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男校秘闻》辜喜

44、家养的野兽

　　穆琴逍的文艺片《春天的野兽》开拍有一段时间了，这天的戏份主要在摄影棚里拍。
　　江浔雨手上拿着许牧白没来得及喝完就扔给自己解决的半杯奶茶，默默咀嚼着舌尖的珍珠，身旁立着个穿着奶茶店制服的送餐员——不是别人正是陈景驰。
　　江浔雨侧头道：“怎么？你还赖着不走了？”
　　“哎……我想跟他打个招呼再走，但他怎么从刚刚到现在都在忙着给人补妆。”陈景驰懊恼地答。
　　“你不是已经搬到他隔壁了吗，不差这么几句话吧。”
　　“别说了，最近忙死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他讨厌米虫，说我要是能坚持自力更生一学期，就答应和我在一起。”
　　“呃……听上去像是随口想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来拒绝你，你就不能识趣点吗？”
　　“啊？是这样吗？不可能啊……啊，不管了，我闲着也是闲着。现在要趁着假期先表现一下，开学之后更忙了。”
　　“这能行吗……”
　　“不行？不行我就跟着我爸求神拜佛去了。”陈景驰伸着懒腰答。
　　“你折腾这些，你爸都没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他现在忙着在家带我妹，平时连公司都不想去还管我？老家伙每天开心得不得了，说我妹一出生家里风水都变好了，让他生活滋润，听说我要出去住简直想要放鞭炮送我。之前就老说我什么阳气过盛，不让我住在原来的楼层，来来回回整了几次家具，逼我搬了两次房间，烦死了。”陈景驰大声控诉。
　　“陈叔叔还是老样子啊。”江浔雨耸耸肩。
　　“对了……我还想问，嗯，你知不知道，邻居之间……一般可以做点什么增进感情？”陈景驰吞吞吐吐地问。
　　“我怎么知道，嗯……吃饭？”
　　“嗯，不太方便。主要是……我要是请他去什么餐厅或者请他吃饭，不符合我现在勤俭持家的定位。而且我在他面前把信用卡全都给剪了，卖球鞋的钱也快用光了，还真只能普通地吃一吃。”
　　“我服了，你做的也太绝了，还真是一点后路都不留……呃，不然请他去你家看球？”
　　“足球、篮球、网球、棒球，他全都不关注。我约过他几次，最近一次还是上周五那场世纪对决，你看了吧，绝杀！啊，其实我是隔天补看的。”
　　“那场球赛你居然没看直播？时差不夸张啊，晚上十一点就开始了。”江浔雨瞪大了眼睛。
　　“嗯……本来约了他来我家一起看直播，是真的计划看球，可是他一进门，从打扮到整个氛围根本就是要立刻进房间的意思，搞得最后又变成……”
　　江浔雨立刻翻白眼打断：“谁要听你炫耀啊！这就不是你的目的吗？还以为你真的要问我什么……”
　　“真不是！虽然这种事我不讨厌，但也是真的苦恼……”
　　“你可别凡尔赛了，闭嘴吧。”
　　“不是……是真的！我不想只是那种互惠关系，不然谁都可以随时替代啊？也不是非我不可吧……只是因为住在隔壁近水楼台，那不就是方便的工具人而已吗？”
　　“啧，想那么多干嘛。”
　　“他想得更多！怀疑我是那种玩儿完就跑的人，嘴上就一直强调绝对不会跟我认真，可是每次见到我的表情又明明就都很认真。我也不知道怎么证明我不是那种人……至少我们要有出了房间还能一起玩的日常活动吧。”
　　“嗯……去运动？游泳、健身、跑步？”
　　“问过了，他说我有那精力还不如直接做……嗯。”
　　“呃，那……打游戏？”
　　“试过了，他兴致不高但竟然很有天赋……总之，好像是他带飞我，这对我的形象应该毫无帮助吧。主要是我打得挺憋屈，不行。”
　　江浔雨摊手：“这不行那也不行，你还是去求神拜佛算了。”
　　陈景驰不依不挠：“那谁难道就喜欢看球、喜欢玩游戏、喜欢运动？你这么顺利到底是拜了哪家神，有推荐吗？”
　　“滚，去上班啊你。”江浔雨吼道。
　　穆琴逍远远地看到陈景驰，热情地挥了挥手，陈景驰连忙大步迎上前喊道：“穆导！你还缺跑龙套的吗？”
　　“不缺，你真是精力旺盛，送奶茶还嫌不够累的？多谢你推荐的小赵老师，化妆技术好又负责，要是工作室这次拍完没破产，长期合作行不行？”穆琴逍笑道。
　　“是吧！我推荐的人你放心。具体的你问他去。”陈景驰拍着他的肩说，又从兜里摸出手机一瞧，大喊：“糟了糟了，磨蹭太久了，得跑了。”
　　“你不跟他打声招呼再走？”穆琴逍问。
　　陈景驰点点头，然后冲着赵觉浅的方向大喊了一声：“喂！我先走啦！”
　　外人也并不知道喊的是谁，面面相觑了几秒，仍低头忙自己的。
　　赵觉浅拢了拢脸上的黑色口罩，盖住脸颊的红烫，目不斜视，依然专注地用着化妆刷。
　　陈景驰扣上头盔，跨上摩托，引擎声突突地响起，他才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陈景驰看他望向自己，扶在车把上的那只手“刷”地举了起来，狗尾巴一样热情地摇了起来。
　　赵觉浅在口罩里轻轻叹了口气，举着化妆刷小幅度晃了两下，芬芳的妆粉混进摩托车扬起的灰尘里。

　　傍晚时分，拍摄现场有两个脸色不算太好的人急切地等待着导演喊“收工”，一个是江浔雨，一个是林落。
　　两人并肩而立，嘴上漫不经心地寒暄着，目光却不约而同地紧盯着片场的熟人和新人。
　　“你今天不用忙山庄的事？”江浔雨偏头问。
　　“还好。主要是因为……小逍今天用的几匹马是我们的。我不太放心，就顺便来看一眼。”
　　“哦，顺便，只是为了马。”江浔雨不置可否地歪头答。
　　林落立刻问：“你呢？真是来给他们做宣发的？”
　　“嗯，主要是……来的记者和摄像都是熟人，我就……顺便来看一下，学习一下，嗯。”
　　“哦，顺便，只是为了学习。”林落淡淡地答。
　　“嗯，反正我放假也没事，闲得慌，不像你，百忙之中还抽空来，对你们家马够上心的。”
　　“咳……还好，毕竟之前没有过这方面的合作项目，我也想现场了解一下。”
　　江浔雨盯了那个围在许牧白身边转的新面孔半晌，忍不住开口问：“林落哥，你认识那个人吗？”
　　“蒋岚千，穆家的秘书，估计是小逍带来帮忙的吧。”林落随口答着，目光却依然牢牢聚焦在另一个人身上。
　　那个人像花蝴蝶一样飞舞在萧树身边，仿佛要从各个角度展示着自己迷人的翅膀纹理。
　　林落刚在手机里看过他的背景资料：一个名叫顾云倾的小演员，模特出身，年纪放在这个圈子里绝对不算轻了，却因生得丰颊杏眼、面若春云。
　　资料里那张素颜的证件照看上去是个秀润天成的纯善人物，现实中一开口，嘴里却总源源不绝地淌出冶艳的疯言疯语来。
　　“萧树弟弟，我以后叫你阿树好不好。哎呀，你骑马的时候也太帅了，下次可以带我一块儿吗？啊，你别看我老去健身，但我其实不太擅长对付动物呢，不太敢一个人乱骑，但是又觉得骑马有趣。嗯……如果我们两个人骑同一匹马，你喜欢在前面还是在后面？我更喜欢前面……”
　　“欢迎来山庄看看，给你找最好的教练。”萧树笑着回答。
　　“今天不都把马带来拍照了吗？马上收工了，你不如就带我上马试试吧。”顾云倾拽着他的袖子轻声央求。
　　“简单试试没问题，反正今天用的都是我们山庄的马。”
　　“哇！谢谢！你一会儿和我一起上马，直接坐我后面吧，应该会像坐车兜风一样爽。”
　　林落走上前来，打断两人的交谈，微笑着说道：“顾先生，负重如果超过九十千克对马来说负担太大，马背的肌肉很容易损伤。这些马拍了这么久，状态一般，你要是不介意，就先放过它们，一会儿来山庄玩，晚上我请客。”
　　顾云倾回头看是林落，立刻满脸堆笑：“这怎么好意思啊林老板。”
　　“别客气。萧树，你跟运马的卡车走，顾先生坐我的车。”
　　萧树愣了愣，忍着笑意答：“是，老板。”可没过多久又折返回来，一脸严肃地对林落说：“哦对了，能不能耽误你两分钟？有匹马出了点状况，你得来看一眼。”
　　林落对顾云倾道了声“稍等片刻”才跟着萧树坐绕右转地走到了片场后院的临时马厩。
　　大垂柳的枝条随风扫在装满清水的马槽里，划起一阵细波。
　　“怎么了，什么状况？”林落担忧地问，急急地想往里面走，却被萧树一把拉住手腕，轻轻拖到了附近用来囤草料的无人木屋中。
　　阳光透过横纹木栅格齐整有序地斜照进来，四下散发着芬芳干燥的木头和干草气味。
　　“别管马了，管管我吧。”萧树轻笑着靠近，贴上林落的嘴唇。
　　“你说出了状况，是骗我的？”林落半推半就。
　　“嗯……也不算吧……出了状况，但不是关于马。你刚才……是嫉妒了吧？”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真不诚实。”
　　“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在……唔。”林落的话音被噙住了，消失在温热的喘息间。
　　“我很开心。”萧树边说边翻身坐上垒砌了几层高的草料袋，又不由分说地把林落圈到身前，轻轻摁住他的后脑勺。
　　“我……我才没有嫉妒，我只不过是怕马累着。”林落仰头争辩。
　　“嗯，知道了知道了。”萧树垂眸哄着。
　　“能不能不要嘴上说知道，脸上一副我才不信只是随便敷衍一下的样子！”
　　“好，我不说了，那你抬头看我，好不好？”
　　“除非你闭眼。”
　　“好……”
　　“喂，这不是看着吗！”
　　“抱歉，忍不住……”

　　顾云倾看到林落回来时脸上泛红、细汗淋漓，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林落下意识拢了拢衣领说：“噢，顾先生不用担心，不过是有匹马临时出了点状况，现在没事了，都解决好了。”
　　“那就好。养马是不是很难啊？看起来是很娇贵的动物。”
　　“嗯……看你想怎么养了，娇贵有娇贵的养法，随便也有随便的养法，但我自己山庄里的马，肯定都是当亲骨肉养。我从小就觉得马有灵性，通人性，但也有些人觉得马根本养不熟。当然，场地还是也很重要的，不能太小。”
　　“有个能养马的大地方真好啊，真羡慕……”
　　“也难免有突发状况。就算它不是有意伤害，但实在是个头太大了，暴躁起来真是能撞碎人的骨头。”林落一边解释，一边盯着远处的萧树。
　　“啊，这么危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