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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银纱窗(四) ...

  •   林琴荐养病养了一周,方沉还担心着他身子没好全,林琴荐却着急下地继续参与村里的救疫防疫了。这会方沉见到那个照常运转的螺丝钉机器一样的人,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他没法把这个平静着的人和那个前几天夜里会忽然哭醒,叫着对不起的人联系起来。他觉得林琴荐是一个窄口侯壁的容器,难得的冒出来了一点水汽,现在又压缩回了深潭一片。他想着找机会再跟林琴荐提提燕流哀这个人,却发现林琴荐病好后基本都躲着他,怕被他追问似的。
      曦和镇的抗疫做了半年。这群大夫成功了。村民们纷纷献出干藏的肉/干,给大夫们路上当粮食吃。孩童们牵着大夫的衣裳,依依不舍。林琴荐坐进马车里的时候,几个嗓门大的在车尾追着叫唤他:“燕哥哥什么时候会回来?你们都要走了,他会不会不回来了?”马车里不出声。
      林琴荐忽然发现,燕流哀变成了那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人。他原本隐隐地期待着燕流哀继续对他做些更亲密的事情。他就像抓着了一只萤火虫一样,在漫长的夤夜中,默默祈祷那点光亮不会褪去。以前他觉得自己不能贪心,可是他现在越来越煎熬了。自己的心是一座火山口,燕流哀倾注了温泉进去,刚让那里长起了一片嫩草。
      这一次,渴望战胜了恐惧,他很想见到那个人。他想念那个人的眉眼,想念那个人覆盖住自己呼吸的吻,想念那个人送到自己手心里,绕着他手指打起结来的长发。
      他决定他要把十几年来偷偷喜欢他的心情都讲出来,这样,就不会被自己心野间的浪潮吞没了吧。
      七日后,他从曦和镇回到了京都的杏方馆。方沉替他搬着行李,打扫房间。林琴荐路上已经明确表示过自己不能接受他的心意,不料方沉却回复他:我尊重你和燕流哀的感情,但我喜欢你是我的事,请让我在没伤害你的前提下,继续对你好吧。等你和燕流哀获得幸福了,我会离开的。
      林琴荐看着杏方馆里的陈设,跟半年前没有什么改变,之晴一个人挑担子,也能做得很好了。想到林之晴,自己还跟师妹怄着气呢。但想了想自己要去跟她喜欢的男人表明心意,又觉得此时不是去跟小师妹和好的时机。

      他穿过药房,在中庭散步。忽然听见林之晴的屋子里有轻轻的谈话声。林琴荐蹑步至林之晴的窗前,看到之晴半露着香肩,低头吻着一个男人。男人的脖子高傲地仰着。
      林琴荐不知道这画面是静止住了,还是自己的心被冻住了。泪水从他的眼底哗啦啦地流出来,他在原地攥着拳,朝者窗里悲愤地吼了一声。
      被扑倒在凳子上接受亲吻的男人一下子推开了跨坐在自己身上的林之晴,一转头就看见了窗外面容凄楚的人,脸白如纸,那被泪水冲刷着的脸扭曲着,令男人的心瞬间拧疼了。男人用着恨不得从窗户跳出去的速度冲出门,拉住想要跑远的林琴荐。
      林琴荐回头,拉出一个难看的笑道:“我不要你的解释。”
      男人长得真是好看哪。他微微凌乱的前襟敞开着,露着大片雪白。林琴荐想到刚才所见的,这人如天鹅一样仰者头颈的样子。如果那个吻他的人不是林之晴,如果没有人在亲吻他,林琴荐觉得自己会欲/望勃发的。可是他现在只有愤怒、震惊、伤心的情绪,混杂叫嚣着要把他胸膛撕裂。那饱满的胸肌上,还有着一道细细的吻痕,像伤疤一样。林琴荐有一种咬他一口的冲动,呼吸难受得把他的喉咙都冲冒烟了,好像跟流感时一样肿痛了。他头痛欲裂。
      燕流哀伸手扶住林琴荐的胳膊两侧,低着头柔声道:“饿了没有,我去给你做饭。”
      林琴荐莫名其妙地瞪着他,过了一会后,更加疯狂地对着他嘶吼了一声,将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用力甩开。方沉这时匆匆赶来了,连忙接住了情绪激动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的男人。燕流哀看到方沉从背后搂着林琴荐,把林琴荐一步一步地拉出庭院。直到他们彻底走远,燕流哀才流露出疲惫的眼神。
      林之晴这时已经整理好了衣服走出来。她走到燕流哀身边:“你原本用不着这么激烈的方式来伤害我师兄。幸好我这两年和师兄疏远了,他才会信我真的肯做背叛他的事。”
      看燕流哀还是沉默,林之晴又道:“你刚才的样子,其实破绽蛮多的,除了让我贴着,你一动都不肯多动。我师兄就是太在乎你,才会被你这样骗到。”但是燕流哀把自己剥开的时候,哪怕只剥开了那一点点,林之晴已经奢望,那一刻的假戏能做得再久一点。
      她看着燕流哀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竟不知自己到底该心疼他们哪个人多一点。林琴荐是她的师兄,除了师父,对她最好。她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他们的事,可惜命运喜欢开玩笑。
      有次她偷偷溜出馆子,爬到对街一高楼上,看着自己的初恋情人骑马过街。那人走过之后,她的视线忽然注意到林琴荐和自己一样也在盯着那人消失的地方看。她想到林琴荐这种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会因为怜惜而把一个同龄的孩子带回馆里来养着,忽然害怕地闭上双眼。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自己和师兄会喜欢上同一个人……从那之后她有努力地搜寻师兄不在乎那个人的证据,却处处都搜到了在乎的证据。她曾经以为师兄懂权衡或者势利,才对宫里来的药单那么尽心尽力,甚至宫里没有药单派过来的时候,他也会提前按各种可能会发生的病状来准备药材。最终确定自己的猜测,是靠偷听师父对师兄的训话。

      “燕公子。”
      “燕公子。”
      ……
      叫了他好多遍,他才回过神。
      “燕公子,来复习一下我教你的药泥易容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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