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岛驯狼记》秋心响

94、第 94 章

　　倒戈至他界阵营的重刑犯中据传有一位道氏族人，失了法杖禁锢的他重获预知的能力，准确预测了隐岛盟军计划的几次突袭，又进行了几回精准的反击，使得盟军节节败退。

　　正当盟军无奈退行至白岩州略作休整、等待重振旗鼓之时，先前那群同样得了自由的烈性神兽不知是从何处得知了隐岛被袭的讯息，不约而同地从岛内各处直奔南方。火龙，飞象，冰豹等一众攻击性十足的神兽，毫无章法地对着入侵的军队胡乱侵袭，造成了惨重的伤亡，阻止了他界联军前行的步伐。

　　一晃眼便到了冬日。今年的冬日异常寒冷，连向来气候温和的南疆也是大雪纷飞，目之所及之处皆被厚重的积雪掩盖得严实，无法分辨路径、方向。战火因此暂歇，盟军退至白岩城附近的几座小城安营过冬。

　　道闲借军歇的空档赶回了余末城。由于担心路上遭人伏击，他未将返城的计划提前告知城中人，直到临近余末城，才派人向城内派消息。

　　得了消息的凛忙赶至风息堡的露台上，只一眼便从归来的一小队人中找出了那个比寻常人高壮许多的身影。

　　眼前的场景在凛的睡梦中出现过许多次，凛只觉自己依旧身处梦境，不敢相信心中惦念之人此刻近在眼前。凛抱起身边的渊儿，哄道：“来，拧一下妈妈的脸。”

　　渊儿略显困惑地看着凛，乖巧地伸了手，在她面颊上轻轻按了一把。

　　凛哎呦一声后便笑了起来。

　　凛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样的慢。似是过了许久，远处的那个人形才开始逐渐清晰，在凛的目视下缓缓步入了闲府大门。

　　道闲抬眼便望见了露台上等候的凛，迫不及待地移行至她身旁。

　　四目相对，久久凝望，一时无话。

　　渊儿率先发了声，他用疑问的语调说：“爹爹？”

　　道闲热情地应了声，从凛臂弯中抱过渊儿，装作懊恼地埋怨道：“才半年功夫，渊儿就不记得爹爹长什么模样了？”道闲贴住渊儿的小脑袋，拿未刮净的胡子蹭他的脸袋，逗得渊儿呵呵直笑。

　　“看你英武了许多。”凛伸手抚摸道闲的面颊。

　　“看你憔悴了许多。”道闲抓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手背，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哑声道，“这半年辛苦你了。”

　　“辛苦的是杜松和七海。”凛赞许地望向她身后侍立的两位得力干将。

　　在众目睽睽之下，凛和道闲未再过多言语，也不敢有太过亲昵的举止，默默牵着彼此的手上楼。

　　晚宴席间听道闲和旁人聊及战事，凛这才得知，在战事初时，牧佩便不顾她兄长的反对，赶去南疆支援道闲。她随行带去了手下诸多神兽，又控制住了在南疆乱斗的一众烈兽，与道闲手下的将士们团结应战。如今的她已和江蓠一样，成为了道闲依赖的左膀右臂。

　　不管是杜松，还是瑠姬，似乎都刻意将牧佩的存在隐瞒了下来，从未向凛提及。

　　时常身处危险的情境之中，道闲身旁能有这样一位值得信赖的亲密旧友确实是桩益事。理智驱使凛应和众人对牧佩的夸赞之语，可心中仍有些不是滋味。

　　席终回屋后，凛又听道闲用赞许的语气提到了牧佩，忍不住开口道：“看来牧佩成了你最有力的后盾了。”凛言语间不禁流露出嫉妒之意，使得她有些懊恼。

　　“她如今成熟了不少，不再是从前孩子般的心性了。”方才在席间，道闲便感知到了凛的不悦，此时听凛话中带着醋意，便猜到了她的不悦缘何而起。道闲心中欢喜，于是玩心大起，故意大加称赞道：“初时还怕牧珂担忧，不敢留她，如今我真是离不开她了。”

　　听闻此言，凛的醋坛子翻了个彻底。她别过脸，冷哼一声，嘲道：“既然离不开，你留在南疆陪着她过冬好了，何必大冷天的还回来一趟？”

　　道闲见凛竟生了嫉妒之心，觉得实在新鲜，继续逗趣道：“你怎么像是不大乐意见我身边有值得依靠的姑娘啊？你先前不是挺乐意把我推给别人吗？”

　　“谁说我不乐意了？她从前就记挂着你，如今战功赫赫，得你青眼也是应当的。”

　　道闲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确实，这样难得的佳人必须收为己用。”

　　凛柳眉一横，噘着嘴略带怒意问道：“你真和她……交好了？”

　　见凛恼得满面绯红，道闲再也抑制不住思念，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吻像雨点似的急急落在她面上。

　　见道闲不答，凛便当他默认了，眼下这般急切的亲昵更显得他心中有愧。凛于是气恼地推开他。

　　道闲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吻着凛的额角，笑道：“牧佩记挂的另有其人，只是她兄长始终不同意她委身下嫁。”

　　凛恼意未消，拿狐疑的目光瞅着道闲，不满道：“你这是在给她编故事开脱么？”

　　“你总爱误会我，我又不是香饽饽，人人见了都想咬一口？你真吃醋也得找对对象呀。”道闲说着扬起手。

　　“下作！”凛挥开道闲的手。想着自己方才整个人都浸在醋坛子里头，又羞又恼，面上的红晕不知不觉晕染上了耳根。

　　道闲从未见过凛这般神态，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拿唇瓣摩挲着凛的耳廓，柔声问道：“想我没有？”

　　凛赌气道：“才没有，我这183日每日都忙得很，哪有时间想你？”

　　道闲得意笑道：“哦？日子倒是数得清楚。”

　　凛抬眼望着道闲，她眼中有些恼，有些娇，神色间带了丝丝媚态，还有欲盖弥彰的绵绵情意。

　　道闲心中压抑许久的火焰被点燃，一把将凛横抱起，掂量了几下，问道：“你面上看着似是消瘦了，为何抱着却重了些？”

　　凛仍有些恼道闲方才故意逗弄自己，此刻也怪声怪气地回道：“是呀，我日夜操劳，身形不知不觉走了样。怎么，你开始嫌弃留守在家中的老夫人了？”

　　道闲笑道：“无论你变成何种模样，我都会要你。”

　　在解开凛的罩袍后，道闲终于留意到她隆起的腹部，顿时愣住，惊得失了言语。他眸中闪过一丝喜悦，紧接着浸满了担忧和悔意。

　　凛不愿见他这般担忧和自责，抬手拂开他紧皱的眉头，玩笑道：“它只有四个月大，这次也要委屈你将它认下。”

　　道闲知她在拿曾经发生在渊儿身上的误会来揶揄他，也明白眼下他再怎么懊恼也无济于事。见凛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很是欢喜期待，不似头一回怀妊时那样目倦神怠，面色也比那时红润许多，暂且放下了担忧，顺着她的玩兴，假意怒道：“你老实交代，这次是和谁闹出来的？”

　　凛觉得道闲给予的配合很是有趣，便装成后悔的样子委屈道：“独守空房，寂寞难耐，那男子又实在诱人。”

　　道闲沉声问道：“什么样的男子能把你迷惑住了？”

　　凛目中含笑，用手指轻轻勾勒他的面孔五官，照着他的模样细细描绘。

　　道闲终是按捺不住，哑声问道：“眼下你可以吗？”

　　即便兴起，道闲仍是小心翼翼，怕把凛伤了。凛觉得他这样不得趣，索性主动出击。

　　事后，凛尚在回味，便听道闲急声问道：“你没事吧？没弄疼你吧？”

　　凛笑答：“我又不是瓷娃娃，哪有那么不经碰？这一回身子好得很。你别一惊一乍地吓唬自己。”凛侧过身，伏在道闲肩头，享受久违的亲昵。

　　道闲抚着她的发，关切地问道：“方才只顾着玩笑了，都没说上什么正经体贴话。这半年你还好吗？”

　　凛当他是记挂城中事务，便一本正经认真作答。道闲笑着打断她道：“我不担心这些，我对你和杜松有足够的信心，事情经由你们办，不会出岔。我是想问你过得好不好，可有不如意之处？”

　　“我身边有那么多得力的人相助，哪有什么不如意？只是我想你想得实在迫切，便打算培养七海，让她协同杜松管理，待她上手之后我便南下去寻你。不曾想忽然来了位不速之客，打乱了我的计划。”

　　道闲伸手抚着凛微隆的腹，想到过几日又将离开，心中极为不舍。

　　凛微眯着眼，享受着此刻道闲温柔的触抚。片刻后，凛也想到了几日后的别离，叹息着问道：“这战事何时才能结束？隐岛可有胜算？”

　　道闲同样叹道：“我心里没底。瞳和衍丫头的许多决定并未同我商议，我不过是他们决议的执行者，配合他们的作战计划。不知为何，衍儿对法杖的控制能力逐渐减弱。为阻止后续他界联军登岸，她曾试图补上天堺的缺口，却已是无能为力。

　　这半年间，瑚叔曾谋划过两次投/毒行动，所幸都被夕夏及时揭穿。她提前将解药运送至军营，因此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据说原智斥责瑚叔行动失败是因他困于私情，向夕夏透露了风声，惹得瑚叔愤而出走，不知他眼下身在何处。”

　　道闲说话时，凛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此时的他神色严肃，目光沉静，与方才激情时的他判若两人。

　　不管哪种样态的他，都令凛着迷。她心中起了自私的念头，希望道闲能继续留在身边，希望他能与自己一同逃至一个寥无人烟之地，过上不受人打扰的隐居生活，将所有这些混乱的纷争抛诸脑后。

　　凛迅速唤回理智，将这个充满私心的念头驱散。

　　二人不再多言，紧紧依偎在一起。

　　听着熟悉的心跳声，凛悬了半年的心此刻终于彻底安定下来，困意也渐渐加深。

　　朦胧间，凛似乎听见身旁人轻声道：“若能抛下这一切，和你浪迹天涯，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