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霜煎雪》七月三十九

118、眼泪灌溉让我变得强大

　　她总撒娇，说我不是外人。这种被信任和依靠的感觉很好，我也就把这些归咎于自己过于敏感了，也就由着她了。就像齐泽克书中的恋物式分裂，知道某件事继续发展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但却拒绝接受事实，拉远与结果的距离，任由它发生。妹妹高二的时候，她说喜欢我，不是兄妹之间的喜欢。我并没有当回事，随口敷衍过去。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敏感脆弱，她把依赖和男女之情混淆了。在我眼里，她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她学校离家很近。在那之后，一到周末她总找各种理由让我接她放学。脚扭了，东西太多…，等我到了才发现她在那活蹦乱跳的，随身带的只有个书包……不去又担心是真的。想着家庭原因，她缺少关爱，就宠着吧。她刚上高三时，有天在家里吃过晚饭，我洗碗，她进厨房想帮忙，我让她出去。她把头凑过来说我脖子上有东西。我刚想问她是什么，她很快地凑上吻在我的嘴唇上。再若无其事地说了句骗我的，跑出去了。我愣在那里，难过，悲伤，心疼，迷茫各种情绪裹挟着回忆在心头涌起。那时她在我眼里只是妹妹，唯一的亲人，我不想把我们的关系畸形化。我不知道怎么描述当时的感觉。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和妹妹吵架。我说，我是你哥，我们在一起就是乱l，去妈妈和外公墓前，我们怎么面对他们。妹妹说，这些对于逝去的人是没有意义的。这句话刺痛了我，这是我第一次对她大吼大叫。

　　妹妹哭的很伤心。她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放在自己手腕上。我下意识伸手一把握住刀刃，她愣住了，只有眼泪从脸上滑落。被她吓到了，那瞬间只感觉血液凝固，手脚冰凉。她回过神来，松开刀柄，我把刀扔掉，抱住她，对她说别干傻事。冷静下来后，她边哭着道歉边帮我包扎手上伤口。边哭边说只是想吓吓我，一句话换了好几口气.。

　　我对她说，她年龄还太小，如果她25岁还是这样想的话我们就在一起。但这个之前我们就是正常兄妹，我也不会谈恋爱。最后被她讨价还价到了24岁。

　　我们都作出了让步，妹妹高三了，我不想因为这种事影响到她。作为哥哥，我做不到父母那样管教她，我只比她大三岁。我也软弱，也怯懦，只是在她面前装的成熟，可靠，坚强。妈妈才走的那两年，我经常躲着哭，加之麻烦不断的生活，我曾不只一次想过去陪妈妈算了。一看到乖巧懂事的妹妹，我又怎么能让她再失去最后的亲人。现在回想起来，这些事挺唏嘘的，因为两年后承诺就被我打破了。后面问她，这个臭丫头说当时只是想吓吓我，逼我就范。五点半，吃饭去了。晚上有时间就更，没时间就明天吧。不用关注我，这篇帖子发完就不会上号了。大家就当个故事听听就好。妹妹以前问我，这是不是一场梦?我希望是，那样我们总会醒来，妈妈做好早饭，催促我们洗漱吃饭，爸爸会在饭桌上数落我把饭粒掉桌上。我会过完快乐的学生时期，回家子承父业，娶个漂亮的老婆，过完平淡普通的一生。家里最宠爱的妹妹也会有个快乐的童年，进入高中，步入大学最后和她相爱的人在家人祝福下结婚生子。人总是想活在自己期望的世界中，但现实总难如人愿。学会接受很难，也很痛苦。一想到这些就有点罗嗦了，见谅。妹妹高考考的很好，为了庆祝带她去外面玩了一个星期。去爬山，去逛古镇，去欢乐谷，每天晚上都去看电影，陪她打游戏，去吃了她心念念的火锅。她肠胃不好，高考前都不让她吃，她也很听话。妹妹玩的很开心，我那时才意识到，这些年来我一直忽略了她的感受，更多时候是她在迁就我，她听话，乖巧都是在照顾我的感受。这个年纪的女孩谁不想在父母面前撒娇任性。唯一的任性，是她吐露对我抱有的异样感情的时候。填报志愿时，我们发生了分歧，她想报我的学校，我觉得浪费分数了，想让她选更好的。大多数人大学的选择决定以后的人生走向，这也是个纠正我们关系的机会。强硬地按我选的学校帮她填报完。拿到通知书我才知道，她偷偷把志愿改了。事已至此，看她一脸无辜眨巴着眼望着我，眼底分明闪着藏不住的欣喜，再兴师问罪也只有发泄情绪的作用。接着写，下午的摸鱼时间。

　　妹妹也知道惹我生气了，那几天格外殷勤。也许她觉得我生气这件事比她改志愿还严重，看她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样子，既生气又心疼。多少人头破血流就为挤进更好的学校，而她轻易就放弃了。我只是她哥哥，我不够成熟，没有足够的能力和阅历，不能像父母一样管教她。面对生活中的种种，总会泛起无力感。我跟妹妹成了校友。身边的朋友都知道我有个乖巧且黏我的妹妹。在学校，她会在我同学面前故意叫我学长，偶尔会去教室或者图书馆找我一起吃饭。每次她到教室总会有几个好事者起哄。我向来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所以也不会去解释。很长一段时间里，班上都以为我在跟大一小学妹谈恋爱。除了妹妹太过黏人让我头疼外，那时的生活，也算平静且安逸。在学校里妹妹行为不算太过越矩，也就由着她了。人最快乐的时期是在对世界认知很少的时候。比如孩童或学生时期。美好校园生活就像一个泡沫，你毕业那天，泡沫就破裂了。相比虚假的美好，我更喜欢客观的真实。一栋房屋，表面光鲜亮丽，富丽堂皇，里面一副欣欣向荣，但它的地基早已腐朽，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富丽堂皇的房顶会砸在幻想岁月静好的人头上。相比之下，一栋地基坚实的房屋，哪怕它表面斑驳，破旧，但它依然能为你遮风挡雨，你不必担心它会崩塌伤害你。像流水线上生产出的齿轮，在翻滚中磨平棱角后被扔进废品站，熔炼后的下一代齿轮继续为工厂的生产发光放热，在失去价值后丢进废品站，周而复始。工作是生活的一部分，但大多数人生活成了工作的附属品。普通生活成为奢望。这也是想让妹妹出去留学的原因。关于妹妹，我期许她将来能过的幸福，能遇到一个爱她对她好的人，共同组建一个家庭，普通地生活。我告诉妹妹想让她留学的想法，妹妹说，你去哪，我就去哪。让我准备说服她的说辞都没用上。申请学校转本科对高中和大学平均分及高考成绩有要求，妹妹成绩一直很好，都满足了。我想留学，跟妹妹一起。但考虑到经济因素，还是选择了工作。将外公留的房子卖掉，钱足够妹妹留学用。国外的工作并不好找，想跟妹妹到同一个国家同一座城市更难。运气不错，国内找到一份交易所的工作，外调海外，跟妹妹申请的学校在同一个城市。具体不说了，近两年国内禁止的工作。有吧友私信我，会不会对妹妹有超越亲情的想法。高三那件事后，我对她感情有所偏移，不否认，我有过旖旎的想法，对她。但止步于想法。她年纪还小，我始终认为，她对我的感情更多是依靠。之前卖房的钱足够妹妹读完大学。现在工作我每个月会存一笔钱，以后妹妹谈了男朋友，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会把这些年存的钱给她，淡出她的生活。成为在她需要的时候再出现的好哥哥。或是几年后妹妹对我的感情还是不变，坚持和我在一起，那就从了吧。当个骨科混蛋也无妨。你们要骂我，我也认了。我还是希望是上一种情况，毕竟走这条路彼此需要背负的东西太多。现在妹妹在这边也有自己的朋友圈子，我工作也很轻松。一切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原本想发发牢骚，随便写点，没想到大家这么感兴趣。也不乏温柔的吧友。

　　若干年后，如果我真成了骨科混蛋，帖子还在的话，我会回来挨骂的。如果没回来那就是我们都找到了各自的幸福。虽然有很多可讲的，但就到这吧，总得向前看，每段文字的编辑都是一片片记忆碎片的拾取与重组。涌起的回忆，让人百感交集。帖里写的很多想法，我从没跟妹妹讲过，要是她看见帖子，肯定会哭的稀里哗啦，哄她太费劲。说出来的感觉真好，谢谢各位吧友愿意听我唠叨。感谢各位的祝福，祝愿各位吧友诸事顺利，身体健康。再会。距上次发帖大半年，没想到这么快我就已经半只脚踏进骨科患者的行列。好了，大家可以骂我了。昨天手被引擎盖夹了，去上班被老板赶了回来，给我放了三天假让我去看医生。实则没什么大碍，皮外伤，只是看着严重。待在家里闲来无事，想起了这篇帖子，就跟大家聊聊近况吧。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想到哪就聊到哪吧，可能会有点乱，还请吧友们见谅。我的工作和妹妹的学习都很顺利，很多计划中预计的困难也没有出现。目前的工作能让我留下来的机会不是很大，为了降低风险，计划于今年年底申请这边的学校，准备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妹妹在放暑假，前段时间索性就请了个假跟妹妹回国了一趟，回去给妈妈和外公扫了扫墓，补办了申请学校的材料，也带妹妹回去玩了一下。虽然妹妹有四个月的假期，但由于转学学分的问题，妹妹前两个月也一直在上课。自从听到我说要回去，她相当雀跃，整天掰着手指盘算着回去要去哪玩去吃啥。妹妹反应意料之中。这边日复一日没什么新意的餐食，确实容易让人感到乏味。虽然厨师致力于新菜品的开发，可限于贫乏的食材和拙劣的厨艺，始终难以满足食客挑剔的味蕾。毫无疑问，这个技艺拙劣的厨师正是区区在下鄙人我是也。妹妹做饭的手艺还不错，只是忙于学业，跟她比起来，我这个每天四点下班的人就显得有些游手好闲了，所以几乎都是我在做饭。而当地味道一般的中国餐厅也实在是米珠薪桂，货次价高，吃过几次也就敬而远之。当地人做饭走的是极简风，超市的预制菜很畅销，买回来放进微波炉，即大功告成，主打一个简单快捷。生活也算方便，国内超市卖的，在这边的中国超市也基本能买到，只是价格不太友好。这边肉类相对便宜，一公斤牛肉、猪肉十刀左右，但一公斤生菜却能卖十二刀，我甚至花过二十多刀买过一颗大白菜。国内形容一个东西很便宜叫白菜价，这边我感觉可以改名叫牛肉价。每次去超市都会庆幸还好我们不是素食主义者。这边的地铁经常关闭，公交车有时也会停运，来这么久了，我始终摸不到它的规律。打车很贵且不好打，好在这边的二手车都是牛肉价，当地人人均有车一族。妹妹的驾照是G1不能单独开车，这个可怜的厨子就成为了她的专属司机，她还不知体谅地吐槽不会开车的厨子不是好哥哥。这里的自然环境不错，妹妹的房间背后就是一片小树林，开窗就能吸两口清新的空气。但有个小麻烦，就是在每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早晨，这里的原著民chickadee一种不知名的黑头小鸟就会开始它们的演奏。可它们的听众却不太捧场，依然蒙头大睡，于是傲慢的演奏家便要表达它们的不满----开始啄窗户。每天早上五点多就开始了，让妹妹不胜其烦。妹妹的回应也很迷，她在窗户上贴了一张纸，纸上写的大概意思是，再敲窗就挨揍。并且纸上画了一个人正在揍鸟的场景。妹妹对她想出的办法很是满意。我被她逗乐了，笑她说，我幼儿园的时候都想不出这办法，你应该先教会它们认字。妹妹不太服气，觉得我小看动物，还讲了个鳄鱼搬家的故事反驳我。故事来源《祭鳄鱼文》，大概讲的是唐朝韩愈到潮州，看到鳄鱼为患，就写了这篇文章，并给鳄鱼一只羊一只猪，要鳄鱼搬家，据说鳄鱼看了他的文章，第二天就都搬走了。妹妹学着文章里对鳄鱼说的话：其率尔等丑类，南徙于海。如果冥顽不灵，人类就要把你们杀光光，到时你们可不要后悔呀!说完妹妹用手指戳了戳我说，你再取笑我，可不要后悔呀！我举起双手说，我支持你的观点，读了韩愈文章的鳄鱼一路南下，接着横跨太平洋，北上卡斯凯迪亚海盆，登陆加拿大，最后演化成了鸟，还学会了英语。妹妹说，鳄鱼那么丑都识字，小鸟这么可爱，学个英语还不简单。我点点头，怪不得你的学语言这么快，说这么多，到头来原来是在夸你自己可爱。难道不是吗？妹妹一脸理所当然。可不可爱有待商榷，但妹妹学语言确实很厉害，日语能简单的日常交流，雅思8，西班牙语B2。最近在捣鼓意大利语，以后和她吵架还得掂量一下，毕竟这门极具氛围感的语言在喷人方面算是独树一帜。我们出发回国那天，出门时，妹妹开心地说，搬家咯。我说，我们只是回去一趟。妹妹挽住我的胳膊说，这就是我家呀。我不禁莞尔，伸出手想拍拍她的头。心里有些温暖，也有些心酸，一个没有父母的家庭，缺乏母爱无私的接纳和父爱鼓励的成长，面对生活中的困难和情感上的孤独，妹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抱怨或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