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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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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伙人看见李锦文气汹汹要开战的样子,纷纷停了手瞪着他。其实他那是吓的,不过佯装出一副跟你死磕的派头。“李锦文...”肉球鼻血流得满脸都是,哆哆嗦嗦发出微弱的声音。
“干啥呢?”其中一人揉揉拳头,冷笑地问,“识相的赶紧走,别他妈多管闲事,”
“...你们不能打他!”李锦文握紧棍子,往前挪动两步,肉球这倒霉催的,现在这模样估计连他爸妈都认不出来了。
“老二!别跟他废话!”离肉球最近那人忽然开了口,又提起肉球的衣领啪啪扇了两下,“老子最后问你一次,那天是不是你叫的老师!”
肉球光顾着哭,捂着脑袋不吭声。李锦文看不下去了,“啊——”大喝一声冲过去要挽救肉球于水火,周围一帮人立马噤声,被他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多么有气势,而是那声惊天动地的嘶嚎。
沈耀华哭笑不得,眼巴巴看着他冲进包围圈中心,人没救出来,反被困得死死的。有眼疾手快的照他腰上提脚一踹,李锦文就这么踉踉跄跄倒了地。“哈哈哈哈哈......”集体爆发的狂笑惹恼了沈耀华,正当黑脸也笑得接不上气时猛然挥起手里的U型锁朝对着他的那人脸上打去。
总是这样,深藏的能量只在李锦文遇到危险时喷薄而出,这人是他的伙伴,值得他为之不顾一切。就像一只四处流浪的小兽,若有人曾对他施与恩泽和温暖,便无法再舍弃和忘怀。沈耀华没有想过后果,因为李锦文总能搅乱他的理智。
一串血珠从那人脸上飞溅,鼻梁骨被打断,深深陷了进去。一众人等目瞪口呆,伤者尖利惨叫刺穿那夜的星空。黑脸阴沉着眸狠狠扔了烟,脱下外套走过去用力捂住那人的脸,鲜红液体浸透双手,也在地上留下一滩红褐色的斑纹。
“算你狠,”黑脸侧目,冷冷的目光停在沈耀华脸上,又对周围人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送他去医院啊!”那一帮小流氓赶紧背起受伤的兄弟往附近诊所跑。
李锦文和肉球吓得言语不能,痴愣地坐在地上,直勾勾看着沈耀华。本就白净的脸此刻全无血色,袖里的手不住颤抖,天知道他哪来那么大力气,还有如此狠辣的手法。沈耀华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身子也跟着抖动。他波澜不惊的眼神让黑脸越发心惊,最后那人竟从鼻腔哼出一声笑意,“不错啊小子,这笔账咱们日后慢慢算,”若要比狠这带上从没有人赢过他,现在可算找到对手了。
“你别打他主意!”李锦文听见这话可算回过神,弃了棍子跌跌爬爬拦在沈耀华面前,
“窝囊废,”黑脸丢给他仨字,头也不回的走了。
渐黑的夜又归于平静,沈耀华长喘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疯了疯了,他怎么下得了手......看着眼前沾血的锁,慢慢闭上眼睛把头埋在两腿间。李锦文在一旁干着急,只以为沈耀华累了,默默蹲下身去拍他肩,又指指自己的背,“我背你,”
沈耀华愣了两秒,张开手拢住他的脖子,顺势靠了过去。手背上不小心染到的血渍就这么蹭在了李锦文脸颊,沈耀华听着自己的呼吸一点点变缓,最后倚在他耳畔抱怨,“以后遇到事儿躲远点,别瞎逞能,”
“......我也走不动了,”肉球特委屈的跟过去,捡起那两人遗忘的书包带,拖着往前。
李锦文扭头吼他,“自己走!!!”
肉球撇撇嘴,泪珠一颗颗往下掉,“你也不是好人!我看错你了!”
“闭嘴!你自找的!”李锦文难得发一回火,震得肉球不敢再吱声。
那伙混蛋前几天在小后山斗殴,正好那片围墙倒了,紧挨的两座学校便畅通无阻,肉球当时蹲在一棵大树背后挖蚯蚓,不经意间目睹了那场火拼。等他连滚带爬跑去跟老师告状后,惊动了学校一众领导和保安,大伙急匆匆赶往后山把那群野小子抓了个正着。胆儿肥的孩子就是缺心眼,老师面前当了除恶扬善的模范,哪知也给自己惹来麻烦。
站在筒子楼下,李锦文惴惴不安,“沈耀华,你要回家还是去我家?”这人一身的灰,袖口也沾了血,要让他爸妈看见一准得骂。
“放我下来,”沈耀华轻轻一推,过去从肉球手里拿了书包,顺便拍拍他的猪头脸,“你也是,屁都不懂逞什么能,”
肉球想反驳,又记起沈耀华那一挥手把人打得血肉模糊的魄力,低下头一路小跑没影了。
“沈耀华......”李锦文见他答非所问,看出了端倪,这人心里一有事儿就这样,要么避重就轻,要么压根不搭理你。
把李锦文的书包塞回给他,沈耀华攒了不知多少年的难受掺杂一份莫名恐惧瞬间汹涌而出,哭着大喊,“我没家!!!我想离开这儿,”他深知自己总会离开,却没想过那时候也要离开李锦文,从不主动祈求什么,此刻却差点儿上前抱着这人,要他永远陪着自己。
“我讨厌这儿!讨厌死了!!!”断断续续的哭诉刺得李锦文一句话也说不出,这是他怎么也不会明白的脆弱和无助。奶奶的话陆续从脑子里冒出,她曾隐晦的讲起沈家的事儿,说沈耀华学走路那会儿摔得可惨了,父母忙着照顾生病的哥哥,家里就留下他一个及膝高的孩子,爬着爬着从床上跌下,然后就开始哭。老人听着心酸,上楼去敲他家门,只能隔着墙一声声哄他。
奶奶说,沈耀华打小就是放养着长大的,没人管他,也没人在乎他,你得多陪陪他,得对他好。
那时候的李锦文觉得自己特幸运,要是沈耀华也没父母多好......
蛐蛐躲在角落里叫个不停,沈耀华抽动双肩不肯抬头。李锦文过去替他抹抹眼泪,“别哭了,等你考上大学就能离开这儿,”他没看见沈耀华一寸寸熄灭的眼神,话一出,这人果真停止呜咽,却冷冷地拨开他的手,身子一绕往楼上跑去,湮没在一片黑暗里。
李锦文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发慌。
打人的事儿最终不了了之,沈耀华也担心过第二天到校就有警车等在那里。踏进校门却一切如常,穿着校服的孩子三三两两在操场嬉闹,没有人注意到他。李锦文跟在身后一语不发,平时总爱大呼小叫的人竟然变得莫名安静。沈耀华微红的双眼还没消肿,见李锦文耷拉着脑袋,终归不忍心,“走块儿点,要迟到了,”李锦文身子一震,赶紧上前。
那个星期格外平静,沈耀华料想中的事儿都没发生。他当然不信黑脸会轻易放过他,却也没怎么留心,原本一无所有的人怎会在乎失去。终日和李锦文混在一起,许多漂浮不定的心绪都暂时抛之脑后。他不想一边默默倒数离开的时间,一边深陷左右为难的泥潭。
体育课上到一半,沈耀华去老师办公室替同学拿羽毛球拍。途中经过教室,看见一个女生站在李锦文桌前偷偷摸摸,不自觉垂眸苦笑,他总是比自己受欢迎,或许有些事情大概只能是一厢情愿。
上完体育课,李锦文顶着一脑袋汗水跑进教室,猛地抽出书包找纸巾擦脸,却见一个牛皮信封掉了出来。还没来得及打开,门外已经风风火火闯进一帮人,以班主任为首,后边跟着一串班干部。
“同学们都坐好!”班主任怒气冲冲,一巴掌拍讲台上。沈耀华正从外边回来,洗过的脸还在滴水,远远看见李锦文对着他挤眉弄眼,嘴角一勾,快步走回座位。
“怎么了?”沈耀华小声问,
“不知道,我刚进来......”李锦文抖着腿摇头,顺手把信封塞回抽屉。
班主任眯着眼逡巡一圈,眼神仿若抓特务的侦察兵,“前几天收上来的教辅书费一直由班长保管,第二节课后却发现不翼而飞了,上体育课时大家都在操场,有没有谁回过教室?!”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红光满面的孩子互相看了看,都是不知情的模样。
“要是有谁拿了现在交上来我可以既往不咎,等会儿若被搜出可要报上学校按记过处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班主任继续补充。
沈耀华后背一凉,匆忙弯了腰伸手在李锦文抽屉里摸索,一个鼓鼓囊囊的纸信封顿时灼伤手心。一时间脑子被什么击中,他该如何解释,李锦文是差生,就算辩解也没有人会相信他。还有那个女生,当时只一瞥,根本没看清是谁。
下课时间走廊外传来阵阵吵闹声,沈耀华看见黑脸倚着门口柱梁微笑着回望他。“你要什么,我找给你,”李锦文捅了捅呆愣的沈耀华,跟着低下头去寻他的手,两人指尖擦过的一瞬,沈耀华迅速掏出信封站起身,
“是我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