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侦探赤井秀一》鸩冥

4、第四章

　　“那……那位赤井先生，就这么轻松地混进去你们查案的过程里了？”降谷零疑惑，“一般来说，不是都会把闲杂人等疏散出去吗？”

　　“更何况这种死者状态很惨烈的案子，为了防止警视厅被套上无用无能之类的帽子的情况发生，更不会让闲杂人等进入。”

　　居酒屋。

　　柔软的暖光撒在光亮的酒杯上，杯内的酒水淹没冰球，澄澈的深色倒映不出来灯光。

　　可塑性极高的酒水，还有，一些已经注定的事实。

　　“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诸伏景光无奈，绘声绘色地学起来那位侦探先生的话来。

　　“‘作为一个恶性案件的第一目击证人，警官先生，我想我还是需要担心一下我自己的人身安全的。’”

　　“‘万一被会消失的凶手找到，把我灭口了怎么办啊。’”

　　“‘手无缚鸡之力的侦探先生可太容易被灭口了，谁叫我们看的多知道的多呢？’”

　　“‘万一我被灭口，让警方漏了什么关键线索可怎么办啊，你说是不是，警官先生？’”

　　诸伏景光至今还能回忆起那位异国侦探说这话的时候，自己观望起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侦探和他口中的话明显割裂开的身材，陷入沉默的无奈。

　　“然后呢？”降谷零问。

　　“然后、”他看见自己在交通部就职的幼驯染一副噎住的样子，“我问他，那你有没有漏掉什么，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降谷零没张嘴，hiro这种情况，会自问自答地告诉他答案。

　　“他说、他居然说，没有。”

　　“没有，所以要跟着警方的脚步来，等想到什么关键线索再共享出来。”

　　诸伏景光颓然低下头，这种光明正大地厚脸皮，给白嫖警方信息的行为披上一个透明的遮羞布的人，他还真的没见过。

　　“有点……一言难尽。”

　　不是不允许侦探们插手各种案件，只是一些状况惨烈的现场需要尽可能地规避这种会带来媒体关注的职业者出现。

　　幸好，赤井秀一并非是行事高调的人，没有闹出来什么“震撼！异国侦探の日本首秀！”的这种东西出来，反而在咖啡馆投毒案之后销声匿迹，在日本不算长的春季里，这位异国有名的侦探先生愣是没有一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光是设想一下赤井秀一高调起来的结果，都觉得不寒而栗。

　　幸好诸伏景光是交通部的，不是刑事部的人。

　　靠着异国侦探才解决案件的事情放在交通部还算说得过去，毕竟解决刑事案件不是交通部的强项，也不会被捕风捉影说日本警察办案效率低下之类的话。

　　谈到刑事部……

　　“说起来，那天刑事部的人没有一个科能腾出手来去郊区，怎么，又有什么重大案件了？”

　　“比如什么奇怪的连环案、爆炸案之类的？”诸伏景光开玩笑，抛出来几个例子。

　　他也只是随口一举，也没想到的是降谷零一愣，点头认下了他的例子，“公告应该还没写好，你消息还挺灵通。”

　　“还真有啊？”

　　这回倒是轮到诸伏景光愣住了，“上次发生这种案子还不算太远，怎么这么快又来了？”

　　“这不是米花町的常态吗。”降谷零敲敲玻璃杯子的壁面，清脆的声音混杂在居酒屋喧闹中。

　　“也对。”诸伏景光认可，米花町的犯罪率也算是鼎鼎有名了，这种重大恶性事件对于米花町而言只能说少见，但会有。

　　“那这次的是什么？”

　　“是□□。”降谷零轻声说，“有人从外面走私进来炸弹。”

　　“外面？”诸伏景光严肃起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件事，移交到NBC了？”

　　降谷零缓慢地点头，在解决了明面上的炸弹案之后，□□科排查炸弹来源，意外摸到了一条走私线，因为不知道这条走私线的另一段在哪里，顺理成章地被移交到素有“万金油”之称的NBC手里。

　　也就是降谷零的部门。

　　“又要忙起来了啊……”诸伏景光晃晃酒水，“感觉遇到了那位侦探先生之后，就一直在忙呢。”

　　“先是休假期间被迫工作，上班了又要加班，虽然加班和那位侦探先生没有直接关系存在，但是……”

　　诸伏景光还没说完，降谷零就倒吸一口气，忽然恍然大悟，打断了他，“那会儿，他找我们搭话，是不是故意的！”

　　“哪会儿？”

　　“就是我们打算离开咖啡厅之前，发现没有伞的时候。”

　　降谷零回忆着，断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就是故意的！”

　　“故、故意？不至于吧。”诸伏景光犹疑

　　“不至于？”他冷哼一声，“他肯定是不爽我们不相信他的判断，憋着不痛不痒的招数回敬我们同样的不爽。”

　　“等着看吧，这家伙迟早会成为浪头上第一个被拍上岸的家伙！”降谷零坚信。

　　“不，这种浪头还是别了吧。”

　　降谷零顿了顿，还是换了一个口吻，“这种奇怪的风雨欲来的感觉……给东京留几天太平日子吧。”

　　“太平？”奥德雷警官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边翻看卷宗，一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着话，“您应该也清楚，优秀的侦探本身就具备了事故多发的特性，侦探和案件双向促进着彼此的存在，虽然我们一直在寻求二者的平衡，但效果甚微。”

　　“毋庸置疑的，赤井先生是一位优秀的侦探。”

　　“在您第一次联系我的时候，您就已经调查清楚了，不是吗？”

　　“……”电话的那边明显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奥德雷警官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思考中。

　　“我认可您的观点，先生。”他说，“‘个人的意志决定了人类本身的行为，外界的因素只能作为他们思考的因素存在’，赤井先生这样说过，就像我和您说的那样，我去侦探社寻求赤井先生的帮助也需要他本人的同意，您委托给我的事情……”

　　“我只能说，我尽力而为，并不能向您打包票说自己肯定能劝的动赤井先生。”

　　“赤井先生有自己的规划，您也一样，对吧。彼此各退一步，就能达成共识，这样就足够了。”

　　“我欠给你的人情，我只能做到这里了。”他有些惋惜，“毕竟我并不能左右赤井先生的意志，充其量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

　　“好吧好吧，那就以你所言，这么办下去吧，这是我们能做的事了。”

　　奥德雷挂断了电话，颓丧地低下头，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因为和赤井秀一的侦探社关系亲近而被人情债找上门来。

　　警官先生感受到一种由内而外的无力感，喃喃着，“赤井先生，接下来全看你了。”

　　赤井秀一刚刚挂断电话没多久，他需要的资料就传了过来。

　　看样子，奥德雷确实很急切。

　　甚至于急切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为了找到失踪在日本的家人而寻求侦探的帮助这件事无可厚非，但这件事发生在赤井秀一，一位旅居日本的异国人，这位侦探身上就显得颇为诡异了。

　　更不用提委托人转了几个弯，借由和侦探社很亲近的警官先生的手给侦探社下了委托，看样子是病急乱投医找了在外旅行的侦探先生，赤井秀一知道，这只是明面上的掩饰。

　　暗地里的尖锋早已静悄悄地对准了他。

　　不管是从奥德雷下手还是明里被当做中转站实则是被当做威胁的筹码放在天平上，背后拨弄天平偏斜的人一定是掐准了赤井秀一的软肋。

　　他、他们都在等赤井秀一的表态。

　　接下这份来历不明的委托，离这背后的真相更近一步；还是拒绝这份委托，退回到自己的舒适区？

　　算不得等，赤井秀一摩挲起拇指指腹，斟酌着其中的利弊。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预想过这位侦探先生会有另外一种选择，以至于做出来的事情都带有强烈的目的性。

　　赤井秀一嗤笑一声。

　　他也从来没想过另外一种选择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背后的人将这位伦敦有名的侦探先生摸得一清二楚，知道他肯定会分析出来其中的来意不善，索性不加掩饰，坦荡荡地把能展露出来的东西展露给求知欲旺盛的侦探面前。

　　然后告诉他。

　　——这只是冰山一角。

　　赤井秀一难得地兴奋了起来，为了真相，为了幕后之人，他得承认，这场心理上的斗争，他没有赢。

　　相对的，他也没有输。

　　希望幕后之人能给他一个完美的答案，侦探先生品着心脏中源源不断涌出来的求知欲。

　　海平面下的冰山究竟有多大？

　　赤井秀一现在不知道，但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得到这份答案。

　　［to 司贝森］

　　［告诉奥德雷，这份委托我接下来了。］

　　［希望他能在我回英国之前回答我一个问题：他是从哪里得到我在日本的。］

　　［真话也好，假话也罢，只要伦敦认可他的答案，我也会认可。］

　　［——from：赤井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