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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潮起无声 ...

  •   窗外的月光透过帘子的缝隙照在床头。
      江浔雨没关窗,也许是下过雨的缘故,远处的海潮声今夜听起来格外猛烈,但他没工夫想那些。
      “排除了那个医生,就是洪部长或者主任了?这两个人都算是林映雪的同事,还都是青山管事的领导,肯定是和她熟悉的……”江浔雨在屏幕前混乱地思考着。
      “咚咚咚。”身后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很轻,但还是吓了他一跳。
      “谁……”
      “这个点还能有谁……”许牧白懒懒地答。
      “门没锁。”
      “你在看录像?”许牧白猫着腰凑近屏幕,发梢的水珠却不小心滴在键盘上。
      “这么晚洗头?”江浔雨才发现他的头发是湿的。
      “习惯。”
      “看了就头疼……”江浔雨“唰”一下坐着转椅滑到橡木衣橱边,抽出一条白毛巾往他头上一盖,继续说道:“部长和主任那段我看了好多遍,他们点的奶茶都和照片上一模一样,我完全分不出来,你来看一眼。”
      江浔雨努力让自己的耳目忙碌起来,却还是忍不住察觉到许牧白身上淡淡的浴液香味,随着他的每一步走动缓缓充盈在房间的空气里。
      “暂停一下!”许牧白突然急急伸手去摁鼠标,也顾不得江浔雨还握着鼠标。虽然只是刹那的接触,但江浔雨觉着他手冰,便站起身关了窗。
      “看吸管!”许牧白激动地指了指屏幕,又把江浔雨手机上那张照片放在旁边比对,笃定地说:“是洪部长这杯。”
      “吸管怎么了……哦!”江浔雨这回看清了——洪部长喝奶茶的时候,喜欢咬吸管,第一口就把吸管上半段咬成了扁扁的形状,和照片上的一样。
      “洪部长?”许牧白埋头思索着一些与部长和林老师的细枝末节,却毫无头绪,不记得他们除了正常的上下级关系,还有任何特殊的交集或过节。
      “总之……肯定不能当面质问吧,他要是真的和我姐有什么私下的事,也不可能告诉我们。”江浔雨咬着嘴唇陷入沉思,叹道:“我们能不能直接把他手机偷来看看?”
      “难度也太高了……从兜里摸吗?”许牧白叹了口气,歪头想了想,突然喊道:“但我们可以偷那个!”
      “哪个?”
      “钥匙。他的办公室钥匙!”许牧白加快了语速:“洪部长总是喜欢把那串钥匙挂在裤带上,一走路就响。但是,他来广播站的时候一定会把钥匙取下来,怕麦克风收到音。一般都放在广播室门口的窗台上,特别容易拿到,绝对发现不了!”
      “可以,他们既然只在学校见面,去部长办公室搜搜指不定能找到点什么。”江浔雨赞同道。
      两人商定完次日的计划后已经是深夜了。
      许牧白离开房间时,顺手把擦头的毛巾扔进了角落的木制衣篓箱。这个木箱每个房间都配一个,每日都有工作人员上门清理替换,扔在哪个里头都一样。
      江浔雨听脚步声远了,锁了门,才敢缓缓地滑着转椅靠近衣篓。
      房里明明没有旁人,他还是坚持目不斜视,假装是在玩转椅,却在飞驰经过衣篓的那刹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走了那条用过的毛巾。
      他关了灯,躺在床上,在掩盖一切的黑暗中把头埋进湿气尚存的柔软棉质纤维。
      混着柑橙香气的布料轻摩着眼皮和唇面,因为水汽尚存而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东屏岛的深澈海洞,退潮时也不会干涸,涨潮时泛舟就能缓缓地进入。泛舟驶入洞口的那刹那,冰咸湿润的空气便会像吞没蜜蜂的花瓣一样紧紧罩住他的每一寸皮肤,拖他进入古老深海的腹地……
      江浔雨枕着又凉又香的气味,很快坠入黑沉的梦境。
      他梦见自己在笔记本上不停地写一个人的名字,还没写完手中的笔就掉进了一池粘稠透亮的蜜糖里。
      他伸手捞笔,却发现蜜池是暖的。他忍不住把手伸向更深的地方,却像跌进沼泽一样,被粘稠温暖的金流瞬间包裹,和那支笔一起陷入软糯的池底。
      那里是一片迷蒙的金色湍流,有一只漂亮的浊金色雀鸟轻巧地飞过粘稠的蜜潮,用柔软圆润的喙轻啄他的后颈。雀鸟的羽毛像琥珀一样透亮光洁,像鹿茸一样细密柔软,温度比八月的沙滩更加暖热。
      他想抓住那只美丽的雀鸟,却瞬间化作温暖的蜜糖,流淌进它的身体里,幻化成它身上的每一根金色羽毛,共享着它的心跳和脉搏。
      醒来的时候,江浔雨发现自己被窝滚烫、全身热汗,头上还盖着那条毛巾。

      这天是校庆日,但并不是整周年庆,搞得并不算盛大,不过依然来了很多毕业后事业有成的青山学子。但谁能想到,白天还西装革履地发表着讲话的人,傍晚就跑到篮球场来撒野,美其名曰重温青春。

      “哇,这球场还是老样子。”打头的是个穿限量版球衣的微胖男人,头上定型水的效力似乎不够持久,一头油亮的头发在一个雀跃的篮板球中瞬间软塌下来。
      “学长,你的青春已经很挤了,能不能讲点先来后到的规矩?”江浔雨看来人连招呼都不打就往自己用的篮框里投球,嘴上也不太客气。
      “怎么说话的呢?啧,青山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没规没矩的。”另一个男人打量着江浔雨,慷他人之慨地说道:“你们天天来,让别人投几球怎么了?”
      “所以你们要投几球?”江浔雨忍耐着。
      “急什么啊,那大老远来了我们哥儿几个肯定也要打一场吧……真是,看这孩子急的。”油头男摇头叹气,好像刚听了什么天方夜谭。
      “不是……学长,这两天刚好有比赛,球场都是预约制,我们都是提前很久申请……”林升试图据理力争,陈景驰只会在一旁疯狂点头助威。
      “烦死了,这群小鬼。我们直接开始吧!”男人选择直接无视并打断,冲同伴随和地笑笑,又投了个三分球,这回倒是进了,狐朋狗友又不免一阵欢呼。
      江浔雨歪头笑笑,拎球走上前说道:“自己人打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打一场,先进五球就算赢。要是你们赢了,我们立马走人。”
      “哈哈哈,你是不是看他现在有点发福就觉得他菜啊?小子可不要以貌取人。我们今天可是当年拿过全隐城校际赛冠军的阵容。”旁边那个笑嘻嘻的男人刚才一直没怎么发话,突然凑上前来。
      林升揪了揪江浔雨的衣袖耳语道:“呃……你是不是忘了,因为校庆活动我们今天少一个人。”
      江浔雨还真的忘了这茬,但赛制和人数都已经说好了。
      “这些小鬼,听到咱们当年的战果就吓傻了。好啦,知道打不过就快走吧,你们差不多饭点了吧?早点吃饭早点睡,不然会长不高哦。”油头男看江浔雨不做声,还以为是笑脸男刚才的话起了作用。
      江浔雨正愁着应该找谁,突然看到远处校道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许牧白!”江浔雨边喊边用力挥手示意,少年应声驻足。
      “你练完琴了?”江浔雨问。
      许牧白摇摇头:“今天没练,广播站开会,刚开完。”
      “那来的正好,算我求你,急缺一人。”
      陈景驰急得跳脚:“也别病急乱投医……他能行吗。”
      “我们几个都在,怕什么,人凑齐了就行。”林升耸肩道。
      “你一会儿跟着对面那个黄衣服的就行,拦不住也没事,装装样子,主要是保护好自己就行,千万别伤了手。”江浔雨看着许牧白的眼睛认真承诺,又与林升和陈景驰一阵耳语。
      “你们搞快点。”许牧白懒懒地走道黄衣大哥身边。
      傍晚的紫金色霞光柔和地洒在球场上,一次次运球却狠狠砸碎地面上温柔的光,发出剑拔弩张的声响。

      陈景驰速度快、弹跳力强,迅猛地突破笑脸男的防守,直冲篮框,逼近筐底,甩出一记强力的飞身灌篮。
      球高高弹起,然后狠狠砸进篮框,发出猛烈而稳当的撞击声。
      “好球!”几人短暂地拍掌呼喝,谨慎地继续保持节奏。
      黄衣男像水蛇似的敏捷地左突右钻,在许牧白臂展下偷到一个瞬间的空档,猛地跃起将球高抛而出。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确地掉进网底。
      “怎么看人的啊?”林升顶着进球的压力,忍不住回头朝许牧白吼了一句,江浔雨却提高音量抢先应承:“我的我的,先让他们一个,不急”,说着轻巧地掠过林升和许牧白的身侧,分别拍了拍两人的肩。
      两队焦灼地僵持到各进四球的关键时刻。
      林升持球,和强壮的油头男紧张对抗;
      趁着笑脸男一个收步不及的趔趄,陈景驰迅速变向,以惊人的速度冲到篮框附近伸手示意。
      林升冲陈景驰虚晃一球,反从身后将球飞给了三分线外的江浔雨。
      江浔雨接过球立刻跳投,对方防守球员条件反射地一个高跳封盖,但因为身高压制,防守方的手指甲尖尖刚能触碰到球底,略微动摇了球的转向,却没有明显滞住球路,球快速地打着旋,沿着计划中的弧线划过空中,在篮框边缘滴溜溜盘转了好几圈。
      大家屏息凝视,球终于慢慢降速,“啪”一声坠入网底。
      几人爆发出释然的欢呼,击掌欢喝。
      油头男骂骂咧咧:“哼,今天算你们运气好!这场就让给你们多练练。别只会窝里横,和外校比赛的时候别输了才是正事。”
      “用不着你操心。”江浔雨扬扬嘴角。
      “放心吧学长。”陈景驰笑着挥手:“下次来记得提前预约!”

      训练结束后,林升看江浔雨和许牧白走向食堂的反方向,疑惑地问:“你们去哪?”
      “我们晚点再吃。”江浔雨也不多解释,摆了摆手就搭着许牧白的肩走远了。
      洪鹰的办公室在艺术中心的顶楼,厚沉的橡木门上钉着一块乌金的指示牌,上面凹刻着深蓝漆的楷体大字“部长办公室”。
      许牧白在门边礼貌驻足,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确认无人应答,才谨慎地推门探入,然后冲躲在墙柱后的江浔雨挥手,示意他也进来。
      办公室窗明几净,书柜上的车轮茉暗放幽香。通透的整排大窗视野极佳,沿山路而建的恢弘台阶和花树夹道的校园小径都尽收眼底。
      桌上东西很少,只有一个台历、几根散落的插线,外加一个茶杯,里面还有残余的金色茶汤。
      江浔雨仔细翻了翻桌上的台历,上面圈出来的日期和标注多是一些学校的公事或“聚餐”等平常琐碎的待办事项。
      “日历你检查完了?”许牧白不放心地凑上前。
      “嗯,看了,没写什么。”
      “给我看看。”
      许牧白接过日历,却发现很眼熟——那不是外面能买到的普通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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