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岛驯狼记》秋心响

85、第 85 章

　　如今的凛对道闲已完全信赖，在勤务厅寻到道闲后，即刻将方才原智来访之事毫无保留地告知于他，也未掩盖自己的行踪暴露了他界通路的过失。

　　道闲抿着嘴，一脸严肃地听完她的诉说，回道：“原智在找上你之前，先寻了衍儿。方才你离开后，衍儿将她与原智会面的情景悉数告知。趁你我皆不在城内，原智通过通路寻到了衍儿，将她捉回了他界问询。这才是她消失了两日的缘由。

　　以衍儿的法力，本可以轻松逃离原智的控制，可她想要探知原智的计划，便顺势束手无策地假装被他圈禁。原智费了好些口舌试图挑拨衍儿与我们的关系，好在衍儿并未轻信他的说辞，也未按照他的要求解除天堺。衍儿未能再打探出什么，两日后便移行回了城，又借助法杖将这条通路封堵住，余末城暂时不会有被侵入的危险。”

　　“难怪方才见到原智的只是他的幻影，而非真形……”凛喃喃自语道。她忆起早些时候衍儿望向自己的古怪眼神，不由担心地问道，“原智是如何挑拨的？”

　　“先前我向衍儿隐瞒了她母亲澄的身份，也未向她解释法杖一事。这回原智明确告知了衍儿她神主的真实身份，又欺骗衍儿说，你便是澄，为了逃避杀戮的罪责，藏住了岁数，无情地抛弃了她，逃去了他界藏匿。”

　　“原智为何要撒这样的谎？”凛忐忑道。

　　“许是希望衍儿对你心生怨恨，再对无条件信任你的我也产生怨怼，从而疏离她与你我之间的关系，孤立她、操纵她顺从自己的意愿。”

　　“衍儿信了原智的说辞么？”凛忐忑道。

　　“衍儿对我的欺瞒略有不满，当时姑且装作信了原智的话，并未即刻顺从，而是试图与他周旋。”

　　凛猛地意识到，当年父亲便是不断向她重复母亲弃养她的说辞，不断给她灌输母亲是绝情无义之人的想法，使得她自幼便对母亲、对母亲所在的国度怀恨在心。此刻，她不由叹道：“衍儿倒是能做出明智的判断，没有被原智蛊惑，我当年却对他的那套说辞深信不疑。”

　　“你许是因为与原智相处的时间过长，反复聆听下来，才会信了他的说辞。衍儿不过才见到他，且她自幼有主见，不会轻信盲从一个陌生人，也不会被他的三言两语所欺骗。不过这也怪原智自己过于急切，见衍儿不从，便以衍儿在他界的好友的性命作要挟，使得衍儿立刻识破了他阴狠的真面目。”

　　原智劝服不了衍儿，便想要将她抹去。凛不由后怕，问道：“那衍儿的朋友……”

　　“放心，原智不过是言语威胁。衍儿就读的是D国的学校，据我所知，原智的势力尚且未能蔓延入D国，她的朋友多是达官显贵家的子女，身边时时有人保护，不会出事。”

　　凛垂首叹气，懊恼道：“这一切皆是由我一时大意，暴露了通路而起，你为何不责备我？”

　　“通路眼下已经封闭，冯路一家也及时转移，并未造成太大的后果，你不用过于自责。况且事情已经发生，重要的是怎样去弥补，而不是追究责任。倘若真要责怪，那也该怪我当时没能及时意识到慧这个风险。”

　　此时道闲言语温和的安慰使得凛本就为他沦陷的心又陷落了几分。凛欠身坐到他腿上，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方才紧张不安的心绪平稳了许多。她与道闲、衍儿皆是彼此信赖，互通有无，原智想在他们一家人之间插入龃龉的打算怕是很难得逞。

　　道闲爱怜地摩挲着凛冰凉的手，忽然道：“既然已经从京都平安回来了，你往后还是别继续养毒了，好么？”

　　凛害怕引起身边人不必要的担忧，便将再次养毒之事隐瞒，平日服用时也会留意着不被旁人发现。原本服了三个多月都没被人发现，前几日却意外被心怀疑虑的七海抓了包。想来她无视了凛的哀求，转头便将此事告知了道闲。

　　凛在心中将七海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啐了一顿。从前七海待道闲嫌弃得不顾尊卑、鼻子朝天，如今七海却越发护着这个新主子，倒不把她这个正经旧主放在眼里了。

　　见凛拧着手指，像是认错的模样，道闲又道：“我并非责备你不该养毒，只是担心你身子受不住。”

　　道闲轻软的声音似一根羽毛，在凛的心上轻挠，她不由将头靠上道闲颈间，轻吻慢啄地温存。

　　二人仍处于初时浓情蜜意的阶段，一点就着，不多时便是难舍难分。凛抗拒道：“别胡闹，一会儿被人撞见了。”

　　她嘴上虽这么说，却禁不住道闲的逗弄，最后还是顺着他的心思，同他和衣嬉戏了一番。她得来的不仅是欢愉，这一日下来紧绷的神经更是得以完全放松舒缓。刚平息不久，忽听身后虚掩的厅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凛顿感仓皇，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凛回首一瞧，只见衍儿正立于厅门处，面露尴尬之色。凛慌忙起身，却又被道闲牢牢按下。

　　衍儿并未像上回那样堂皇逃离。方才她在门外廊道上便听见了厅内的动静，明白里头许在发生着什么，不便打扰，便在廊道尽头耐心等候。直到声响平息后许久，才谨慎地推门而入。不料眼前二人仍同坐一处，衍儿不免有些难堪，面上却装作没懂二人此刻的情状，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册子放在桌上。

　　“这是你们离城的这段时日城中大小事务的报告，杜松刚撰写完成，托我转交给父亲查看。”衍儿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开。

　　凛羞得无地自容，心中又害怕她和衍儿因此再生嫌隙，不由懊恼地捶打道闲。

　　道闲笑着安慰道：“没事，你我都还端庄。衍儿还小，不会看出什么。”

　　凛见她和道闲的衣衫均未乱，她宽大的裙摆也将他们罩得严实，便姑且信了道闲的说法。

　　方才的畅快也让道闲恢复了精神矍铄的模样。“我得给澈去封急信，恐怕原智对你有所疑虑，不会完全信你能出手解决衍儿。他下一步或许会去动摇澈对我们的信任，企图将逆反的罪名安在衍儿头上。”

　　凛点头道：“原智对澈也心怀歹念。你替我在信末给澈捎句话，提醒她小心身边的千禾。”

　　凛自顾自翻看起方才衍儿递上的报告。不由赞叹衍儿在杜松的指导下，将城中大小事务处理得完美无缺，她和道闲能做到的恐怕也不过如此。

　　如今原智再次介入，澈希望派遣使团前去他界的计划恐怕得暂时搁置。凛不由困惑，他界与隐岛非得是互不相容，彼此征服的关系吗？原智这样激进的、非消灭隐岛不可的方式究竟有何缘由？有原智作为阻碍，他界和隐岛真能像澈期望的那样，迎来和平共处的一日吗？

　　澈看似凌厉，实则心性过于和软。许是受年少时战战兢兢的经历所影响，澈做事总是谨慎小心，瞻前顾后，不敢有任何大的动作。

　　或许像衍儿那样思维敏捷、做事果断从容的主导人才是最有希望的调解员。衍儿又有着在他界长期生活的经历，能够完美融入他界的文化，未曾让人察觉生疑，她本身便是他界和隐岛可以融洽共存的明证。

　　衍儿虽有时仍冲动了些，可她毕竟只是十二岁的孩子，未来经过足够的历练，或许会比道闲更加沉稳自持，或许她的上位才能够给暮气沉沉，千百年来一成不变的隐岛带来实质性的变革。

　　思及此，凛不免心潮澎湃，可即刻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想法着实逾越，赶紧打消了这个危险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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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三日，道闲便收到了澈的回信，邀请衍儿前去京都学宫入学，并且入住神宫。道闲虽对澈这位旧友颇为信赖，可仍不放心将衍儿送去京都，便以她私生女的身份不宜入学宫为由婉拒。

　　过了几日，澈又来信告知，她身体状况近来每况愈下，有意认下衍儿，成为继承人，让她名正言顺地接手神位。

　　澈的这个提议着实古怪。澈向来对神位极为看重，她明明有两个亲生女儿，血统纯正，是神位继承人的不二人选。

　　道闲担心澈对衍儿生了疑心，便暂且应允下将她送去京都一事，可到底还是不愿孩子陷入任何可能的危险，便迟迟未让衍儿出发前往。

　　不知如何得知了澈的邀约的衍儿，却萌生了强烈的去意。

　　面对道闲的再三挽留，衍儿坚决道：“我如今法力渐盛，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既然余末城内的先生无法加以指导，我不如去京都学宫，向更有经验的先生们讨教。况且我也乐意去一个新地方，结识些不同的人，我不可能一辈子都活在你的庇护之下。”

　　衍儿虽未全然采信原智的说法，可他的话仍在她心中埋下了不满的种子。近日时常见到凛和父亲旁若无人地亲密，心中更是生了无法言述的复杂情绪。望着他们和渊儿一家三口安乐祥和的模样，衍儿忽觉自己像是游离在这个家庭之外的陌生人。

　　凛赞同衍儿前去京都，认为这样的冒险于机敏的衍儿而言未尝不是个绝佳的历练。她心中虽这么想，却并不敢就此事明确表态，怕被人误会她不待见衍儿，巴不得她离开。思索过后，她提议道：“我陪衍儿一同去吧。”

　　“我自幼独自在外求学，能照顾好自己，无需劳烦母亲前往京都。”

　　衍儿近日客气疏离的态度使得凛颇感不安，甚至比先前她因误会对凛恶语相向那时更让凛难受。她只得写信央求夕夏，求她费心给予照拂。

　　在桃花初开之时，衍儿终于踏上了前往京都之路。她并未应允澈请她入住神宫南殿的请求，也婉拒了姑母道珏入大公府居住的邀请，而是选择了相对中立的草堂，在先前凛住过的那间小院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