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岛驯狼记》秋心响

101、第 101 章

　　凛料定瞳不会准允她随道闲离开，好在她已在道闲的指导下偷偷习得了易容的法术，假装成了他手下的侍卫，随他出城。

　　为避免怀疑，七海换上了凛的衣物，戴上面纱，在二位主子离开牧府前，便动身前往神庙祈福。

　　与多年前初次逃离京都时一样，凛一行人在城门口被亓平拦下。

　　与轿内的道闲寒暄片刻后，亓平似是不经意地走到凛面前小声问道：“你明知道他非常人，还愿意跟他走？”

　　凛明白自己的易容未能瞒过佩戴了法物的亓平，她坦诚道：“我刚认识他时便知晓他的身份，从未因此嫌弃过他。他对你的评价甚高，愿与你真心相待，也希望你不要因此看扁了他。”

　　亓平似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微微笑道：“我与他结下的情谊，不会因他身上的狼毒有丝毫改变。”

　　凛也露出了微笑，轻声求道：“我们没法带走衍儿，还恳请你替我们留意照拂。”

　　亓平点头应下，又小声叮嘱道：“这一回不要从段州绕道，直接向北从道、亓两州过。若瞳派出追兵，我会授意阻挠。”

　　瞳直到夜间前去南殿寻凛时，才发现她早已逃之夭夭。他并未派人追捕，而是送去了一句简短的口信：“一月之约断不可背弃。”

　　凛并未将瞳的话放在心上，回到余末城后，即刻与道闲开始着手安排前往他界之事。

　　他界之行对如今的他们而言，不再是游历，而是一场为求自保的逃亡。原瞳的心思难以揣摩，凛无从确信他能否持续容忍道闲的存在，还是决定先一步逃离。

　　有太多的事务需要交代，有太多的人需要去见（当然他们无法透露相见即是作别），未来在他界的生活也同样需要花极大的心思打点、准备。

　　临行前两日，凛再次收到了瞳的信件，硕大的信纸上只有一个大大的数字五，随信还附上了她失踪的药箱木盒。

　　凛掐指算了下日子，此时距离一月之期确实还剩五日。看着纸上由血红色墨汁写就的数字，凛心中升起一丝畏惧，仍不动声色地将信纸销毁。

　　次日，几乎同一时间，凛又收到了数字四。这简简单单却又难以忽略的数字，让凛真切地感受到了威胁的意味，于是私下里寻了夕夏询问。

　　“倘若不遵守誓言法术，会有怎样的后果？”

　　“违背誓言之人，以及誓言中涉及到的人，会受到钻心之痛的折磨，最终大多会选择遵循誓言，或是索性自我了结，摆脱痛苦。”

　　凛仅在学宫念了一个月的书，对法术的了解并不深，之后也没有太多闲暇时间去仔细研究。此刻对自己的无知懊悔不已，她未能在瞳施法时及时打断，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瞳施下了誓言法术。

　　若是将此事告知道闲，他定会护送他们母子二人回到京都，亲自与瞳做交涉。这样便会将他再次置身于险境，而届时凛将不再有迫使瞳手下留情的筹码。

　　凛意识到她与道闲一味的忍让和妥协，并不能换回瞳的理解和宽容，此刻他们所享有的安宁或许也只是一时的。为保永久的平安，她必须彻底地解决瞳与她之间的纠葛。

　　凛虽与道闲有着共同面对未来的承诺，可为了道闲的安危，她仍决定独自面对眼下的困境。

　　凛从医生童臻家中接回了渊儿，原本计划明日他们一家四口前往他界C国，眼下只能另做打算。

　　凛仔细端详着渊儿，她惊讶地发现孩子从她身上继承了原氏族人的灰绿色的眼眸，也原封不动延续了道闲身上道氏的样貌特点，由他们二人糅合而成的模样，竟与同样也是原氏和道氏两族混血的瞳有几分相像。

　　次日出发前，凛又收到了第三封来自瞳的威胁信。

　　凛依照原先的计划，随道闲和深儿步入通路，行了一段距离后便以“忘拿木盒”为借口，匆匆转身离开。不待道闲转身回应，凛便抱着渊儿迅速离开了通路。

　　凛如今的演技已是炉火纯青，这几日，她将不安和愧疚深埋于心底，从未露出破绽。直到此刻，道闲才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可怀中的深儿忽然大哭不止，他稍一停滞，没能赶上凛坚决的步伐。

　　凛含泪将通路入口用法术封上。起初能听到些许通路里的动静，似是道闲愤怒的叫喊和砸墙声，还有深儿的哭声。随着法术增强，他们的声响逐渐轻微，直至一片寂静。

　　道闲手上所有隐岛的钥匙都被收走，这便意味着他再也无法通过移行回到隐岛，也能使他彻底远离危险。

　　凛在他随身的行囊中藏了一封信件说明缘由，希望他能理解她的决定，在他界好好生活，不要辜负她的心意。

　　经过两日两夜不停歇的奔波，凛终于赶在约定之日前回到了京都。

　　刚入京都的城门，便有身着宫服之人上前接应。来人似是已等候多时，婉拒了凛前去闲府的请求，护送（挟持）她前往神宫南殿。

　　凛抱着渊儿下轿，还未等她站定，便有人眼疾手快，将渊儿从她手里抱走。紧接着，凛的双臂被拉扯住，无法动弹。不及她做出任何反抗，双手已被一副黑晶石制成的手铐牢牢拷住，腰带上的木盒也被人强行扯下。

　　凛尖叫着反抗，可她越是挣扎，腕上的手铐越是收紧，勒得她疼极。

　　这时，苏叶（瞳的仆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还请神姬稍安勿躁，在殿内等候。”

　　受了这番粗暴的对待，凛大为恼怒，厉声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瞳爷吩咐的，担心神姬控制不住法力，出手伤人。我们不会伤了孩子，还请神姬莫担忧。”

　　苏叶满面笑容地逗弄着渊儿。原本受了惊，大哭不止的孩子很快被他手上的新奇玩具吸引了走了注意，停止了哭闹。

　　苏叶虽看似怜爱，实则是在以渊儿威胁凛就范。

　　凛只得随其入殿，殿门关上后，苏叶才命人将她的手铐解开。仆从仅松了右手一侧的手铐，复又将其扣上左手手腕，化作一个双环的黑玉手镯。

　　不多时，得了消息的瞳匆匆赶到。他并未理会面色阴沉的凛，抱起一旁的渊儿仔细打量一番后，露出了他招牌式的和煦笑容。“本以为你只是在唬我，没想到真是我的孩儿。”

　　渊儿困惑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奶声问道：“你是谁？”

　　在瞳开口前，凛忙道：“我只答应了带他来见你，可从未打算让他认下你。他的爹爹是道闲，你别让他混乱了。”

　　“既然是我的孩子，自然要认下。”瞳小声哄着渊儿叫父亲，不解的渊儿自然是不从。在瞳的急切的连声要求下，渊儿又开始哭闹起来。瞳显然没有照料孩子的经验，束手无策，只得将渊儿重新交还给苏叶，又支走了殿内侍立的一众仆从。

　　凛勉力压着怒气问道：“你是打算像在凉州时那样，继续囚禁我吗？”

　　瞳轻笑一声，道：“不会，你随时可以离开京都。”

　　凛冷笑道：“你扣下了渊儿，我自然没法离开。”

　　“放心，我会照顾好渊儿。”瞳说着，伸手欲抚摸凛的面颊。

　　凛扭脸躲开，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瞳泱泱地收回手。“你心思软，当年被道二带走后，对他日久生情，也无可厚非。如今你安心留在我身边，你我同样可以重新开始。”

　　凛恨得牙痒，道：“你如今只手遮天，想必有不少女子倾心于你，为何偏要盯着我不放？”

　　瞳轻叹道：“一切都按照我所希望的完成了，除了你……你为何变了？”

　　“打从一开始我中意的人就是道闲，何曾变过？”

　　瞳闻言大怒，一把抓住凛的手，咬牙切齿道：“你当真记起从前的事了？你故意把那晚与道闲初次的每一个细节都绘声绘色地说于我听，难道不是想引我嫉妒？”

　　凛呛道：“那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的赌气罢了。不管是澄，还是后来的凛，确实都曾仰慕过你，可从未真正爱上你。”

　　瞳沉吟片刻，怒意稍解后又道：“我从前疏离你，不愿接受你的心意，不过是顾虑你我的处境。我从未停止过对你的关切，即便你忽然变成了一个懵懂的幼童，我亦是陪伴守护，等着你再次长大成人。熬过了这么多年，最终却只得到你一句从未爱过……”

　　年少时瞳的陪伴和安慰，在他界时他给予的照料和温暖，过往种种浮现在凛的脑海中。她心中的恨意渐消，涌上了对他多年坚韧的钦佩，对他悉心照拂的感激，却无法以同样热烈的情感回报他。

　　凛无奈叹道：“你的爱太沉重了，我无法报答。我已属意于道闲，倘若你真心在意我的感受，还恳请你成全。”

　　“别再提他的名字！”瞳一手抓住凛的双手，一手拽下她颈间的链子，大大小小抵御法术的玉石散落一地。

　　瞳怒喝道：“明日便将你所有有关他的记忆清理干净。”

　　凛闻言面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她努力稳住心神，继而露出嘲讽的表情道：“即便忘了他，我也不会转而爱上你。”

　　瞳怒意更甚，粗暴地动手解她的衣裙。凛起初奋力抗拒，很快意识到自己并非他的对手，便松了手，由着他动作。

　　自法力解封后，凛被调整的年龄也随之改变。这半年来，凛迅速衰老，如今的身体已回到了原本三十多岁的状态。或许让瞳看到她不再年轻的身体，便能打破他的幻想，不会再对她有所求。