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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自作多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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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娉把玩着腕上的链子,几颗水晶被亚金色的绳索串起,花瓣状的拢着,光芒璀璨,突然觉得好笑,一直知道自己长得不差,只是如何点缀修饰,仿佛都差了那么点神韵,如这腕间一朵莲花,戴她手上虽美,总是染了俗气。
记得那人会叫她“娉娉”,眉目间的笑意带了几分无奈,几分宠溺,语气里早没了婉约,却是那么的温柔。
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看头顶水晶吊灯是何等庞大华丽的存在,侧耳倾听,唯恐听见细微的响声,落下某个光点来,下意识地往沙发的边缘挪了挪,龚娉天马行空的想着,要是搁金田一的剧目里,她一定就成了惨死在水晶吊灯下的倒霉女,一个,两个,好像还有过第三个吧?
忍不住牵动嘴角,再穿戴淑女,伪装举止,原来思维还是无法控制的奔溢着,还是那个“皮丫头”。
感觉有抹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这边走来,她饶有兴趣地抬头,期待领导大人诧异的表情里会流露出几抹失望来。“经理,严柔她下午就有些不舒服,所以我把文件拿过来了。”
“谢谢。”吴憾接过,脸上笑意浅淡,未来得及露出失落,已是担忧,“她病了吗?”
“感冒了……可能吃坏肚子了?”龚娉完全可以从容地替严柔找个借口,却是用明显编造借口的语气回答吴憾,因为说得太真,这人一定会担心那个丫头。
“哦……”吴憾应着,无奈的神情中泄露出几分宠溺。
龚娉看他这般神情,自是知道他想的是严柔,却还是没出息的跟着伤怀起来。
默默喜欢一个人,原来就是这般浅淡的悲哀,压抑。这种感觉,她为何感同身受?
“让小王送你回去吧。”吴憾起身,脸色突然泛白,顿了顿,指尖用力扣在了文件夹上。
“领导?”龚娉看他这样,想他前段时间刚因为胃病到医院报到过,想来还没有恢复好,“要不,让我也搓顿饭?”
吴憾侧头看到的,是一脸皮厚的笑意满满。
龚娉假意吹嘘着,摆出挺狗腿的样子,“我不会拖您后腿的,白加红加黄都没问题。”
“你把我们都当酒鬼了?”吴憾笑着摇头,“恐怕不能给你发挥的机会。”
龚娉跟着吴憾朝内厅里走,看着前面清隽修长的背影,心底私下抱怨着,严柔你果然是头猪,放着这么极品的男人不要,就窝在猪圈里思春发霉,暴殄天物啊。
突又很仗义地暗自发誓,领导,我一定不放过任何机会,替您点醒那头猪的。
吴憾停住了脚步回头,就见龚娉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他,好心提醒,“过会儿董事长也会过来。”
龚娉那可笑的斗志瞬间被浇灭,内心生出极度的恐慌,努力若无其事的维持花痴状,“可不是那传说中的钻石苏老大?”
心跳声变得清晰异常,脑海中有千百个理由让她立时转身逃开,却只为一点疯魔般的执念,她便定在了原地。
以怎样的心态对待都是借口,真实不过是,她用十多年的时光,千奇百怪的方式,想念一个人。
“董事长,这位是龚娉小姐,刚进公司不久。”吴憾的介绍打断了思绪,她猛然发现脑海里那个熟悉到模糊地影像瞬间变得清晰起来,重合变成了真实,那双眉眼以自己最熟悉的神色看着自己,她手指不可控制的弯曲蜷缩至掌心,忍耐成了一种刺痛。
“这名字倒和你的一样有趣。”苏崎川很快将目光移开,调侃起吴憾来。
“董事长误会了,是娉礼的娉。”多年来,因为名字拗口,她将错就错,连自己都索性沿用了第二声称呼,如今却刻意强调着,不甘心着。
“呵呵,龚小姐自然是轻盈美好的女子。”一旁有人过来打招呼,苏崎川侧身离开,最后这句话,轻描淡写的语气,透着轻佻。
“是娉娉,第一声。”曾经,龚娉不厌其烦的纠正着发音,“那是轻盈美好的意思。”
而苏崎川,总是笑着,脸上的表情只表达了四个字,名不副实。
原来真有一天,他会这般称赞她,相见真不如不见,遗忘分别,远不及视而不见来的痛。
有人过来同吴憾敬酒,龚娉笑迎上去替他解围,一杯饮尽时,喉头的灼烧感直入胃里,将那点酸涩浇灭,努力笑着,眼角那点湿意就消去了。
对着樱红水色,龚娉暗暗发誓:苏崎川,我只当你是忘了我,否则我是不是太可笑了?
杯酒辗转间,龚娉觉得头晕,沉得发胀,吴憾制止着她,结果两人都被灌了许多,吴憾的脸色已喝的灰白惨淡,想自己果然是在越帮越忙,替他添乱来的。
吴憾沉着脸让她去花园透气,便转身匆匆离开,手已横在了腹部,怕是胃里痛极,支撑到了极限。
定是去吐了,龚娉看着这人的背影只是摇头,升腾出的念头竟是领导大人也没人心疼呢。多少人惦记着又如何,偏在严柔那头他亦只是自作多情,不被心中所系之人接受,又能接受谁呢?
严柔那丫头听到她替吴憾说好话的时候总没心没肺地在旁加油打气,“娉儿,动心了就上。”
她看得到吴憾的好,却从没有动心,以为自己是聪慧理智,才不会做自作多情的事,原来是一厢情愿了很多年,还不自知。
靠着一侧的栏杆,龚娉闭目坐着,幻想着睁眼时苏崎川会站在自己面前说,“娉娉,好久不见。”或者是“娉娉,当初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
然后是某段经典的煽情戏码上演,她可以配合着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嚷嚷着,“我恨你”,而后名正言顺,扑进他的怀里。
龚娉这么想着,笑出了声,只是脸上划过一片湿意,她费力抹着,终埋头咬住了唇,压抑的哭声,卑微到怪异。
他不会来找她的,若是要找,何必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因为她不过是局促不安的说了句,“我喜欢你。”
哭得累了,才想起吴憾让她去门口等他的,从包里拿出纸巾用力擤了擤鼻涕,换了面正要抹把脸,才发现对面有人在,一双眉目微眯,气势却慑人,饶有兴味的看着自己,带着些幸灾乐祸意味。
龚娉用力瞪了那人一眼,起身朝门口走,感觉身后的脚步声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不耐烦的转身低吼道,“你跟着我干嘛。”
“小姐,你太自作多情了吧。”那人低笑了声,语气听来带着几分轻蔑,唇线削薄,刻画出的笑意冷厉,“不想我跟着,麻烦你别左摇右晃,让出道来。”
龚娉听到“自作多情”几个字,猛然触动的脑海里最脆弱的那根神经,一股怒火直窜上来,指着那人的鼻子骂道,“长得妖孽就该有自知之明,这不在泰国你半夜出来瞎晃干嘛,这是你家开的?本大小姐爱走哪儿走哪儿,爱怎么晃就怎么晃!”
那人愣了几秒,眉目更沉了,眼线狭长透着几分危险,龚娉看着有些害怕,眼前一道白光划过,那人只挥开了她的手,一脸厌恶地抹了下脸颊,“口水就算了,我不同醉鬼一般见识,但不代表想被你吐一身脏,麻烦你别往我身上晃。”
“吐你,我还嫌比马桶脏。”龚娉用力推开了那人,控制着凌乱的步伐迅速离开,夜风沉凉,冷意窜入,她徒然清醒了几分,想着那人西装笔挺,道貌岸然的样子,不要是她不认识的公司上层就好。
第二日到公司时,她还头痛欲裂着,严柔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拍她,“打起精神来,今天领导一早就黑着脸进来,眉头皱的死紧,咱们小心,可别当了炮灰。”
黑着脸?明明可以称得上惨白了,这丫头真是……龚娉很是无奈,“昨天领导喝了不少,可能不舒服。”
“娉儿你怎么知道?你也舍命陪君子了?”严柔立时兴奋地八卦,“我让你送文件,可是替你创造良机了?怎么样?请我吃午饭?”
“还午饭?都因为你踩狗屎了,碰见个人渣。”龚娉皱眉,耷拉着脑袋趴倒在桌上。
“娉儿,你没给领导捅篓子吧。”严柔见吴憾从办公室里出来,目光径自飘向自己这边,忙缩了脑袋躲在了挡板后面。“领导怎么往我们这边看?你昨天得罪人了?”
“怕什么,应该不是咱们道上的,我自个儿捅个篓子,知道端着咱头顶的蜂窝就好。”龚娉捶了捶脑门,闷沉似塞了团棉花,堵着,把那一厢情愿,都挤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