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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只是看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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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娉总爱在脑海里记录下一些奇怪的句子,试着总结人生。努力想要超脱,不自觉就越发的恶俗下去,但又如何?
淡定深究下去,不过是麻木,而习惯了麻木,才能坦然的生活。
她已淡定地接受了父母婚姻中的第三者,更有理由坦然祝福牵起母亲手的第四者,所以说爱情,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
既然已经麻木,为何想到这第三第四个人时,她的心中还是会幼稚地升腾出几分愤世嫉俗的酸涩来?
“我也不赞成你再考什么研,早点工作好,多接触些人,挑人的眼光也能好些。”母亲听了父亲关于要她考研的提议立刻皱眉反对,似乎离婚的夫妻在事关子女的问题上,总忍不住要唱些反调,那微皱的眉头,就是唯一的牵绊了。
“我已经找了家公司,领导还是个大帅哥哟。”龚娉点头应着,努力表现出一脸兴奋花痴的样子。
“娉娉,如果有合适的就认真相处一下,没有非谁不可的道理。”母亲的目光有些犹豫,带着探究。
“可不是,除却巫山浮云,处处男欢女爱。”龚娉避开目光,随口接了句。
“哪里学的些乱七八糟的。”母亲用食指轻扣了下她的额头斥责,“都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的姑娘家,怎么说话的。”
除却巫山不是云吗?龚娉以为已经表现的很好,甚至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认为自己已彻底忘记那个人了,原来母亲稍一提及,她却还是迅速岔开了话题。
心虚才会敏感吗?厌恶原来也是一种吸引,如那人所愿,这些年,她用恨他的方式,记着他。
记忆偏还是深刻的,以至于应聘随意打量时,那段公司简介的字体细小密集,内容实则多余,是与薪酬待遇毫无联系的段落,她却立时看得入神,只因为三个字。这么多年,她竟能平静直视这三个字超过十五秒。
顺序都没有出错,苏—崎—川。
她承认自己有些奇怪,比如看到苏州这个地名时都觉得别扭,无论如何都不吃川崎的火锅调料。
“小姐是来应聘的吗?请把简历给我看一下。”龚娉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三个字落荒而逃,鬼使神差的,她却交上了手中的材料,原来厌恶,真的是一种吸引。
没有抱希望,却顺利被录用,当然知道不可能去海外总部,签约的那一瞬,她甚至有过一丝恐惧,只是手中的笔,似自发描绘起了字迹,留下姓名。
报到前一天上了公司的相关论坛,龚娉翻看着,说服自己,她并没有寻找什么的目的,只是好奇罢了。
果然很干净,唯一提到那人的讯息是“听说董事长很看中咱们经理,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而后就是一串儿省略号,透着暧昧,龚娉浅笑,他重用的人吗?对于明天期待倍增。
之前已听过太多关于吴憾的传闻,无非溢美之词,轻则一表人才,青年才俊,夸张些的更说是他是一笑倾城,惊为天人。
虽是旁门左道,他人议论,但总能探究出些真实的东西来。
龚娉总结:未来的领导大人该是个外貌妖孽,可能故作深沉,实则闷骚,以低调的方式高调着的孔雀男。
果然啊,那个人始终是那么的没眼光。
见到吴憾的第一眼,龚娉就知道自己错了,竟然没眼光到相信那些腐女们的言语组织能力,只有一点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人,的确有让女人一见钟情的资本。
可惜予她,却是晚了,多少年前的事了,在她还没什么眼光可言的时候,印象中的那人似真如天人般,也只是嘴角牵出一抹虐待玩味的笑意,一瞬间就让她懂得了什么是一见钟情,为她的少女时代添了一笔“幼稚无聊。”
“龚小姐,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吴憾从容说着公式化地开场白,寡淡无味的话语在那抹好看笑意的映衬下似真能挤兑出些人情味来。
龚娉觉得此时领导完全没有亲自招呼她这个新人的必要,既然对方努力营造和谐气氛,她当然要积极配合了,心中冒出几分玩味来,当即伸出了手,用期待微颤的语气提出请求,“领导,我们能握个手吗?”
满意地看到对方眼中除了从容,多出抹诧异来,龚娉轻握了下领导的手,微凉手感倒是不错,心满意足地在上班第一天就小小调戏了美男。
稍不顺利的,是她不确定自己那一刻脸上的表情是不是扮得足够无辜,满含崇拜,因为之后领导看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探究。
龚娉万分努力着,不去胡思乱想。
脑海里生出的念头却是,苏崎川重用的人吗?那他们该有握过手吧,这样,算不算间接握手。
转眼便到了年末,手头的工作打理起来已渐有了头绪,下班找同事逛街购物,回家在网上胡乱建的金龟群里发帖八卦。
偶尔,与父母安排的形形色色的相亲对象见面,咬着吸管,看着对方自我感觉甚好的侃侃而谈,比对着对方额发稀疏的头顶,两颊微微颤动的肥肉,也是件很有趣的事。
“娉儿,这男人一看就长得挺……猥琐的,你干嘛还要见面?”严柔皱眉看着照片,吃着蛋挞不断摇头。
“人家长得下流说不定就有内涵呢,不见面怎么可能沙里淘金?你以为哪个金龟都像咱领导,岑亮亮地趴那儿?”龚娉也拿了只蛋挞往嘴里塞,看一眼对面桌的丫头,果然嘴角那丝甜蜜已漫进眼里,目光直飘向她桌角的宝贝合照了。
龚娉想,美好的女子该是这样的吧,眉目清秀,柔和如画,纯净如水,严柔和她同岁,但比起自己,要单纯许多。
“你好漂亮。”不是第一次听人夸赞自己,但很少有像严柔这般,眼中没有嫉妒,亦没有艳羡,满是真诚。
自己只是随口仗义地揽住她说今后会罩着她的,那丫头羞涩点头立刻当了真,之后总习惯地苦着脸拉她的手求救,“娉儿,怎么办呀?”
这样的女孩子,受着父母的庇护,守着青梅竹马的爱恋,单纯接受美好就可以了。
龚娉不当真地调侃,“我们呀,只是鸡群里长得比较好的那几只罢了。”
她竟没能简单的回应“哪里,柔柔你也很漂亮啊。”
对于美好的事物,终会艳羡,甚至嫉妒,不愿意承认时,就拉住对方,揽作同一类人,装作拥有同样的纯粹。
这么多年,龚娉习惯用逃避的方式掩盖自卑,把那点愤世嫉俗用调侃的方式压下,可那点卑微无助偏还是在心底生了根。
“领导还真大方,总请我们吃好吃的。”严柔的话打断了思绪,那丫头轻抹了抹嘴角继续奋斗蛋挞,一脸的幸福满足地感叹,“别的部门可羡慕我们了。”
“你也终于意识到金龟的魅力了?”龚娉好笑,这丫头眼里除了她的青梅竹马,对别的男人丝毫不感冒。
“领导人是不错啊。”严柔托腮,好笑地眨眨眼,“只是太上流的男人是浮云啊,还金龟呢,啧啧,多俗啊。”
龚娉掩嘴笑,这话要是让吴憾听到会是何感想呢?中午她清楚地听到这丫头抱着盒饭指着报纸嚷嚷,“娉儿,出新口味的蛋挞了,我们下班去吃吧。”
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原来有再好的条件也枉然,领导大人该吃瘪的时候,照样吃瘪呢。
龚娉承认,自己此刻有些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心态。
每个人,在没有陷入缘分怪圈之前,都从容自信的以为,自己只是个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