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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忆和顾刚碰面，知道姜寄望在库房，本来接到田姐电话就要过来的他立刻加快脚步，然而还没进门，就看见打做一团的人，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姜寄望本来形单影只处于劣势，不知为什么，看到池忆，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他从地上爬起来，扑上去绞住吃他荔枝那人，拳头疯狂往人肚子上送：“你给我吐出来！”打完还朝池忆望了一眼：“他把舅舅的荔枝都糟蹋了！”
“乖，再给你买。”
池忆连着放倒几人。
那几个司机输了架，骂骂咧咧也要叫人，这时候项目上的工人都跟了过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开始护短，眼看场面越发混乱，那些个人也怕乱拳打死老师傅，上车跑了。
走之前不忘给俩小子放狠话：“你们等着瞧！”
——
这一架打完，姜寄望发现自己和池忆之间的隔阂莫名其妙消失了，不仅消失，关系还更加亲近，以至于他早把荔枝抛在脑后，甚至对那几个不开眼的家伙也生出几分诡吊的感激——要是他们打人没那么痛的话。
“嘶——”
姜寄望擦完碘酒和药水，简单包扎了一下，粘粘乎乎跟着池忆去食堂，一个月前被他嫌弃的饭，吃出了世界级大餐的愉悦。
当然，如果没有被人扫兴的话。
“池忆，有人找你。”
安全员从外面进来，朝他们这桌招呼了一声，池忆三两口扒完饭，放下碗筷往外走，姜寄望抬头往外看，远远看见一个精瘦的男人等在停车场，他的眉毛上长了颗黑痣，右眼窝下有两条毛毛虫一样的疤，致使眼皮上翻，瞧着眼睛一大一小不协调。
“那个寸头是谁？”姜寄望确定并不是项目部的人，甚至预感池忆也不认识他，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敌意，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池忆似有感觉，回头扫了高祺一眼，高祺则看向小丁，后者微微点头，她便笑着把姜寄望挡住：“上次你说做拿破仑蛋糕很好吃的店在哪儿，你帮我看看地址呗。”姜寄望正要开口，被她的声音自然地盖了过去：“没什么大事，都是这片干工程的，他老婆还在镇上开麻将馆呢。”
姜寄望一脸狐疑，看着那男人把手搭在池忆的肩上，两人像老朋友一样亲昵地走出了项目部大门。
“哦，这样？”
高祺嘴上说着：“千真万确，我骗你做什么。”却又偷偷向小丁使眼色，让他悄悄跟出去看一看，可千万别出事。
来的这位确实是干工程，人称勤哥，跟着做土方生意的唐老大，拉了一帮子人负责这片的渣土外运。
对于建筑工地上的渣土政府有严格的管控机制，运多少，运到哪里去，都有相关规定，是个肥差，能接这生意的黑白两道多少都沾点关系，往往在工地上强势又豪横，这也是上次和人起了冲突后，池忆没有出头的原因。
小丁和高祺来得早，听老人讲过规矩，平时在办公室不与这些人打交道，也没有放在心上，如今乍见勤哥来找池忆，多少都有点没底。
高祺眼睛都快眨烂了，小丁磨磨蹭蹭不肯动，她只能背对姜寄望，用口型不断催促：
“找老郭。”
池忆在工地上活动，经常能见到拉渣土的，自然也听过勤哥的大名，甚至那天和人打了一架后，他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他心里惦记姜寄望，路上刻意保持平静，等跨出项目部大门后，身上的肌肉骤然紧绷。
然而门外并没有几十个混混等着他，来找他的只有勤哥一人，这倒叫他拿不准了。
“勤哥，你……”
他刚一松懈，身旁一米八几的男人拽着他的胳膊，抬手朝着他肚子就是一拳，池忆还没遇到过这种“先礼后兵”的招数，没有防备，又挨了一拳，被打得直吐酸水。
“你他妈……”
他反手抡胳膊反击，却被勤哥按住，他们已经离项目部有一定距离，附近野草地里接连蹿出十几个人把他围住，勤哥避开他的脸，抄起一根棍子打在他的背上：“新来的吧，不知道这片的规矩么？惹什么不好，渣土的点子也敢叫板，识相点认栽，否则我就只能去找你旁边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子了。”
他们这些人在来的路上就打听过，那个姓姜的是大公司老板的儿子，丢过来体验生活，动他不是不能，就是麻烦点，倒是这个小子，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最好拿捏。
果然，池忆狠狠瞪着他，却慢慢收回了手。
勤哥俯下身，喊了两个人过来把他架住，笑着拍了拍他的脸：“……你觉得他能扛还是你能扛，我得给兄弟们一个交代，对不住，劳你忍一下。”
哐——
耳鸣。
刹那间什么都听不清了，池忆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身体像被反复浸没在水中，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浓墨般化不开的长夜，他在山路上被人抢劫，一棍子下去，他丢了钱，失去了至亲，也失去了对这个世界一切美好的期盼和想象。
小丁还是追了出来，但在大路上什么也没看到，和他隔着一整块玉米地。
“两清。”
勤哥拍拍手，招呼手下的人走了，过了许久，池忆才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抓了几片叶子抹掉脸上的血，在原地站了一会，直到眼睛能视物，耳朵也能听见风声和鸟声，这才往回走。
他没有再回办公室和食堂，而是避开旁人直接去宿舍换衣服，姜寄望久等没等到他，和老郭一块找了过来，他装作没事，假装拿毛巾擦汗，实则捂住头上的伤口，在门口和他们说了会儿话。
“你……真的没事？刚才那个人是……”
“上次我那个老乡你还记得吗，洗头发那个，他们认识，是洗发店的常客，过来给我捎口信的，”池忆顿了顿，他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好，无法完美掩饰，于是说：“家里出了点事，心情不好，我想躺一会。”
老郭欲言又止，池忆悄悄对他摇头。
姜寄望不疑有他：“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办公室待会。”
顶着焦灼的目光，池忆侧躺在床上，往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等姜寄望把门掩上，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再多一会，他就要虚脱了。
他知道，他不能去医院，各种意义上的不能。
其实挨一下还是好的，渣土的人在当地势力广，如果被他们盯上，姜寄望在偏僻的郊县，保不准会被人阴死，而自己也很难在这一片工地干下去，勤哥看起来是个说得上话的，下手虽然狠，但也算变相护着他们，如果他真要整自己和姜寄望，就不是这么光明正大找上门，随便找个机会在镇上给他们套麻袋，结局还真不好说。
反正自己也打过他们的人，不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