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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寄望回头，一股血气直冲脑海，干脆当场出柜：“对，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喜欢他，我就是喜欢他！”
孔雁声没理会他，转头望着池忆，勉强笑了一下：“我有话要单独和他说，可能要请你先离开，我的司机在楼下，他会送你平安回家。”
池忆没理由留在这儿，好几次想要开口，孔雁声都避开了和他对视，他只能鞠了一躬，道歉离开：“对不起，阿姨，都是我的错。”
姜寄望要追，孔雁声拉住他，声音都在发抖：“是不是最近妈妈没怎么陪你，又不开心了？”
“你不都看到了吗，还装什么！”
孔雁声脸上肌肉抽搐，却极力维持体面：“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因为看到妈妈和丹丹联系，还是不能接受，所以故意气妈妈？”
“不是不是不是！”
“就是！”
孔雁声却固执地认为就是她想的那样，她的人生实在是太操蛋了，前夫是个疯子，有个好友却是同性恋，暗恋自己，说开之后，她都不知道该如何相处，这也算了，她不歧视特殊人群，不歧视同性恋，别人喜欢男的女的哪怕不是人她都管不着，但这个人不能是她更不能是她儿子！
“妈，我认真的。”姜寄望一字一句地强调：“我和你们都不一样。”
“那他呢？你是认真的，但他是真喜欢你吗？”孔雁声冷笑着：“他还不是为了钱，算我看走了眼！”
姜寄望被她吼懵了，怔在原地。
他一直坚信池忆是喜欢自己的，他为自己打架，保护自己，甚至对自己有反应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吗？可是孔雁声告诉他，池忆是为了钱才接近他！怎么可能是为了钱，他如果真的为了钱，会熬夜打工给自己买生日礼物吗？
“魏波说你单纯，说那个孩子动机不纯我还不信，你确实单纯，不，你是蠢，人家以小博大，你还以为有情饮水饱呢！”孔雁声质问他：“你口口声声谈情说爱，我就问你，他是否曾经亲口告诉过你他喜欢你？”
姜寄望迟疑了。
孔雁声拿出手机，播放了匿名邮件里那段录音——
……
“勤哥，我从山里来的，在这儿干活都是顶的人家，挣点钱不容易啊，可不得把城里来的小少爷哄好，你懂吧，还能为什么，摇钱树嘛，不然呢，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在这儿也干不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勤哥混社会的，连带着池忆的语气都欠欠的，孔雁声既为他喜欢自己儿子而烦躁，又为他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儿子而不满！
……
“原来你是他的保镖。”
“保姆还差不多，还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要不是为了钱，谁愿意伺候他，我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
孔雁声拉着姜寄望的手，慢慢走二楼书房的沙发上坐下来：“我不想和你吵架，咱们就事论事，录音，你也可以不信，但我会用事实向你证明。”
“你猜他如果拿到足够多的钱，够他们一家治病读书，你看他还会来找你么？”
姜寄望唇齿颤抖：“不，我……”
“你不信么，不信就和我打一个赌。”
过了许久，姜寄望才从录音的冲击中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是谁寄给他妈的，但声音千真万确来自池忆。
“……好，试就试，如果你输了，你以后不能再管我。”
——
姜寄望被关在家里，在履约之前，手机和一切通讯工具都被没收，也不被允许出门，连毕业的同学聚会都没有去参加，康咫见他缺席，来家里看望他，孔雁声全程监视，他只来得及塞了张纸条托他带给池忆。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告诉池忆，无论孔雁声找他说什么，他都不要理会，但不知怎地，母亲的话像一根刺，一直挠在心尖。
——他也想看看，池忆究竟会有什么反应，他能不能经受住考验，会不会为了钱放弃自己呢？
这是一场赢了一本万利的豪赌，因为孔雁声竟然压下了心里的厌恶，同意只要他赢了，以后不会再过问他的感情生活。
所以，那张带去的纸条上，只有约定的时间地点，他不敢完全相信孔雁声，怕她如果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会撕毁赌约，无论他们最后谈论如何，他都要见池忆一面。
就是不知道康咫会否按时送达。
池忆忐忑等了两天，实在坐不住，就在他决定主动联系孔雁声时，孔雁声直接开车到了顾刚所在的小区门口，两人去了一间私人茶室见面。
孔雁声笑容很淡，但作为广海本地有名的女企业家，什么风浪没见过，依然能维持成年人的体面：“你也是个好孩子，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对不起，我们不该在家里做那样的事。”池忆低下头，帮她把茶水满上，而后挺直了背：“但我也不认为我们错了。”
那天离开姜家时，他怀有深深的愧疚，觉得哪怕当场磕头道歉都是应该的，可回来后，姜寄望反抗的脸却一直在他脑海里闪回，现在，悬着的那把剑终于落了下来，为什么他要这么怯懦地躲在后面，爱一个人有错吗？因为身份卑微而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因为他是个男人自己也是个男人就不能相爱吗？
以前还有学习牵绊着他，但现在已经高考完，他不应该再让姜寄望一个人面对，他也应该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你是觉得我故意拆散你们？”孔雁声愣了一下，脸色立刻变得更难看，任何打着爱的名义的心怀不轨都叫她恶心：“你为什么接近他，你心里有数，你毕竟是我资助的孩子，聪明好学，未来前途无量，何必断送自己？”
她从包包里拿出一沓单据：“我打听过，你在项目上还联合别人骗过寄望的钱，你知道诈骗和不当得利会怎么判么？这样吧，以前他送你的东西，我不会追回，但如果你不识好歹，我们就只能法庭上见了。”
“那些都是……”池忆蹙眉。
“姜寄望送过你不少东西吧，他没有收入，所有的钱都来自我的账户，我完全可以以流水走向作为证据。”
孔雁声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憎恨，将他当作彻头彻尾的混蛋，无论怎么解释，她都认为那是狡辩。
她见过太多形形色色要钱的嘴脸，况且那天在家里暴露两人亲热后，她回过味来，想起之前许流丹曾帮姜寄望劝说让池忆一块出国的事情，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立刻找到许流丹质问。
许流丹自然不会瞒她，把事情都说了，敢情大家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孔雁声连带着对许流丹也心生不满，她嘴上说着不歧视，但又觉得自己儿子不该如此，十几年都没有苗头，怎么突然就喜欢男人，会不会是被人带坏了！
孔雁声再也无法心平气和地说话：“我给你钱，你开个价，离开我儿子。”
“……”
池忆不说话，面色绷紧，用行动拒绝。
孔雁声自说自话起来：“大学一学期学费五千，住宿费一千，一个月生活费一千五，四年也就十万，再加上你兄妹三个，高中到大学包干，给你算五十万，再加上你妈的病，我给你两百万。”
“别怪我话说得难听，你看，你们就值这么多钱，但我儿子的未来，不只两百万，你拿了钱，就要遵守承诺离开他。”
池忆说：“如果我拒绝呢？”
孔雁声笑了，没人能拒绝钱：“那你想去坐牢吗？钱人两失，你不会这么不聪明吧。”她在支票本上签上字，推给他：“或者你觉得不够，你可以自己写个数。”
池忆依然没动，但他的脸色更白了。
孔雁声沉默地陪他僵持着，见他油盐不进，好笑地问：“你爱他吗？你爱寄望吗？”
“……爱。”
池忆话音刚落，就见孔雁声脸上露出夸张扭曲的表情，她经历那么多，早就不相信单纯的爱，就算有爱，也抵不过人性，更抵不过时间的摧残，从她嘴里发出的那声冷哼在安静的茶室里格外刺耳。
池忆顿了一下，说：“您不相信是么，您是觉得两个男人之间不可能有爱情是么，但这在医学上也并非没有解释。”
这句话戳到了孔雁声的痛楚，她觉得池忆在拿自己和许流丹的情况说事，脸色更加不好看。
这人属实不知好歹，许流丹知根知底，和他能一样么，他的动机都不纯，不过是诡辩。
孔雁声清了清喉咙：“我没有不相信同性恋，我只是认为你们这个年纪根本不懂爱，你能给他很好的生活么？你知道他每年要花多少钱吗？你既然爱他，为什么要让他跟你受苦，爱不是希望对方变得更好吗？”
“我……”
“况且你爱他，他未必爱你。”
池忆摇头。
孔雁声的嗓音骤然变得尖锐：“他就是为了气我！对，你们这种情况在医学上是有解释，不只男的喜欢男的，女的也有喜欢女的的，你刚才既然说出那样的话来攻击我，难道不知道么，当初他就是撞破许流丹和我，因为难以接受同性向我表达爱意，所以才会在家里大吵大闹，直到被我送到工地上！”
“你在工地上的时候，不是和他住在一起么，你应该知道他最开始怎么对许流丹的吧！他连从小到大那么疼爱他，感情那么深的阿姨，说不接受就不能接受，他自己又怎么会喜欢上男人？”
“如果他真能接受同性恋，为什么还会跟我翻脸，你明白吗？他不过是觉得新鲜，你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那种人，等他去了国外，见过更多的人，你对他来说就不算什么！”
那些话对池忆不痛不痒，唯有最后一句却正中下怀，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够优秀，未来迷茫，还有一大家子拖油瓶，是配不上姜寄望的，也曾在姜寄望表达爱意的时候，劝他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后再决定，要不要跟他在一起。
现在，池忆无法反驳。
孔雁声的话把他的心里砸开了一条口子，有了缺口的他，将不再无懈可击，他知道，那口子会越来越大，恐惧无孔不入地涌上来，叫他陷入自我否定。
恶寒紧紧攫了一把他的胃，池忆有些想吐，他猛灌了一口桌上的凉茶，将那股恶心压下去，不断在心里暗示自己：“不可能，这只是一种推测，并不能代表姜寄望就是这么想的，孔雁声说了不算，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姜寄望，问清楚，并听他解释。”
“伯母。”
孔雁声同时抬起头来，打开手机，放出一段视频，这是她从家里监控截取的，那天姜寄望和她吵架时候说的话，这样的手段或许不光彩，但为了儿子和这个家，她不得不满足私心——
“……我决不要成为像你们那样的人！”
“还要我再放一遍么？”孔雁声不等他说话，重新又播放了一遍，姜寄望的声音从那十几秒的视频中反复传出来，震耳发聩：“你听到了吧，他就是想要找一个配不上我们家的男人，来恶心我，报复我，他根本不喜欢男人！”
孔雁声彻底掌握谈判的节奏，将支票推到他跟前：“你是个聪明人，就这些钱，你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赚……”
“不，不是这样的……”
他很想把票本砸在她脸上，但对面坐着的毕竟是姜寄望的母亲，是曾经资助过他读书的大恩人。
“拿着吧。”
“我要见姜寄望。”
“你拿了，他走的那天，我让你去送他。”
“好。”
池忆并不接受孔雁声说的一切，但他们俩都只是没有经济独立的小孩，如果孔雁声真的要阻止他们，他连小区都进不去。
姜寄望那个叫康咫的朋友，给他递了一张纸条，但他不确定被关在家里的人，能否按时如约出来，不如先稳住孔雁声，再不济，起码他们还能有一次光明正大的机会，他是不会用这笔钱的，他要听姜寄望亲口解释，只要他说，自己就信，如果真相不是孔雁声说得那样，他会把这笔钱还给姜寄望。
姜寄望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他们马上要去读大学了，硬碰硬完全没必要，最后必然两败俱伤，不如给孔雁声时间让她先冷静下来，慢慢接受，自己毕竟受姜家恩惠，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希望撕破脸，等自己以后能赚钱，他会偿还一切。
孔雁声话再难听，但有一句没错，爱一个人自然希望他过更好，现在的他没有办法给姜寄望更好的生活，他同样也希望姜寄望能冷静下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做出更冷静的选择，如果他选择放弃自己，那么他也愿意祝福。
池忆站了起来，毫不犹豫拿走了那张卡。
孔雁声也跟着站了起来，突然笑了：“我是答应让你们见面，但如果他自己不见你，也不想让你去送他，可就怪不得我了。”
“你只要告诉他就行，他一定会见我。”
“放心，我不会食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