灵蜷缩在角落里，双眼怔怔地望着地板，秀美的脸庞布满了绝望的泪水，而凤凰已经没了踪影。

　　“灵……我最爱的灵……”轻声呼唤着灵的名字，修罗疼惜地看着灵，小心地擦拭着灵脸上的泪水。

　　“修罗殿下，救救公主吧。”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修罗猛然回头，看见是晶灵的贴身仕女，一个漂亮的金发姑娘——小妖。

　　小妖哭着跪在修罗面前：“好残忍，真的好残忍，想不到凤凰真的好强……”

　　“什么？”修罗转头看着灵。

　　“不要这样……求求……”灵毫无反应地反复叨念。

　　“灵，我求求你，你不要这样…….”将灵揽入怀中，修罗用挺拔的胸膛挡住了灵的视线：“不要看，不要再看这残忍的一幕了……可恶的……凤凰……”

　　自从这次与第一圣兽的战役后，天界损失了许多极其优秀的巫师，可是说是非常惨重。晶灵公主也搬出了晶灵圣地，自此，晶灵圣地就被列为天界禁地。

　　然而非常奇怪的是，也是自此，红色火焰结界消失了，而晶灵圣地的草地上竟长出缀满钻石的小草，这种草上结出的钻石具有提供法力的神奇功效，被誉为晶灵圣草。

　　至此战役已经过去一年了，在这一年中，高德不断派人巡查凤凰的踪迹，但依旧杳无音讯；晶灵公主虽然表面上开朗活泼，内心却再也无人知晓，而且她绝口不提那次战役的事。

　　她有时会一个人独自对着天空发愣，而且一向喜欢研习魔法的她，突然开始厌恶魔法，从此对魔法不屑一顾，连高德也没有办法。

　　“公主，您在想什么？”小妖站在晶灵身后，帮她打理长长的秀发。

　　“没什么，小妖，我很好。”晶灵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随即又转头望着远方：“你不会明白的。”

　　小妖轻轻地梳理着晶灵的长发，突然低声自语：“您在想什么，我都明白……”

　　“对了，公主，陛下已经做出了决定，您将和修罗殿下将择日成婚。”

　　晶灵微微一怔，但随即又露出了平静，幽幽地叹了口气：“嗯，知道了。”

　　虽然最近天界始终沉浸在令人窒息的悲伤气氛中，然而听到这个消息，修罗依然是最高兴的，他英俊的脸上不禁挂满了笑容。

　　教堂的钟声在天界上空响起，无数白鸽腾空飞起，婚礼的进行曲已经在耳边奏起。

　　灵穿着洁白的婚纱，薄纱如翼，轻盈而美丽。化着淡雅的新娘状，原本就已美貌动人的灵，看上去更是沉鱼落雁，如同高贵的百合，绝美而又有着独特的典雅气质。

　　随着音乐的节奏，灵缓缓步入教堂。教堂的最里面，修罗身着白色礼服，英气逼人，修长的身材更显帅气，正满脸幸福地等待着他美丽的新娘。

　　修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搀扶灵，灵含笑致谢。

　　高德的声音响起，为这对新人见证。在场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那么和谐，每个在场者都情不自禁地为这对新人祝福。

　　突然，一阵翅膀的挥动声，扰乱了这一切。

　　灵顿时轻声呼唤：“羽！是你吗？”她拎起白色裙纱向外奔去。

　　“灵！！你去哪里？”修罗惊讶地追了出来。

　　所有人都好奇地望向门外。

　　只见门外并没有任何人，或者生物，只有地上静静地躺着一片非常巨大、由七彩宝石拼成的图案。

　　“是公主的画像！！”猛然间有人惊呼。

　　的确，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由七彩宝石拼成的晶灵的画像。一颦一笑，竟然惟妙惟肖。只是在画的中央，晶灵心口的地方，似乎少了一块宝石。

　　灵嘤嘤地哭着，口中默念着羽的名字。突然，她轻盈地步伐，移身向画像靠去。

　　“灵~~！”修罗下意识地想去抓住灵，却不知为何只抓到灵随风盈动的头纱，瞬间，头纱化为轻柔的羽毛，消失在空中。

　　灵靠近了画像的中间，突然从怀中取出那枚金色的宝石，透明而有光泽，六条白色水纹恰如其分地分布其中。慢慢地，她将宝石嵌入画像缺少了的地方——晶灵的心口——竟然正正好好，如同量身定做一般。

　　陡然间，画像发出耀眼的光芒，瞬间将灵围绕，然后光芒又化为无数彩蝶，将灵轻轻托起，灵突然像鸟儿般在空中翱翔。这幅奇妙的情景，令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从未见过如此奇妙而美丽的画面。

　　当灵再次着地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宝石也都消失了，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灵俯身亲吻着刚才有着画像的大地，晶莹的泪珠在地上溅出一朵朵美丽的泪花。

　　“谢谢你……你的礼物，我非常喜欢……羽……”灵动听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

　　“灵，仪式还没结束呢……”修罗正要慢慢靠近，突然看到灵抬起漂亮的脸庞，坚决地望着他。

　　“不要过来，修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能做你的妻子，以前我不懂，我以为和你在一起很开心，那就可以做你的妻子。但自从遇见了羽，我才发现……”灵静静地举起了手臂，开始默念魔法，这是她这一年来第一次使用魔法：“我才发现，我对你的感情，一直是兄妹之情，我不能嫁给你，我爱的，是羽……”突然，强光一现，灵随之消失了。

　　留在身后的，是一片沸腾：“这是犯了天忌的！！最大的天忌，神人和座骑是不得结合的！！”

　　在天界，这是大忌，如果神人和座骑或者任何圣兽结合，就相当于人和动物的结合，完全是违背伦理，天理共愤的。

　　高德在惊讶中狂怒：“什么？！来人，把公主找回来！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们，这是大忌！无论天涯海角，把凤凰杀了也无妨，但要把晶灵带回来！”

　　震惊的修罗呆立原地，半天都不能回过神来。良久，他唤来座骑，狠狠地打了它一巴掌，一阵旋风，消失在空中。在场的人们很多都被震住了，因为修罗带走的，是一股骇人的杀气。

　　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崔尔特阴邪的笑容：“这原本就是可悲的冥姻，我可怜的修罗殿下，您说，是吗……”话音未落，崔尔特摇身一变，一位矮小的男子出现在眼前，黑色的油布披风，深邃而看不清的五官，消失在黑暗中：“A线任务差不多完成了，我该去禀报了呢，我最尊敬的迪夫陛下……”

　　在众人不知的情况下，修罗接受了崔尔特的意见，和迪夫立下了盟约：他能得到恶魔的力量，但在解决了凤凰的事情之后，他将归顺迪夫，成为魔界的人。
　　从此，修罗再也未在人前展露他的翅膀，暗夜般的羽翼——收起了黑色的翅膀，修罗自此突然强大了，但也自此，堕天了。

　　~修罗之 冥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