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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游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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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六时，江城的交通就跟一坨泥沙一样，偶尔流动下又很快堆积起来，十分痛苦。
姜皓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视镜外凝固似的车流，打了一个哈欠后感觉烟瘾又犯了。
但车上没烟，他只能老实坐着，听着面前的手机里持续响着的女声。
“接她回去后直接送我家去吧，冰箱里有便当，你拿微波炉热一下吃就行了。”
“不要再带她去吃肯德基了，绝对不准！”
姜皓踩住刹车，车子在下一个红绿灯口停住：“但她就赖在肯德基面前不肯走我能怎么办。”
“那你就告诉她我回来就会收拾她。以后什么零食都别想再沾了。”
“你瞧瞧她那体重，哪有一个小女孩那么胖的！医生都勒令要她减肥了！”
“好好好……”
姜皓轻轻叹气。
刚姜皓还在医院跟杜淮阳一脸冷酷地说利息的事时，姐姐何秋韵的夺命连环就call打了过来，说自己临时有点事，让他迅速去接侄女小璇，并开始吩咐一大堆注意事项。
通话显示里何秋韵仍絮絮叨叨地说着，一旁的杜淮阳实在忍不住，捂着嘴低声咳了一下。
“还有……”何秋韵话说道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敏锐地察觉到了刚才的声音，“刚刚那谁，你车上有人？”
“在等红灯，刚有人站路旁边。”姜皓看了一眼旁边的杜淮阳，后者因为要咳不咳憋得难受，脸都憋红了。
“没事就挂了吧，开车呢。”姜皓又说。
“行，那等开车注意点，接到西西记得发短信。”何秋韵没再继续啰嗦。
电话挂断，杜淮阳才放肆咳了起来，几秒过后，才坐起来抽纸擦眼泪。
“把你送到大门口就行了吗？”姜皓等他彻底缓过来，问了一句。
杜淮阳点头：“嗯，谢谢哥。”
绿灯亮起，他打动方向盘，等车拐过路口后，停在了一个离校门口不远的地方。
直到杜淮阳伸手去解安全带时，姜皓才再一次忍不住问。
“复诊的时间记住了没，身上的钱够吗？”
“够了。”杜淮阳说，一只手握住了车门，“谢谢哥，医院的费用到时候我会从微信上转给你的。”
“也不用那么快急着还，到时候……”姜皓皱起眉头，好像要再说点什么，又止住了，硬生生变成了另一句话，“你自己看着办吧，肺炎也不是什么小病，注意点。”
杜淮阳小心翼翼问：“延长时间，哥会加利息吗？”
“看情况。”姜皓没想到他还提这事，有点尴尬，“但要是敢赖账我会往网上挂你头像，天涯海角追杀。”
杜淮阳笑了起来，过了几秒才说：“哥，你真的是个好人。”
没等姜皓再说话，他已经打开车门关上，对着窗户里的人再次招了招手，转身离开。
姜皓拿出打火机点了根烟，又朝那边瞥了一眼，宽大的白t在风下紧紧贴住少年的身体，阳光倾泻，衬得他背影干净修长，美得像是漫画里的场景。
无法想象，这样的光环笼罩的少年会蠢到以为自己得了一场病就快死了，也无法想象他会纯情到为几集恋爱小漫画哭得稀里哗啦。
仅仅一天，杜淮阳这个人就把自己的真实一面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了他面前。
与那可望不可及的鲜妍外表完全相反，杜淮阳好像从未被这污浊世界染指，仍旧保留着一份率真。
其实姜皓对这种人不算喜欢也不算讨厌，可能就是有点嫉妒和羡慕。
那个曾经他也有拥有过的东西，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
星期天的早晨，姜皓很难得地起了个大早。
58同城上终于来了几个人说要看看房子，之前两室一厅早就租了出去，只剩下个阁楼无人问津，最近应该是因为附近大学这几天都开学了，租房子的人多了，估计才有人会关顾到他的阁楼。
姜皓穿上旧衣服，又拿了几个扫把和拖布上去，准备在租客来之前打扫一下卫生。
阁楼之前也有人住过，租的是一位女孩，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吧，长得挺文静，住了大概有半年，没怎么给他找过麻烦，走的时候也收拾得很干净，就是姜皓去收房的时候，看见钥匙底下还压着一封信。
信里说他人很好，一直以来十分照顾她，洋洋洒洒了一大堆，最后姜皓也没看懂她要表达什么，于是就把信放桌上，一直再没管过。
托那位妹子的福，阁楼现在也不需要姜皓怎么扫，就简单吸吸灰尘就行了。
搞到快差不多的时候，第一位租客来了，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一进房子就板着张脸，开始上下挑剔。
“你这家具都不是最新的吧，这沙发上怎么还有破印呢？”男人说。
姜皓抱着手臂，坐在一旁回：“之前门没关，有野猫进来给抓的。你要是嫌难看可以买个沙发套，又不是电器，破点也能用。”
“还没做饭的地方？”中年人又说，“那多不方便啊，只能天天点外卖。”
姜皓说：“确实。”
中年人怔了一下，又看了他一眼，确定姜皓再没话后，才说出了最终目的：“租金再降点吧，你这太贵了。”
姜皓问：“你想降到多少？”
中年人说了一个数字，干脆地砍了一半的价。
姜皓也回答得也很干脆。
“叔，能不能做饭58上面写的很明白，你不清楚就回去再好好看看，一上来就嚷嚷喊贵了，咱都是成年人了，别天天跟玩似的找茬行吗。”姜皓抱起胳膊，“就这个价格，你爱租不租。”
中年人可能是没想到姜皓态度这么拽的，说话根本完全不给面子。
他当即变了脸，骂骂咧咧离去：“还当以为什么好房子呢，一个破阁楼也租这么贵，去外面看看市场价再挂房吧，傻逼。”
姜皓没等他说完，哐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回头，他又在58同城上特意标了一句“拒绝讲价”。
后面再来了几个人，都是年轻男女，也没再说厨房的问题，就是问房租能不能月交。
姜皓也懒得再拉扯，答应了他的要求。
最后那个男生说自己再回去考虑一晚上，明天再给他答复。
终于送走最后一个来看房的，姜皓跟瘫了似的，躺沙发上闭着眼睡了会，再一睁眼就是下午了。
起身准备走时，他突然看到桌上那封信掉地上，于是过去捡了起来走到杂物间外，打开最上面的一层柜门，准备塞进去。
刚开移开柜门，一个玻璃材质的东西掉了下来，姜皓低头险险避开，那东西摔在地上，瞬间七零八落。
姜皓望着那地上的玻璃渣渣停了好一会，才捡起来一块，盯着它看。
玻璃渣渣原本是一个奖杯，写着的‘红疙瘩’的杯身没什么损坏，底座两个人名一分几瓣。
一个姜皓，一个章，一个昱。
章昱。
这两个字只是在姜皓脑子一闪而过，就掐得他神经生疼。
“姜皓，我和你不一样，要是这次出事了，我就永远没有未来了！”
“如果你不帮我，没有人可以帮我了。”
“求求你姜皓，你是我遇过最好的人了……”
“滴——滴——”
下午直播的闹钟突然响起，姜皓迟钝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从兜里拿出手机关掉。
上面还有几条短信，是来自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木象：宝贝，有兴趣一起联动直播吗？
姜皓敲字回了过去。
Lazyson：几个人？
木象：就咱们两个～
Lazyson：好
木象：OK，等你～
关了手机，他爬了起来，去客厅撕了张桌纸把碎片包了起来，和信一起放进了杂物间。
*
宿舍里，杜淮阳刚给新手机装上卡，里面就来了四五个电话。
一个是店长的，另外就全都是他妈打来的。
杜淮阳犹豫了一下，按照原号码给打了过去。
对面响了很久，一接通，里面就传来一阵麻将声，苏美芝语气不善。
“喂？干嘛？”
杜淮阳捏紧了手机，开口：“妈，是我。”
听到是他时，苏美芝的口气好了些，些微温和道：“喔，阳阳啊，什么事？”
杜淮阳没忍住又低头咳嗽起来，缓过后开口：“我看你之前打电话给我，以为你有什么事。”
苏美芝怔了一会，才想起似的，回：“喔喔，你说那个电话啊，也没什么事，就是我之前生病了，住了会院，手头有点紧就想先找你借点，没接到就算了。”
杜淮阳问：“什么病？你现在怎样了？”
“诶这个贰我要了！别动别动……”苏美芝握着手机还边打着麻将，“阳阳啊，我这忙着呢，没事就先挂了。”
“嗯。”杜淮阳停了会，又补了句，“你自己多注意身体。”
“诶，好，你好好念书，到时候妈有时间了再过来看你啊。”
“好……”杜淮阳回，字还没落音，那边就掐断了通话。
手机里传出嘟嘟嘟的声音。
杜淮阳突然感到肺部传来一阵窒息的疼，于是弓起身子，狠狠咳了起来。
这次咳了很久，直到咳出泪水出来，他才直起身靠在椅子上，望着手机上妈妈两个字，眼神变得黯淡。
他其实还有很多想跟那个人说的。
比如他感冒了，得了肺炎。
比如他刚才才拿到奖学金，终于缴清了学费。
比如上个星期他被赶出便利店，手机坏了，差点死在路上。
很多很多事，只是都说不出口。
因为他再迟钝也感受到，那个人并不会关心这些事。
所谓血脉亲情，对原本就没有感情基础的关系来说，不过只是一句称呼上的区别。
晚上的时候，杜淮阳给姜皓发了微信好友申请，过了一小时才通过。
他又忙转去钱，发了短信后捧着手机等了好一会，对方却再无动静。
杜淮阳有点失望，但想着姜皓可能在忙，也没在意太多。
晚自习他请了假没去，因为一个人待在寝室冷清得慌，于是又去应用商店里下载了怨念之地，然后到B站开启了直播。
刚打开不到三分钟，一堆粉丝就涌了进来，纷纷尖叫。
“有生之年还能看到v神直播，我死而无憾……”
“不是，这谁啊，我得进主页重新再认识一遍。”
“vv，今天会直播MC吗？”
杜淮阳打开语音，说了一句：“今天玩一会游戏，一个小时之后就下。大家能陪我聊会天吗？”
弹幕一片“萌死了”“宝贝你要陪多久都行”“撒娇宝贝让妈妈亲亲”
杜淮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撒娇，这会被弹幕说得有点脸红，于是换了个话题道：“你们有没有想看我玩的英雄？”
弹幕很多刷英雄A的，还有刷英雄B的。
一个是杜淮阳经常玩的，一个则是从来没玩过的。
杜淮阳看完弹幕，决定玩几盘A再玩一盘B。
由于很久没玩，杜淮阳再登录时，段位已经掉到钻石。
因此前几盘基本上是炸鱼塘，一直到最后一盘的时候，杜淮阳刚开局选完英雄，就有人开始跟他抢路线。
还附带来一句非常嗲的语音。
“哥哥，能把中路让给我嘛~求求了~”
杜淮阳没什么意见，敲了一个“好”字后，从英雄A直接切换成了英雄C，玩打野。
然而粉丝没那么多好脾气的，还没开局，弹幕就吵了起来，不停发着呕吐表情包，一顿嘴炮输出。
“她一个玩辅助的抢中路？练英雄能不能去匹配啊？”
“救命，她选了个辅助，谢谢我低血压已经好了。”
“这什么鬼语腔，专门来恶心的人的吧。”
杜淮阳没理会，开始调整自己的装备。进游戏的时候，他还在上路清兵，就见刚才抢自己中路的辅助已经送了一血。
弹幕又开始骂了起来，杜淮阳没说话，专心玩游戏。
本想着本来都是低端局，即使有个拖后腿的，他拿着打野随便打打也能赢，粉丝们也不会言语太过激。
然而那辅助却好死不死，在他快打完蓝的时候，跑过来在他旁边蹦蹦跳跳了几下，开启语音嗲嗲地又问了一句：“哥哥，给个蓝好不好？”
杜淮阳在让和不让之前徘徊，还没决定好时，对面又来了一句。
“哥哥拜托了嘛~嘤嘤嘤”
杜淮阳受不了，把打得只剩一丝血的野怪扔了，直接开技能遁走。
后面还追着来了一句：“谢谢哥哥~mua”
这一次他都不用看弹幕，就知道评论区肯定已经开始骂声一片了。
因为队友也开始输出了。
队友一：草，晚饭吐完了，打完这把我得去洗桌子。
队友二：不骗你，我得先去洗裤衩子。
队友一：这货是个男的吧？正常女的谁这么说话？
好在最后那人玩得不错，后期伤害也上去了，杜淮阳在的队伍低开高走赢了。
结算时，辅助给他点了个赞，拿下金牌中路潇洒离去。
杜淮阳估算着下课时间也快到了，于是开打弹幕准备说下播。
粉丝们还在聊着刚才的那一局，一串庆祝的声音下面夹杂着几句疑问。
“刚才那也是个主播？”
“好像真是，他小号就是这个名字”
“我去这运气，哈哈哈哈哈这次真碰到伪娘了”
杜淮阳不解问:“什么主播?”
“v神快去查，是lazyson，你们匹配到一起了哇啊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