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的埋葬》北荀

12、第十二章

　　从今晚过后，李景阳像没事人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他不去六楼了，又恢复到了过去的生活习惯，常常有一顿没一顿地吃着饭，仅维持着生命体征，困了就随便躺一个地方，不管是床还是地板，没意思了一个人翻看两箱光碟，喝着啤酒，消耗时间。

　　江念文好似一个影子，是秋季里的一片枯叶，吹走了就吹走了。她的存在与离开，对他而言毫无波澜。

　　李景阳将张向宇打伤进了医院，有龙哥在中间调和，张向宇也持着正当理由离开了那个台球厅，去投奔了龙哥的死对头。

　　张向宇离开后，嚣张地号称和李景阳不共戴天。但……自从他被打进医院，多多少少害怕李景阳。
　　他自己也摸不清原因。

　　李景阳常常垂着头，一副半死不活的感觉，看谁的眼神中充斥着戾气，冷眉冷眼地模样。

　　直到那一天，所有伪装终于瓦解。

　　他为数不多地去学校，拿起书桌上的英语教辅书，一到学校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上课时迷迷糊糊将那本英语教辅书拿出来，速度过快，书本的页数上飘下一张纸，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弯腰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我走了。

　　那是江念文的字迹，飘逸秀美。

　　李景阳愣在那里，动情地盯着那张纸，拿纸的手逐渐握紧，纸张因他的力道发皱变形，他眉眼波动，皱着眉头，眼眶湿润，又看见右下角的时间：9.2
　　数字在右下角的落款，笔油断断续续。

　　她早就想要离开了，在一个月之前。
　　他没猜错。

　　那一刻，李景阳再也忍不住了，最近的故作冷静全都崩溃瓦解。他没办法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李景阳用力将纸团在一起，抓起书包将它扔在里面，直接起身从后门跑开。老师也只是看了一眼后没有阻拦，继续讲课。

　　他急速跑着，心脏剧烈跳动到嗓子眼，李景阳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他慢慢停下来，弯腰双手撑着下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震的发痛，他生猛地咳嗽着，慢步颓废着走回了家。

　　夜幕逐渐降临，夕阳提供微弱地光亮，地板上散落酒瓶子，还有液体流了出来。李景阳靠在床尾，喝的酩酊大醉，过去的回忆一幕幕在脑中流连翻转，他闭上双眼，一口口的灌着酒，一副颓然状。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起初，李景阳未听到敲门声，随着不停歇的敲门声阵阵响起，他才听见，脑中冒出是江念文的想法，又被他否定，他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踉跄地站起来去开门。

　　他一推开门，看见韩晴背着书包看他，李景阳的眼眸瞬间黯淡下来，肉眼可见的失落。他垂下头，直接转身回到房间，随意坐在地上，继续喝酒。

　　韩晴察觉到他的失落，内心受挫地走进去，看着地上的酒瓶，隐约闻到到李景阳身上的酒味，“你喝酒了？”

　　李景阳装作没听见，拿着酒瓶一口口灌酒。

　　韩晴将书包放下来，抢过李景阳手中的酒瓶，“你别喝了！”随后，她迈过李景阳，将窗帘拉开，让短暂又灿烂的夕阳照进来。

　　李景阳皱着眉“嘶”一声，不爽地看向韩晴，又费力起身将窗帘拉回来，冲着她说：“滚！”

　　韩晴看他这副样子，又怕又气，“你至于吗，就那么喜欢那个老师！”

　　李景阳听闻，瞬间抬头看向韩晴，神情呆愣着。半晌，他囫囵地说着，好似自言自语，声音越来越小，“你也知道了，你们全校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她才走的……”说完，又拿起酒瓶，灌了一大口酒。

　　“你说什么呢？”韩晴不解地皱眉，没听清李景阳的话。

　　韩晴见他颓废不堪，喝成烂泥的样子，心有不忍，缓缓蹲下来，陪在他身旁，看着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喝酒，像是自虐一样。

　　终于，她看不下去了，伸手抢他手中的酒，“别喝了！”韩晴作势要抢过来，奈何李景阳的力气大，一直手握着瓶口。二人争抢间，酒瓶从李景阳手里脱手，顺着劲儿直接甩出去了，“咔嚓”一声，酒从摔碎的酒瓶中洒了出来。

　　韩晴被李景阳用力推开，怒骂她，“滚，别管我！”

　　“你就那么喜欢江老师！”韩晴被他吓得一激灵，眼含着泪，崩溃地冲他喊道：“凭什么，你就看不见我啊！”

　　“为什么我不行啊！”韩晴边说边流泪，“就凭！她能陪你睡觉！我也可以！”

　　说完，她就要脱自己的校服外套。

　　李景阳瞥向她的动作，随意地说：“好啊。”

　　韩晴手上的动作停止，愣住看向他。

　　“不是要和我睡觉吗？”李景阳又拿起一瓶酒，喝了一口说：“脱给我看。”

　　韩晴眼神慌乱，手颤抖着，正慢慢解开自己的衣服时，李景阳靠着床尾，满不在意地闭上眼睛，悠悠说：“韩晴，你傻不傻啊，你还没成年，又是个学生，你想过后果吗，今天你脱衣服后和我睡觉，你怀孕了怎么办，我睡完就把你扔了怎么办，我不认账了你呢？哭着喊着求我，你怀孕后我强迫你打胎怎么办，你快高考了，这些事情发生了，你爸妈怎么看我，这一切你想过后果吗？”

　　李景阳说完后，空气中陷入沉默，他感受到韩晴在旁地颤抖，喘息紧张地低着头。

　　他继续说：“你别再犯傻了，把衣服穿上赶紧给我滚，你没那么喜欢我，你今天能喜欢我，以后也能喜欢上其他男人，你值得更好的人，是我配不上你，咱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能去更好的地方，我这辈子就栽在这儿了，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的……”

　　他断断续续地又说了好多话，酒醒后都想不起来了。

　　韩晴颤抖着手，终于害怕地哭了出来，她被他驾到那里，只能硬着头皮脱的。过了一会儿，她匆匆穿好衣服后，犹豫地看着李景阳。

　　李景阳没看她，闭着双眼，颤声说：“韩晴，你回家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韩晴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擦干，背着书包小跑逃开。

　　门“哐当”一声。

　　屋内又陷入寂静。

　　李景阳喉咙滚动着，嗓子克制难过，眼尾逐渐流出泪水。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走就走了，本来也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

　　可……他低估了自己，多年后，想念倒越发深沉，难以自抑。他才后知后觉，他还是只喜欢她一个人。

　　后来，在深夜的十字路口处，喝了小酒的李景阳看着零星地车辆来来往往，感性地回忆起往事，一幕幕清晰的放映着。他举起又放下的手机，江念文未收到的留言，他才明白。

　　“一开始，就没有结果。”

　　“我只是你释放自我的工具，但我愿意。”

　　……

　　李景阳未等高考结束就辍学了，在这个县城生活了大半辈子。韩晴也顺利考上了北城大学，韩晴离开时，他们连面都没见。龙哥死在了一个巷口，没人给他收尸，凶手也坐了牢。

　　台球厅没人管理，李景阳用了点手段接管了，平常赚点小钱。后果就是他的小拇指很难弯曲，一遇到潮湿阴天，就止不住的颤抖。

　　张向宇因为凶手进监狱，成为那个地盘的老大，经常和李景阳对着干。

　　李景阳经营着台球厅间隙，也开了个间酒吧，生意不错，日子也逐渐好起来。

　　不过，任龙混杂的地方，也经常发生打闹事情。

　　李景阳在外面刚忙完，领着一大帮人去包房里喝酒，正喝到兴头上时，外面却出现喊叫声。李景阳让他们先喝着，他带着几个保安去外面看看。

　　一楼的舞池正围着一群人在看热闹，他一嗓子喊，“都让开。”推开人群，看见穿着校服的人，凶狠地揍着另一个人。

　　李景阳示意身旁的保安，保安明白他的意思后，走上前将那位穿着校服的学生和躺在地上的人架走。

　　他插着兜冲周围的人喊：“人已经带走了，没事啊，大家继续玩。”话音一落，动感的DJ乐响起，大家像忘记了刚才的事情，随着音乐舞动。

　　李景阳也离开上了二楼的空包房里，门外有两个保安守着。

　　他推门而进，穿着校服的人被压制着，眼神凶狠地看向李景阳，另一个人擦着伤口，龇牙咧嘴的样子。李景阳认识被打伤的人，好像是孙豪的小弟，之前他见过一眼。他走上前踢了踢他说：“怎么回事，说说。”

　　那人立马狰狞地站起来，语气激动地说：“阳哥，这事我来处理！”

　　“你就是这么处理的！”李景阳不满地大喊，“你记得你，孙豪的人是吧。”

　　那人立马蔫儿了，双手合十，乞求地说：“阳哥，你别跟豪哥说。我保证处理好，不会在发生今天的事情了。”

　　李景阳不耐烦地说：“快说！到底什么事，我不想再问第三遍了！”

　　那人见状，才不情愿地说：“阳哥，这个小崽子睡我女朋友，我今天看见他在这还和我女朋友腻歪，我就给他打了。”

　　李景阳看向旁边的学生，看着他的衣服，是二中的校服，长得很出众，眼神也够狠。他走上前，狠狠踹向他的胸脯，那个学生立马倒过去，胸口阵阵发痛，狠厉地盯着李景阳。

　　李景阳悠悠出声，“打了我的人，你说怎么办？我很丢面子啊……”

　　“老子赔得起，你开个数。”那人咳嗦几声，不屑地出声。

　　“开个数，你一个学生有多少钱。”李景阳嗤笑地说，看他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

　　“我就睡了他女朋友怎么了，他女朋友让我睡！”那人继续说：“我打他也是我乐意，谁让这个废物打不过我！”

　　李景阳看着他，格外感兴趣，便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骆霄然。”骆霄然悠悠脱口。

　　“骆霄然，你能拿出一万块钱，欺负我的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李景阳垂眸看向他，“我叫李景阳，你不可能没听过。没听过的话，那你现在听说了。”

　　“明天这个房间里，你不来就得罪我了。”说完，李景阳对着保安说：“放他走吧。”随后，他插着兜，慢悠悠地离开，走进另一个包厢继续和他们喝酒玩乐。

　　骆霄然起身后，不屑地看向孙豪的小弟，“我下次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次日晚上，骆霄然说话算话，拿着一张银行卡过来，在包厢等着李景阳。李景阳内心惊喜，“没想到你真能凑出这钱来。”

　　“少废话，刷卡还是什么。”骆霄然高傲地看他。

　　李景阳盯着他，上下打量，“我觉得你不错，交不交我这个朋友。”

　　骆霄然一愣，有些惊讶，“交！”

　　“我最近打算翻修这个酒吧，你这一万块钱当做投资了，放我这里，定期给你分红怎么样？”李景阳说。

　　“可以！”骆霄然爽快答应。

　　李景阳满意地看着他，“行，那没什么事情了，我交了你这个朋友，有事就可以来这找我！”

　　骆霄然爽快应下来。

　　后来，他有事没事就来这玩。李景阳也是后来知道，骆霄然算是个富二代，父母是做生意的，今年刚来沧明县上学，在沧明县第二中学读高二，也是个玩的野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